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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蒙古汉子,美女模特以及那些活色生香的故事

空间作者 二湘的六维空间 2021-03-10

  

题图来自网络

就时下而言,蒙古这个草原民族又呈现出了怎样的文明特征呢?

蒙古国见闻录(之一):工人们

文/延伸


如果你站在高处眺望,就会发现乌兰巴托是个大盆地,就像巨型炒勺,其中的楼宇和散落在周边的蒙古包,就是正在翻炒的一道大菜。我们的工厂恰好位于大炒勺最南端的边沿。

 

一条废弃的铁路穿越工厂。漂泊在外的人,看着伸向远方的轨道,很容易浮想联翩。

 

这是一条免烧砖流水线,所有岗位,除了微机控制台的操作算是“白领”,有一定技术含量,其他一概笨体力,卸水泥,推砂石料,出砖,晒砖,码砖,都是力气活儿。

 

工厂的看门人,是一对六十来岁老夫妇,住在蒙古包里。老头叫扬巴,一日三餐以酒为伴,任何时候看见他都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家里的活儿都落在了老太婆里桑身上,她逮着空闲,就用手指头戳嗒扬巴,跟我们抱怨老头子,可惜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里桑养着一条看门的大黑狗,叫哈啦,我们刚到的时候,正大着肚子,两排大奶子也垂下来了,一走路,荡来荡去。没几天,就下了六、七只小狗崽。

 

我们一共招了二十多个工人,有三分之一的女工。其中一个,又瘦又小,瓦刀脸,听说是布里亚特族人(蒙古国的少数民族),不爱说话,我都怀疑她能否胜任繁重的体力劳动。可她干起活来,不怕脏,不怕累,没想到是一把好手。另外有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个儿不高,脸蛋儿通红,一双大眼睛透着机灵,后来我把她培养成了工厂唯一的“白领”,微机操作手。还有一个大个儿年轻女工,简直是模特身材,留一头飘逸的长发,走路像迈台步那样轻盈。第一天上班,我以为她是看客。换上工作服,才知道她也是我们的工人。最初的几天,我一看见她就感到颇为惋惜,——应该干些时尚方面的工作。在其后的工作中,我一直叫她“模特”,以至于连她的大名都疏忽了。

 

宾巴在男工里是个又勤快又细心的人,他总是第一个到厂,仔细查看工具箱,抻抻传送带,转转搅拌机。下班了,他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岗位。平时的工作,他也极为用心,在工厂正常运转以后,大的故障由工程师鲁桑解决,小故障,宾巴就排除了。

 

工人里最能干的要数阿迪亚,中等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正当年。他体格结实,肌肉发达,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仿佛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一车水泥砖,他一个人就推到几十米远的晾晒场地(足有四、五百斤之重),其他人都是俩个人一辆车。推空车时,他时常推得两个轱辘离开地面,跟飞起来一般。

 

卸水泥是又脏又累的活儿,灰粉飞扬,呛的人喘不过气来。别的工人只能把一袋水泥放在胯上,用胳臂夹着慢慢走;有的用双手抱起了,一步一步地挪动。阿迪亚就与众不同了,他往头上一顶,大步流星。工人们一看阿迪亚这么个干法,都欢腾起来,喊道:“阿迪亚,赛!赛!”赛在蒙语里就是好或很好的意思。阿迪亚听到大伙的喊声,欢呼声,受到莫大鼓舞,更来劲了,索性脑袋上顶一袋,胳臂再夹一袋,两百斤的水泥,对他而言,就像两袋子棉花,轻轻松松,抬腿就走。


看着阿迪亚,我暗自想,如果回到成吉思汗那个年代,他应该是大汗麾下冲锋陷阵、征战四方的一员猛将,而今天,他只能屈就,和那死气沉沉的一袋袋水泥较劲了。真是生不逢时啊!

 

按着我们国家的惯例,每月一开工资,可是,阿迪亚联络了几个工人,带头找厂方交涉,要求按他们的惯例,每星期一开,而且最好在周五。那就“入乡随俗”吧。于是,按他们的要求,把月工资平均到四个星期,每周五给他们开资。

 

没两个星期,我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每到周六日,经常有人不上班,上班的人也是无精打采。原来蒙古人一到周末,都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来:有人到心仪已久的胜地小住一、两日;更多的人则是开怀痛饮。有嗜酒成癖的人,一连几天,喝的烂醉如泥。他们可不是借酒浇愁,哪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也不知道愁为何物,蒙古人的心胸,开朗的就像辽阔的大草原,他们仅仅是饮酒取乐。每到冬季,喝的醉倒街头,“爬冰卧雪”而死,时有耳闻。

 

后来,我常常思考:是地域文化还是地理特点,让蒙古人一个个不知疲倦、舍生忘死,狂喝豪饮?有学者说不同的文明造就了不同族群,比如说陆地文明造就了宗族文化的保守与内敛。就时下而言,蒙古这个草原民族又呈现出了怎样的文明特征呢?

 

接下来的周一到周五,是他们踏踏实实上班干活的日子。钱花光了,没得想了。中午是工作餐,晚餐一块大列巴就一杯奶茶,十分简单。

 

中午的工作餐由女工们轮流掌勺,因为两个小时的做饭时间,比起他们的本职工作来,要轻松很多。蒙古人的饮食相对简单,和面做成薄饼,然后切成面条状,待用;把胡萝卜、土豆切成丁,如果有肉再切点肉丁,没肉就直接用油下锅,翻炒,再把已切成面条的饼,下到锅里,焖一小会儿,就可以出锅了。有点类似于我们的焖饼或炒饼。

 

我发现,每次轮到模特掌勺,阿迪亚都要忙里偷闲,凑到厨房,和模特耳语。每次交谈完,阿迪亚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干活也格外的卖力气。我估计,他们应该差不多有故事可讲了。

图片来自网络


蒙古工人把工作及工作以外的状态,划分的界限分明,尤其是女工。上班前涂脂抹粉,穿戴整齐;到了工厂,马上换工作服,和男人一样,灰头土脸;下班时间一到,立刻洗换一新,并重新描眉画眼。为此,我们特意腾出了一个集装箱,安好门窗,供他们做更衣间。或先男后女,或先女后男。

 

有一天,已过了下班时间,大多数人已陆续回家,有五、六人,却一反常态没有走。他们脸上挂着神秘的、兴奋的表情,好像等待着揭开一个什么秘密。他们悄悄聚在车间里,交头接耳。宾巴打手势要他们静下来,他自己蹑手蹑脚地凑近更衣间,先用一小段铁丝,轻轻别在门吊上,再移到那扇小玻璃窗子下边,向里张望。窗子里边恰好挂着模特的太阳帽。是随意挂在那儿还是有意而为之,他不得而知。他只是觉得挡住了他的视线!眼睛是看不见了,那就用耳朵吧。宾巴贴在更衣间的铁皮上,侧耳倾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行为是那么不同寻常。我想一探究竟。原来模特今天不知什么事儿耽误了,别人都快下班走了,她才来得及进更衣间。阿迪亚也随人们出了厂门口,突然之间,他“哎呀”一声,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在厂里,又返回来。他左看右看,确信没有人在意,就悄悄溜进了更衣间,并随手关上了那扇小门。

 

没想到阿迪亚这个装模作样的动作,没能瞒过宾巴的眼睛。他们已经走出工厂的大门,又停下了脚步。宾巴做了一个和自己的手背接吻的姿势,又指指更衣间。那几个就要拔腿回家的人,架不住宾巴一番撩拨,他们一同折返而回,就形成了刚才那个场面。

 

看来阿迪亚和模特这回在劫难逃了,极有可能被宾巴等人戏耍一番。躲在车间的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躁动不安了,也开始贴近更衣间。

 

宾巴还在用心倾听。集装箱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他听见更衣间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大会儿就安静下来,待会儿又是极小的说话声,接着又有异样的声音。

 

更衣间已被太阳烘烤了一天,铁皮的灼热让宾巴紧贴的半边脸有点难受。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听动静,阿迪亚和模特并没有马上就要出来的迹象。宾巴失去了耐心,他呼噜呼噜半边脸,不再倾听了,迈步上前把别住门吊上的铁丝抻下来,顺手用铁丝敲了几下门,并大声冲里边说道:“牙无牙,牙无牙”。 译成汉语就是走啦,走啦。


直到这时,更衣间的门才打开;阿迪亚和模特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他们面色平静,衣着整洁。模特挽着阿迪亚的臂弯,款款而行。向厂门走去,他俩的身影慢慢地变小,最后消失在夕阳的余辉中。

 

第二天上班,工人们按时到来。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故事的俩个主角:阿迪亚干起活儿来,依然气吞如虎。模特面带微笑,脸色红润,步履轻盈。昨天那件事儿,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亦或遥远的往事。

 

托拉河在乌兰巴托弯曲的河道中卷起了几行浪花,再往前河水又恢复了平静的面貌,从容地、缓慢地流淌着。

~end~

作者简介:

杨燕山,笔名延伸。早年公职,八八年自主创业。闯海南,办农场,开饭店。九零年回京,涉足金属材料流通领域,后出国办厂。经历过事业峰谷转换。现回归常态。在特区时报、北青报等报刊有散文,随笔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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