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总会被理解的,即使人鸟之间无法用语言沟通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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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小鸟
文/青禾
出去一个多月,阳台上绿植需要修剪,尤其那盆夏威夷竹。
正拉住一根有了黄叶的竹杆,打算剪掉上面的枯叶,突然听到细碎的啾啾的鸟叫。
心里不禁一惊,细瞧,发现挨墙的几根竹枝上,托着一个鸟窝。再近一点,一个没有绒毛的光秃秃的小脑袋伸出巢外。
哇,真的是有鸟在里面呢!
这盆竹子是搬新家时买的,刚好二十年。从未施肥,只是适当喂水,冬天或者春天修剪一下。近几年总有几根开花,开花的竹枝基本就慢慢死去。于是从基部砍掉,给新竹腾出空间。
就这样简简单单,它们竟也长得枝叶繁茂,十分认真的在阳台一角站立着,一站就二十年过去了。
还好,我拉着的那根竹枝离得远,活计不用停下来,只需要把动作放缓放轻。
正高兴间,两只大鸟快速飞过来,在我上方扑腾,旋飞,大声吵着,好像让我赶快离开。
有些诧异,是在向我提抗议吗,可我并不是一个入侵者,我只是想把它们的环境弄得更纯净,更安逸而已啊。
我停住手,直起身子,朝它俩笑着,嘴里发出嗺嗺声,表示友好。
有许多动物是懂的,比如狗,或者猫。它们会停下来,观察一会儿,甚或思考一会儿后,朝你摇着尾巴,表示前嫌尽释。
可这俩家伙不依不饶,停在阳台栏杆上,径直对着我大叫,此起彼伏,仿佛我不离开,它们就要一直叫下去。
心里想,这一定是小鸟爸妈,护崽心切啊。之前阳台上种着菜的时候,鸟们来啄,是隔着阳台玻璃门拍几下手就尽数飞走了的。
可见,人家现在是哺育孩子,占着很强的理呢。又想,难不成它们也懂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要坚决维护自己的繁衍权?
转念又禁不住自嘲,啥论不论的,就是人类心思多。
终于受不了那噪声,又不会鸟语和它们讨论,真是秀才遇到兵。那就先撤了吧。
——尽管吊在枝丫间的枯枝败叶特别扎眼。
老伴是个小动物爱好者,无论是院子里的流浪猫,还是草地上飞来跳去的鸟,遇上了,总要逗弄一会儿。如今这鸟在自家阳台上安了家,那还不把他乐得心花怒放?
果不其然,自从听到这消息,就总是找机会去阳台,还喜滋滋的告诉我,鸟妈妈是如何给小鸟喂食。
我知道这偷窥有多危险,就警告他:弄不好,鸟妈妈会来啄你的眼睛。
他疑惑的说,不会吧,小鸟啊,不是那种大个头的斑鸠。
直到有一次,鸟爸鸟妈实在义愤填膺,在附近树上唤来一众鸟友,群起在他头上盘旋怒吼,他才抱头鼠窜。
回屋却又独自嘟嘟囔囔:几个笨鸟,弄这么小点虫子,怎么养活三个娃啊,说着就到阳台花盆里去翻蚯蚓。
蚯蚓是他钓鱼时养的,一翻就着。可蚯蚓放到台子上时,很快的爬动,鸟还没看见就爬没了。
隔着阳台门,我急着叫他把蚯蚓弄成几段,他却下不去手,只一个劲把蚯蚓又扒回来。
正好女儿这时来了电话,跟她讲这可乐可气的一幕,女儿笑喷说,你们这傻啊,把蚯蚓放在最近的花盆里,鸟妈妈不就好找了啊!
果然,一到花盆里,蚯蚓立刻安静下来,聪明的鸟妈妈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此后,鸟爷爷(老伴自称)每天就在他喂蚯蚓的花盆里翻蚯蚓,还抓了小米大米放到台子上。
善意总会被理解的,即使人鸟之间无法用语言沟通,但经历一段时间,和谐局面总算形成。
鸟妈妈在喂孩子后的间隙,可以安静的在阳台的花盆间跳来跳去,发出叽叽咕咕的鸟语。听得出,那是一种满意的自在的表达。如果有两只,语言又有了变化,那是在聊天,嘟嘟囔囔变成了叽叽喳喳。
禁不住想,它们聊些啥呢,八卦么?
有时候,如果只有一只鸟叼了食物,它一定会站在阳台上,一边急切的叫着,一边东张西望。
那是在呼唤鸟爸或者鸟妈吧,估计它怕食物不够,孩子们会争抢,希望爸妈一起回家。
我隔着玻璃门拍下这些生动的镜头,生怕干扰它们平静的生活。
那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单纯的鸟意,本能的行为,一切都顺从自然。
这时候又忍不住瞎想,我们人类啥时候变得如此复杂呢,还能够变回去吗?哈哈哈!
第一窝鸟终于长大了,它们的生长速度真是惊人的。因为我发现,一开始,那些从窝里飞出来的鸟儿还很柔弱,飞到阳台上就没了力气。
再等一两天,有些胆大的,就可以飞到最近的树上去了,回来时歪歪斜斜,真担心它们会掉到地上去。它们却吃力的落到阳台上,先歇会儿,说会儿话,再飞到窝里去。
不经意间,它们柔弱的身躯逐渐壮实,已然跟大鸟没了区别,完全可以自由飞翔了。
“鸟爷爷”有点伤感,它们还会回来吗?
我却终于有了打扫环境的机会。可哪里知道,又有新的鸟妈妈正在巢里呢。
而且,这个鸟妈妈竟是个性格特别刚烈者。只见它发现我后,像箭一样飞出鸟窝,站在阳台上时,气得浑身乱颤,尾巴不停的抖动,头上的羽毛也一根根直立起来。
它来回转圈的跳动,朝着近处树林高声叫唤,听得出,那完全是愤怒时刻无法控制的声调,也有紧急呼救时的急促,似乎还有对鸟爸迟到的怨怼。
原来,鸟儿也是有个性的啊!
终于鸟爸来了,它们之间有一场对话,忽高忽低,忽疾忽徐,最后一起飞进了鸟窝。
我把这些观察告诉老伴,让他投喂时尽量避开大鸟在的时候,更别再去偷窥了。更危险的是,这对性急的爸妈把鸟巢弄得有些偏了。多次看到鸟爸衔着草补窝,但似乎无济于事,窝依然偏着。
有天清晨,老伴突然发现阳台上一只还刚生出绒毛的雏鸟在挣扎,他心里一紧,赶紧轻轻的把它放进巢里。
等我起床时,他忧心忡忡的跟我说,这对傻鸟,又性急,只怕幼鸟喂不活啊。
他把生米换成熟饭,或许软一点雏鸟好消化吧,可是一连三天,每天都有雏鸟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鸟爸鸟妈捉对在阳台上蹦跳,哀鸣,飞上又飞下,已然乱了章法。那边树枝上也有鸟飞过来,唧喳一阵,不知道是在帮忙出主意,还是在安慰。
终于,有天清晨,“鸟爷爷”把最后一只去世的雏鸟埋到楼下的花坛里去后,那对鸟爸鸟妈还在阳台上踟蹰,凄婉的呼唤着它们的孩子。老伴放在阳台上的米饭它们也一口未动。
等到阳台重又恢复往日的寂静,我终于可以打理那棵竹了。
我迫不及待要做的,是把贴墙的鸟巢挪到易于操作的位置,找到歪斜倾覆的原因,然后把它固定住。
回忆那些跟鸟儿们相处的快乐,聆听录下来的它们的叫声,心里满怀着对来年的期待。
青禾,退休7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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