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医疗反腐风暴来袭，陕西：医务人员拿回扣等违纪行为将移交纪检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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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号称“史上最强”的医疗反腐正在进行，几乎每天“进去”一个院长。

医疗行业有多腐败，为何会滋生腐败，反腐的石头应该砸向哪儿，将对行业带来怎样的震动？百理君对话几位业内人士，以期了解行业腐败内幕，以及这一轮医疗反腐可能产生的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这轮反腐风暴下，陕西也出击了。前不久，陕西省面向社会征集意见，明确提出，医药代表不得向医疗机构给予回扣，医务人员违纪将移交纪检部门。

01

有多腐败？

每天“进去”一个院长

查且狠查！每天“进去”一个院长，一场号称“史上最强”医疗反腐风暴正驶向深水区。

据行业媒体数据，截至7月26日，今年全国至少有155位医院现任或者原任院长、书记被查，数量已超过去年全年的两倍。分地区来看，南方省份的反腐力度整体强于北方，其中广东、四川是反腐强度最大的地区，两省分别有36位、33位被查，合起来占全国被查院长、书记总数的约44.5%；北方省份中，山东是反腐通报数量最多的省份，已有11位被查。

（近期部分被查院长、书记名单）

从职务能够看出，这些落马被查的并不是来自于广受诟病的莆田系等民营医院，而基本都是一水的公立医院当家人。从职务级别也可以看到，被查的大多数来自于县级或者地级市医院，但也不乏实力雄厚的三甲医院，比如，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原党委书记范玉强，广东惠州市中心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张建民，以及7月25日主动投案的山东省立第三医院原党委书记吕涌涛。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院长、书记被查的同时，还有诸多医院科室主任以及多家药企上市公司高管落马。显然，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反腐不但紧盯领导干部和关键岗位人员等“关键少数”，而且，还是受贿行贿一起查。

医院基建、大型仪器设备采购环节，是医疗系统职务犯罪的腐败高发区。一旦出事，就是窝案、串案，查获一人牵出数人甚至数十人的大案。据官方此前披露的一个案例，云南普洱市人民医院一台进价1500万的医疗器械直线加速器，却是以3520万元买入，当时的院长吃掉的回扣比机器本身还要多！这桩受贿案件最终牵连7名公职人员受贿，13名供货商行贿，几乎算是“一锅端”。医疗腐败有多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02

为何腐败？

药代花钱购买“入门证” 

需“打点”领导、医生 

为何会滋生腐败？一位陕西省内县级二甲医院的主任医师给百理君举了个例子。

同样效果的药品或器械，到底谁能进入医院？医药代表为了购买自己厂家产品的“准入证”，进入医院“打点”院级领导、科室主任，一笔可观的“入场费”出现了。同时，为了推动产品销量，还需要为基层医生提供一定的“提成”。此外，以学术推广的名义开展“带金销售”，大包大揽医生、医院领导的差旅费还不够，甚至还会包圆儿家属的旅游费。

换言之，部分医药代表获得“入门证”的方式，就是“送钱”。

用利益交换利益。业内人士透露，医药代表行业历经几十年发展，已经走过了爆发期，前些年，医药代表月入10万并不少见，年入500万的也有。但近几年，医药代表正在快速流失，原因在于带量采购等政策的出台，压缩了药代赚钱的空间。

治病救人的事儿一旦牵扯上巨额利益，这件靠良心的事儿可能就变味儿了。这不仅会影响医生的诊疗行为，不利于医改的深入推进，也会间接带来“看病贵”的后果。

因此，严控医药代表违法的销售行为，让他们没办法用利益来换取“入门证”能够严控医疗腐败，消除部分隐晦的看病成本，让药品还原本来的价值。

03

陕西拟规定：

医药代表不得向医疗机构给予回扣 

医务人员违纪移交纪检部门

百理君注意到，针对医药行业可能滋生腐败的问题，不久前，陕西省面向社会，对《医药代表医疗机构拜访工作人员管理规定（试行）（征求意见稿）》广泛征集意见。

这份征求意见稿中规定，医药代表在医疗机构开展有关产品学术、商业推广活动，应先在医疗机构药品、医用器械、医用耗材等职能部门登记建档（内容应包含药品、医用器械、医用耗材等生产经营企业法定代表人签字或盖章的授权委托书原件、被授权人身份证原件及复印件；具体授权开展的业务和授权期限；加盖企业公章的廉洁承诺书等）并报医德医风部门统一管理。原则上医药代表每年至少登记一次，中途更换代表应及时申请变更，未经登记的医药代表不得在医疗机构开展有关产品学术、商业推广活动。

医疗机构应建立接待管理制度，按照“三定两有”（定接待时间、定接待地点、定接待人员，有接待流程、有接待记录）原则，实行预约接待。

医药代表须提前与医德医风部门或者相关职能部门工作人员预约，医疗机构应对其身份进行复核。被接待的医药代表与事先预约人员信息不一致的，应由被接待人说明理由，并经医疗机构医德医风部门审核同意。对未提前预约或身份信息复核未通过的医药代表一律不予接待。

医药代表不得违法开展业务活动，不得以任何名义、形式向医疗机构工作人员（含其近亲属和其他特定关系人）给予回扣，不得委托技术人员、安装维修人员等统计本公司产品在医疗机构内使用量，不得向医疗机构工作人员索取产品销售相关信息。

医药代表违反本规定有关要求的，将该企业申请列入陕西省医药购销领域商业贿赂不良记录，医疗机构视情节给予涉事企业有关产品限量采购、终止与其合作关系等处理措施，情节严重的，两年内不购入该企业的药品、医用设备和医用耗材。

同时，各医疗机构医务人员在本机构内违规私自接触医药代表的，纳入医务人员不良执业行为记录管理。存在违规违纪行为的，移送纪检监察部门处理；涉嫌违法的，移交司法部门处理。

04

多省份陆续启动专项整治行动

杜绝医药代表滋生腐败问题，陕西并不是第一家。

早在今年4月分，广西崇左市人民医院就发布了关于医药代表拜访医务人员的公告，其中对于接待时间、接待地点、接待管理等方面都作了规定。

公告明确医药代表要进行登记建档，应当提供包括加盖企业公章的廉洁承诺书等材料，另外，接待部门应当按照“三定三有”即“定时定点定人”“有预约有流程有记录”要求进行接待。接待时原则上不少于2人，包括访问科室主任或者医务人员，以及归口部门或监察室的工作人员至少1人在场，必要时可邀请分管领导或院长参加。接待时由拜访科室负责人做好接访记录，备院纪检监察抽查流程与记录。

同时，医药代表首次违反相关规定的，将停止采购和使用该代表代理的医药产品3个月；再次违反的将该医药代表及其企业列入医院黑名单，禁止其五年内在医院业务活动，同时“黑名单”还将实时上报上级纪委和卫生健康行政部门。

此外，禁止医生参加厂家举办的会议、排查讲课费等，不合理取酬的行为也在多地开展；也有地区面向社会公布举报电话、电子邮箱、信息平台等，要求行贿受贿一起查。

05

反腐的石头应砸向

具有“话语权”的管理者身上

事实上，全国范围内曾有过多轮医疗行业的反腐行动，但效果并不明显。曾有律师在采访中表示，对于过去的医药领域腐败案件，最终的处罚都是落在了个人身上，无法真正打击到最终的获益方，也就是医药企业以及医药代表。但这轮反腐的拳头，明确地捶向医院背后的医药代表和公司。

一位三甲医院医生告诉百理君，这次的整治其实是从根本解决问题的方向迈进了一步，不少查处都是从末端抓起，顺着已有的证据线索，一锅端。

“大众的关注重点不能只放在一线医生，更应该放在医院的采购方药剂科，以及医院领导层，比如院长、书记，甚至医院背后的卫健部门的管理者身上，要分清楚给予药品’入场券’的话语权到底在哪儿。”一位从事医药行业的人大代表说。

关于反腐的力度，业内人士告诉百理君，整治起来必然引起链式反应。既然清楚这个行业的利益链条在哪，那整治就像砸石头，石头砸向什么方向，又会砸到谁头上，最终都取决于整个监管层的目标与思路。

06

医药代表从业者可能会砍半

一个治病救人的行业已经病得不轻，医药行业经历过大大小小多轮反腐，种种迹象表明，新一轮自上而下的医疗全行业整治才刚刚开始。伴随着近日多个省份陆续启动医疗行业专项整治行动，可以预见，2023年下半年，医疗反腐重拳仍将继续。

反腐深入，行业闻风而动，大批学术会议暂停，医药代表群解散，数据连夜回收销毁。

前文提到的业内人士说：“以前相熟的药代，现在可能已经转行，进入物流、农产品销售等行业了。而按照这轮反腐的力度来看，未来3-5年内，药代的总数可能会被砍半，很多只靠拉关系的医药代表会逐渐推出历史舞台。而剩下的这部分药代，会因为门槛变高，收入不降反增。”

砍半意味着原来的从业者，有一半泡沫，有一半真材实料。“医药代表作为医药公司和医生之间的纽带，在推销药品、器械的过程中，能够很好地向医生推介新药、介绍药品用途与优势，这也是医药代表存在的初衷。”县级医院的主任医师说。

那么，进行过优胜劣汰的药品行业，企业营销成本降低，人力成本减少，一定程度上为研发和创新带来了空间。同时，企业有时间、有钱考虑寻找新出路，如果能以患者利益为本源，对患者直接进行的科普、随访等优质的延伸性的优质服务，也会加速行业转型。

从各项举措来看，反腐加大力度，对于医护人员正向谋取利益而言，会产生助力。尤其是有经济压力的医生，他们可能会专注于提升学术能力、发展个人网络IP等。

“如果药械市场和医疗能够分开管理，或许是个好办法。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同时，可以适当考虑高薪养廉，同时细化惩治标准，例如，医生一旦出问题就会被开除。”医药行业的人大代表告诉百理君。

县级医院的医生则表示，对医药代表工作和管理的规范化，无法完全杜绝，而且私下见面难以界定，陕西出台的这些政策如果难以落到实处，可以考虑内外监管的方式来扼杀滋生在暗处的腐败。

编辑：五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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