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打华尔街空头”亲历者：对不起，我只能坚守到现在
“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放弃，我会后悔一辈子。”
图为WSB论坛的图像 图源/视觉中国
就在上周， 散户们还无往不利——从GameStop到AMC院线，再从BB（黑莓）到NOK（诺基亚），让股票交易平台和对冲基金们疲于应对。在血洗完股票市场之后，WSB散户的目光又投向了贵金属市场。伦敦现货白银报价连连录得上涨，2月1日盘中一度短暂上破30美元的关口，创下自2013年2月以来近8年的新高。
大跌之下，曾经的同志开始互相背离。
由于入股了GME股票，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Gavin May账户中的余额第一次突破5位数。“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放弃，我会后悔一辈子。”
Reddit论坛上很多散户已经开始询问是否应该抛售，称“手头已经没钱了”。但是大部分人坚持要按兵不动。
与他同样境况的大学生Rightwrong-doer则选择抛售，“我不能失去这笔钱，这是我的学费。”
做胆小鬼还是钻石之手，对于参与到这场史诗级事件的草根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胆小鬼”紧急抛售
从周一开始，伴随着GME的小幅下跌，论坛里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声音。
很多散户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GME的持续上涨。
毕竟过去6个月中，GME的股价从4美元涨到400美元，很多人已经一本万利。这包括WSB论坛上的大佬Keith Gill——他被称为这次逼空事件的导师，是诸多散户的“偶像”，5万美元本金撬动的收益最高时达3300万美元；也不乏更多试水的普通美国公民。比如6岁的小男孩杰登（Jaydyn Carr），只用60美元就赚回3200美元。
图为Keith Gill 图源/视觉中国
一夜暴富，是很多人加入这场“散户狂欢”的理由。
Reddit用户Rightwrong-doer是一名美国在校大学生，他每年要支付昂贵的学费，虽然有少量的奖学金，但是他必须要一边学习，一边兼职，才能赚到学费和生活开销，都没有时间过周末或者休假。在WSB的热潮下，他开设了一个Robinhood账户，并拿出全部的5000美元奖学金，all in GME股票。
过去的一个月，他不停地刷新自己的Robbinhood账号，他看着自己的投资从5000美元一直涨到了超 2 万美元，心里止不住兴奋。
“现在势头很好，只要大家都在买入，这周我就可以赚够大学学费了！”Rightwrong-doer对全现在表示。
但伴随着几个交易日内股价大跳水，他的心态开始变化。“朋友们怎么办？我已经亏了100美元了。我只有这些钱，还要交学费，不能全都扔进去啊！”
2月2上午，看到继续下跌的苗头，Rightwrong-doer抛出了自己手里的全部股份，并在论坛中发帖道歉。“实在对不起，我只能坚守到现在了。”
几乎没有人对他表达任何理解。
“F*ck off!!!" 他的帖子迅速被踩了近100次，充斥着谩骂，大家认为他“扰乱军心”，是“胆小鬼（chicken out)，让他赶紧滚蛋。
也有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一定是被‘不良媒体’的报道给吓到了，跌幅只是暂时的，我们还有机会。”
实际上，抛售离开的人群中，大多有做为工薪阶层的无奈，“这些钱为了妹妹上学”，“这些钱不能亏，要留着还贷款”等等。
有趣的是，脱离生活窘境，也成为很多人坚持不卖的原因。同样刚刚离开大学，Gavin May表示，希望能搏一搏。在他看来，如果继续跟进，收入就能改变人生，所以不愿意放弃。
另一边，一度火爆的“Silvertakeover”论坛被抱怨声淹没。用户们认为，很多人把视线转移到白银，没有专注做多几家重点公司股票，让做空机构有了可乘之机。
“千万不要买白银！白银是资本下的陷阱，就是为了让我们分散投资，转移视线。”“有钱抓紧回去投资GME啊。”资深用户纷纷在论坛里发声。
“钻石之手”还在坚持
“都是Robinhood和空头的错，如果不是他们限制了散户们的买卖，我们也不会这样被动！”Reddit用户鸡翅对全现在表示。
过去的一周，鸡翅一直在发帖，号召大家买入和拿稳GME。每一张帖子里都带着一连串的“钻石之手（diamond hands)”表情。
这是近来WSB用户常用的表达方式。如果你有一双“钻石之手”，就表示你准备抱牢，不害怕任何风险、亏损，长期持有，一直等到目标点位为止，点石成金。
相比很多初次开账户普通散户，鸡翅在加州有较为稳定的工作和存款。他先后买入5万美元WSB概念股票，最高时涨到28万美元。不过剧烈波动几天之后，持仓市值现在已经跌到10万美元。
“早上我看到《华尔街日报 》报道说股价暴跌，是因为散户们已经对GameStop失去了信心，看到这个真想打爆作者的头！”在他看来，暴跌根本不是因为散户，而是金融巨头从中作梗。鸡翅和很多资深用户一样，对于目前主流媒体的报道和声音嗤之以鼻。
“我们都喜爱GME这家公司，这是一代人孩童时期的记忆，最初投资的原因就是看到华尔街对这家公司的错误估价。”鸡翅认为，理智上说，GME确实不值最高点的价位，但是他们认为这家公司如果改变策略，迎合年轻人的喜好，几年后至少可以达到90亿美元市值。
鸡翅认为，到了今天，他的重点不再是关于GME或是任何一个股份，而是“争口气”。他认为，现在市场在试图操控估价，操控大众的口袋。这已经从一支股票的涨跌，升级为一个社会事件，他一定要搏一搏。
这些言论虽然看起来并不理性，却足以透视散户群体的态度——做好持久战准备。
2月2日，“带头大哥”Keith Gill在盘后发帖表示，他依旧没有卖出！周二的大跌中，他因为下注GME而亏损了1300万美元，而周一他亏损了500万美元。
自2021年初以来他一直持有5万股GME股票以及500张GME看涨期权。根据他的贴文，在上周GME股价创下纪录高位的时候，他的总收益达到3300万美元，但这周回报率已经跌回至1000%。
2月2日，美国知名投资人马克·库班（Mark Cuban）参与了WSB线上问答。在回答网友“为什么股价下跌这么厉害”提问时，库班表示，如果有能力持有股票，那么就持有。“虽然我不持有这些股票，但如果是我，我会这么做”。
WSB散户们在论坛上的帖子开始有了悲壮之感。战友们相互打气，要坚定持有啊！一方面来自对Gamestop本身的信心，另一方面源于对于市场被华尔街控制的憎恨。
“我们父辈（boomers）每周都会花钱去买彩票，这就是我们的‘彩票钱’，没了能怎样？”
“其实从我点下购买的按键，我就知道可能收不回成本。但我不后悔，我们在与资本对抗啊！”
“我弟弟跟我说他要抛售了，我问，你要这些钱干嘛？再买一台游戏机吗？我们现在做的时期意义重大，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
“我们在创造历史，少一点钱又能怎么样呢？再没有让市场震撼之前，绝对不能退。”
财富总会转移到少数人手上?
股价开始暴跌，是多方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方面，GME股价已经涨到400美元，上涨的趋势已经放缓。
BTIG首席股票与衍生品策略师Julian Emanuel认为，期权本身过高的价格可能会导致股票见顶，随后就是抛售，或者至少会出现震荡下滑然后是抛售，因为那时投机狂热会转移到新的领域。
周五收盘时，GME期权价格已经达到其股价的50%。而相比之下，标普500指数2月19日到期的平价期权的价格仅仅为该指数的2.5%。这无疑给这只股票下一步的增长蒙上阴影。
同时，买入力量已经减弱，主要由于很多空头主动退出，加上Robinhood等机构控制散户购买，导致整体力量减弱。
同时，WSB的狂热分子们也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公司以及白银市场。即使很多帖子都在呼吁投资者“回归，守住GME“，但是很难控制投资者的驱利心里。
业内人士开始担心事态进展，以及大量散户可能面临的危险。
纽约大学经济学者Stovall认为，很多参与者是美国的工薪阶层，他们因为疫情的缘故，无法外出度假、购买大件物品，还领取了社会补助，因此账户里有了一些闲钱。这些钱都成为推高GME市值的基本盘。“因为有了这些钱，他们的赌博心理更重。”
“Robinhood里大多数账户数额只有5000美元左右， 很少有特别大的数额。这可以说明参与者的收入。”Stovall担心，最后散户们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狂欢过后，他们没能实现一夜暴富的愿望，只能拿着空空的钱包叹息。
浑水创始人布洛克（Carson Block）担心， 当泡沫最终破裂时，广大散户投资者将受到伤害。他将这一可预见的悲剧矛头指向美联储，因其注入了太多的流动性，允许过多的信贷扩张和过高的杠杆。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的组合，否则我们就被困在这座有个更大火药桶即将爆炸的大楼里。财富总是会从多数人手中转移到少数人身上。”
周二收盘后，WSB论坛上一片叹息和愤怒。下班路上，一位伊利诺伊州股民在大雪中驾车路过GameStop的一家门店，店铺已经关门，但灯牌还在亮着。旁边正好有一家珠宝商店，灯牌上硕大的两个蓝色“钻石之手”散发着光芒。
“这一定是一个信号，兄弟们不要放手！” 他在WSB上发帖，迅速迎来40多万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