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的尾声（五）曹操征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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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年对于曹操来说太过顺利，这一年，夏侯渊扫荡凉州，马超韩遂等人变成了丧家之犬。

另一方面，在朝廷内曹操也取得了重大胜利。天子下诏明确了曹操的地位在诸侯王之上，并授予金印、红色绶带以及远游冠。

这个远游冠可不简单，它不是一般人可以佩戴的，在汉朝时只有诸侯王才有这个资格。

远游冠，制如通天，有展筒横之于前，无山述，诸王所服也。（后汉书舆服志）

曹操以一个国公的身份，却得到了超过诸侯王的地位，一方面显示出他的权威之大，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在篡位之路上又取得了一个重大突破。

 不过此时曹操却还不想立刻南征，因为他还有一件搁置了十几年的事情没有做，这次他准备动手了。

这是一件发生在200年的陈年往事，当时曹操以司空的身份挟天子而令诸侯，这引起了朝中很多人的不满。

很快董承案事发，其女董贵人也一并被诛杀，汉献帝以董贵人有孕在身为由向曹操求情却为其所拒，这一残暴举动引起了献帝皇后伏寿的恐惧。她当即写信给自己的父亲，言明了曹操的凶残，并希望父亲伏完能够制定秘密计划除掉曹操。

不过伏皇后明显是一厢情愿了，因为伏完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魄。

当初汉献帝刚落入曹操手中的时候，朝廷便任命伏完为辅国将军，仪同三司。

这个辅国将军并非是什么不入流的杂号将军，在两汉之交时，刘永手下曾出现过这个官职。

刘永也是和刘秀争夺过天下的割据势力，他起兵后立刻封弟弟刘防和刘少公分别为辅国大将军和御史大夫。

永闻更始政乱，遂据国起兵，以弟防为辅国大将军，防弟少公御史大夫。（后汉书刘永传）

这两人一文一武，其中刘防还排在前面，可以看出刘防以辅国大将军的身份成为刘永势力下的第一人。

如今曹操给了伏完这个职务，又让他地位等同于三公，其拉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而主要原因就是伏完这国丈的身份。让汉献帝身边的外戚成为自己人，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但伏完是个拎得清的人，他认为自己身为外戚却不能为皇帝分忧，反而让曹操大权独揽，又不愿投靠曹操，干脆推辞了任命，只做了个中散大夫的闲职，最后得以善终。

此人只求自保，又爱惜名声，所以根本没胆子和曹操作对，伏皇后这次是找错人了。

不过按照伏完胆小怕事的性格，收到女儿的信后肯定是立即烧毁，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但现在曹操旧事重提准备对伏皇后发难，肯定是有着确凿的证据，否则即使他权倾天下也不可能去诬陷皇后。

因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曹操早就拿到了证据，比如派人到伏完府中做卧底等等，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在拿到证据后足足忍了十四年没有动手。

为何要这样处理呢，其实也很简单，原因有二。

其一，当时曹操处于内外交困之中，朝中针对他的阴谋接连不断，而外部又有袁绍的强大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事实上200年下半年官渡之战就爆发了，曹操短时间没有精力再掀起第二次血雨腥风了。

不久前他刚刚杀死董贵人，如果紧接着又要杀死伏皇后，那影响就太恶劣了，在争夺天下的关键一战之前行此大逆之举，实在是不利于他收买人心。

其二就是曹操还有着其他的想法。所谓不为小利，必有大谋，曹操有一个深远的计划。现在除掉伏皇后又如何，终究还是得立其人为皇后，那么也就会产生新的外戚。

这个伏完虽然不够听话，但至少也不敢和自己作对，换了其他人，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董承。因此不如维持现状，这样一来伏皇后没有外援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到了213年曹操晋魏公后，他的下一步行动才继续展开，这一年他把自己的三个女儿塞给汉献帝做贵人。既然这个国丈让别人来做还是难以放心，那不如就留给自己吧。

但仅仅是贵人并不能满足曹操的胃口，若想让自己的女儿更进一步，那现任皇后伏寿就一定要除去了，于是当年的事情再次被摆上台面。

这一次郗虑又做了曹操的走狗，214年11月，由他领头带着华歆进宫拿下皇后。虽然实际动手对皇后极尽羞辱的是华歆，但郗虑作为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次事件足以让他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又以尚书令华歆为郗虑副，勒兵入宫收后。（后汉书皇后纪）

伏皇后最终被幽禁而死，而她所生的两个儿子也都被曹操毒杀。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杀掉汉献帝的嫡子，让他的继承人今后也变成曹家人。

转过年来正月，曹操便迫不及待地让他的女儿晋升为皇后，这一长达十四年的计划终于大功告成。

至此朝中诸事已毕，曹操也不闲着，马不停蹄地整军备战。215年三月，曹操亲率大军讨伐张鲁。

不过在这场战争之前，我想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汉中这块地区。

众所周知，汉中自古就是益州北部门户，为何到了今天，却被划分给关中的陕西省呢？

按说在进行区域划分的时候，经常使用的依据就是“山川形便”。而汉中和巴蜀都位于秦岭以南，秦岭这道天然分界线明显隔绝了关中和汉中。

在这一因素的影响下，汉中无论是气候、饮食、文化和语言等等都比较接近于巴蜀，而非关中。

但恰恰是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汉中和巴蜀最终的分离，因为一旦在乱世中巴蜀和汉中合为一体，占据这两块地区的割据势力就极难讨伐了，这是中央政府所不能允许的事。

所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益州是中国最容易发生割据的地区，没有之一。

因此对于中央政府来说，直接对益州内部进行分割就是一个遏制割据的最佳选择了。

汉中被划给关中是从元朝开始的，此后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州益州也就雄风不再了。

将汉中分割出去除了削弱益州的实力以外，汉中本身那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也是一大原因。甚至可以说，汉中就是中国西部的交通枢纽。

从汉中出发，向北翻越秦岭即可到达关中，向东经过东三郡便会到达荆州南阳，向西北方向经过武都又能到达陇右，而向南翻越大巴山则将进入巴蜀。

当初诸葛亮提出的隆中对就是建立在拥有汉中的基础上的，如汉中不在掌控中，何谈“将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而且这样一来，益州和荆州两路军队也很难互相呼应，两路出兵的钳形攻势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了。

另一方面，对于意图平定巴蜀的中原政权来说，夺取汉中也是第一步。因为若想进入巴蜀，除了由汉中南下以外，只有从荆州南郡方向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虽然后一种方案也确实有过成功的案例，比如岑彭吴汉灭公孙述以及桓温灭成汉，但对于曹操来说却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因为现在荆州南郡并不在他手里，于是汉中无论对于曹操还是刘备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对于张鲁这样夹在两个大势力之间的小势力来说，左右逢源是很难的，若想不被吞并就必须倒向较弱的一方以合力对抗更强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生存下去的价值。

但现在曹操来得实在太快，向刘备求援也并不现实，毕竟双方在明面上还是敌对状态。况且刘备还有过背后捅刀的黑历史，刘璋的覆灭近在眼前，赶走了曹操却招来了刘备，一样没有好下场，张鲁不得不考虑这些，因此他不得不单独面对曹操。

之前我们在讲诸葛亮北伐时，曾详细介绍过关中通往汉中的几条路线，其中自西向东分别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

其中子午道太过艰险，不适合大军通行。而褒斜道也没法走，因为栈道已经被张鲁破坏了。

故焉遣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三国志蜀书刘二牧传第一）

当初张良建议刘邦烧毁的就是褒斜栈道，因此还定三秦之战时汉军选择走陈仓道。这次曹操面临的也是这种局面，只不过进攻方向相反而已。

其实除了陈仓道以外，还有傥骆道可以走，不过曹操最终没有选择它，我认为主要有两点原因，第一傥骆道虽然距离更短但行军条件却不如陈仓道，第二就是曹操希望顺带拿下武都，从而打通陇右和汉中的联系。

武都在汉中以西，通往关中的陈仓道和通往陇右的祁山道都要经过这里，此地也是氐人活跃的地区。

当初马超为祸凉州时，当地氐人部落纷纷相助马超，其代表人物便是百顷氐王杨千万。

如今马超战败投奔刘备，杨千万也随之逃亡巴蜀，兴和氐王窦茂便成了武都地区最强的氐族势力，成为曹操南下的拦路虎。

不过这些杂鱼肯定抵挡不住曹操的脚步，他令张郃、朱灵为先锋，将拦路的氐人一一击溃。道路畅通后，曹操亲率大军，于四月份进兵河池（今甘肃徽县一带）。

 河池是陈仓道上一个极为重要的地点，因为此地位于陈仓道和祁山道的交汇处，也是连接关中、陇右和汉中三个板块的枢纽。

氐王窦茂自然也清楚这里的重要性，因此他将全部军队一万多人集中起来，试图在此做最后的抵抗。不过如此螳臂当车之举也最终让他步了兴国氐王阿贵的后尘，最终在一个月后惨遭屠戮。

夏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众万馀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

紧接着曹操又令徐晃进攻椟和仇夷山的氐人，所谓仇夷山就是仇池山，也叫百顷山，是杨千万逃亡后百顷氐的残余势力，而椟这个地方虽然很难考证，但估计应该也在武都境内。

至此，曹操已经彻底扫灭了武都诸氐，通向汉中的道路打开了。

这一次张郃再次担任先锋，领五千人马开路，曹操率主力紧随其后，七月份曹军逼近阳平关，这也是汉中所能依靠的最后一道门户了。割据汉中二十余年的张鲁政权即将迎来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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