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过285窟南壁的画，我才明白陈丹青为什么说敦煌早期的壁画生动耐看
书接上文：莫高窟285窟里练眼力1: 西壁
继续在敦煌285窟里练眼力。
陈丹青在《局部》里讲过，艺术欣赏不能用“进步论”。
敦煌造窟从前秦直到元代，一千年里最最伟大的壁画在北魏年间。和唐宋人比，北魏人还不太会画画，但北魏人的画最生动、最饱满、最天真，也最耐看。
285窟虽然是五世纪的西魏窟，但我确实体会到了敦煌早期画匠们的精彩。
今天只说进门左手面的南壁。
看点1
“五百强盗因缘”故事画
这是敦煌壁画里很有名的一幅了。
以前我就觉得那些小人儿画得动感十足。
强盗被“甲骑具装”的重骑兵围剿：
强盗们受剜目之刑时：
有的腿软，有的哀嚎受刑，有的绝望倒地，有的在疑惑自己眼睛哪去了……地上，还到处是眼睛。
强盗被放逐山林后更是呼天抢地：
这次忽然发现，画面上的气氛渲染太棒了！
比如，国王审判强盗一幕。
看屋顶上的两只鸡。
竖着毛、瞪着眼、张着喙、伸长脖子，正相对作伺机进攻状。
边上还有只围观鸟，似乎在做裁判：
感觉就像国王在处理纷争。
分隔画面的城楼上方，画了一朵旋涡状暴风雨。
这是在显示紧张气氛和强盗们被剜去双眼的凄惨啊！
出没的动物也很贴合画面内容。
强盗被剜双目放逐山林号哭的场景下，躲着一只饿虎：
释迦为他们说法时，成群黄羊奔来：
似乎是来一起听法。
水池里鹭鸭也显示着佛法的祥和：
剃度为僧的强盗们在山中修行时，动物们更是快乐。
青葱树冠下，一只鹿伸颈觅食：
一只小鹿朝向母鹿奔来，仿佛预示着强盗们浪子回家、皈依佛门。
另外说一句，这画上出现的树木，各各不同，能看出垂柳与修竹。
常沙娜临摩过：
看点2
“沙弥守戒”等故事画
《沙弥守戒自杀缘》三大段，绘制在四个龛楣之间的区域。
第一幅：
第二幅，情节由下往上：
下为少女开门见沙弥、心喜求嫁；上为少女害死沙弥后向父亲哭诉。
注意两幅画面中间又有一团漩涡乌云，云下画了小沙弥为守戒自杀。
第三幅：
上为少女之父向国王交罚金，下为火化沙弥。
这里的皇帝与“五百强盗成佛图”里的皇帝一样：
戴沙笼冠，曲领宽袍大袖衣，手执麈尾，坐在褥子上，后有侍从持华盖和羽扇。
龛楣最左边、最右边还有佛教故事画。
《化跋提长者姊缘》故事画，在敦煌莫高窟壁画中仅此一例。
故事简单说就是跋提的姐姐不信佛法，佛主派宾头卢去度化，施展种种法术迫其归依。
看，宾头卢倒悬于空中。
故事里那姐姐可一点都不怕。😄😄😄
有说下半幅是《度恶牛缘》，没看明白。
龛楣最右边，画的是《婆罗门施身闻偈》。
释迦牟尼的某一前世曾经是一位婆罗门，帝释天为考验他，化身罗刹鬼唱了半句佛教偈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婆罗门求其念完，罗刹鬼要求用人的血肉来换。婆罗门同意，听到下半句“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后，爬到很高的树上，纵身跳下，以供罗刹鬼吃肉饮血。
罗刹鬼恢复了帝释天的原形。伸出双手接住婆罗门——考验通过。
图上看得到婆罗门爬树、跳下；帝释天张开双臂；还有两人对话。
婆罗门跳下的身姿十分曼妙：
忽然发现，树顶上还盘着个准备跳下的：
精彩啊！
三个龛楣也极漂亮。
卷草纹中有不同的鸟，两两相对。
这是第二个，似乎是鹦鹉。
另外两种鸟，常沙娜都有临摩图：
凤鸟。
这个好玩，说是马鸡（驼鸟）。
看点3
飞天
南壁最上沿的12身伎乐飞天图，是敦煌飞天壁画中“中原式飞天”的典型。
当时，中原的佛造像艺术形式已传到敦煌，壁画人物出现了“秀骨清像”。
飞天也不例外。面容清瘦，身材修长，细腰长裙，具女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