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挣多少钱,别怪我瞧不起你”说出了什么真相?
文 | 飞剑客
近日,天津咸水沽一位姓肖的老师在课堂上被曝攀比学生家长收入,称「你妈妈挣多少钱,别怪我瞧不起你」,因为有歧视学生的嫌疑,引发了舆论的热议,随后当地教育局通报通报称,涉事教师已经被撤销教师资格并调离岗位。
我们来听听这位老师是怎么说的:
“以往送到我们班的学生,全都是家长都是当官的。要不就是家里条件特别好,事业单位的。你妈妈一个月挣多少钱啊?你爸爸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别怪我瞧不起你,我告诉你。
XXX妈一年挣的钱都比你妈妈五十年挣得多。你们素质是一样的吗?能一样吗?你反思一下你们的家长,有多少素质?”
从天津女教师的后续流出消息来看,我们可以判断,这个老师当时是在上课时拿不听话的学生泄愤,可无论是不是出于老师本身“恨铁不成钢”或者“爱之深、责之切”,公开谈论家长收入并且当着孩子的面进行是非常不妥的,另外一点让笔者感到诡异,为什么老师会知道学生家长的收入情况?
实际上,天津初中划片前几年就开始了,划片入学后,到底是生源重要还是教学水平重要,我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而那些只教好班的老师,或者像肖老师这样的最美教师(该老师14年曾被评为该校首届最美教师),也要面对一些普通教师面对生源参差不齐的学生的压力和暴躁了,这种暴躁,本质上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笔者必须承认,初看到这段话时会特别生气,但是想了想以后反而有些惊恐,为什么惊恐?笔者大概率猜到,会有相当多的人会认为,她说的是事实,是所谓的社会的真相,甚至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也预见了评论区会有这种说法(等等……难道这位笔者宁就是进击的巨人?能看到未来?这里我说了不算,大家评论区可以多聊聊自己的想法。)
但笔者事先要说明,你可以说老师是爱之深责之切,即使张口问候你妈你爸,但很多人提到的说出社会真相这一点,这就是洗白这位老师的说辞了,换言之,就算是露骨的事实,譬如说说生死,这个词的后面一个字大家都很忌讳,就像鲁迅当年举过的例子,你不能在一个孩子生辰的那年,屁颠屁颠跑过来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这是实话吗?凡人皆有一死,但你说了,那就得挨揍。同样的道理,这位老师谈话的对象还是三观还没有形成的未成年人,这点极其重要。
众所周知,你不能要求一岁不到的孩子停止哭闹,不能要求五岁不到的孩子自食其力,不能要求十岁不到的孩子赡养自己。有些道理,是需要让其走入社会化大生产以后,才能具体去体会的。到时候每个人的结论未必会一样。现在你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是恨铁不成钢,这孩子又能怎么办?这难道要让他怨恨自己的爹妈么,怨恨自己的阶级出身吗?
按照传统中国人的认知,对子骂父,那可不是最大的语言羞辱?听完了完整版录音,也许我们发现老师的本意不是羞辱,但当众被这样提到,对孩子的自尊心是存在很大打击的。
更何况,这位老师说的,便是事实了吗?用拿挣多少钱,来衡量素质高低,且不说,孩子上课不听讲,跟他爹妈年收入到没到十万有什么必然联系。潜台词里收入低人一等就是下贱,子子孙孙素质低,收入高则反之?或许这些结论很迎合收入是别人50倍的家长的观点,感慨自己的收入高孩子自然素质高,但这本身并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结论,而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结论,我们说的先富带动后富,你论证别人子子孙孙素质低,那先富带动后富有意义吗?
在这里,我们可先抛开这位教师的泄愤行为,风气问题不能等同为社会真相,在这个意义上笔者认为这位教师的这种倾向并不是偶然,而是我们上一代被环境影响的产物。
对于把高资产者简化为高素质者,其实我们很多人在做决策时对高社会资产者是有倾向性的,甚至还有搞强者崇拜,可以说是现在的一种风气,可称之为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
然而就笔者接触过上一代的各种所谓的成功者,高资产者,高收入者,从统计学角度来说,不论品格如何,能力方面方差也是极大的,有人中龙凤,也有让人不可思议的蠢货。总而言之,在上一代的事业上升期,也是国家粗放发展,空白亟待填补的关键时期,如果不小心踩到了风口,那么富起来、阶级上升的概率相当之大,比如你的家里有套房被拆迁了,比如上个年代极为流行的父亲或母亲在体制内的职位由子女填补,所以把高资产偷换为高素质,显然和蠢坏沾边。
咱们作为看客吧,如果非要找到她说出了什么“社会真相”,那就不应该在她的言辞和字眼里去找,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她的话如何潜意识的体现了不平等的社会结构,这里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是教师问题,一个是教育公平的问题。
先说说教师问题,这位老师“言说”出来的“社会真相”,无非是,其实早已有“部分”老师心里就已经根据家长社会地位将学生划分为三六九等,就这么简单。
仔细想想,在九零后,甚至部分八零后成长过程中,当然外部环境也是市场化逐步铺开、深入的时候,也能遇到一些智障老师在课堂上胡言乱语侮辱人传递负面价值观给小孩的事,只是说过去几十年没有手机和网络,更多的发生在学校里乃至其他的恶心的,没被曝光就没被处理的事。
这样的言论在我们市场化深入的年代并不稀奇了,往大来说,市场化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马克思就说,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当然像教师、医生概莫能例外,尤其是医疗和教育总是对意识形态的冲击缺乏抵抗力,可能是不如飞机大炮钢铁石油这样是国家命脉的缘故。
具体说到教师这个群体,我们能明显感受到,这几十年来,教师这个群体的画像正在从“教书育人的先锋队”渐渐变成了被社会刻板定位为“工作稳定方便相夫教子的太太团”,哦,你怎么知道的?去看看现在的相亲市场就很能反映这个问题,假设是这样,那么内部有推崇这种风气的人也大概能想得通。私下里,有些老师可能会通过各种途径知悉孩子的家庭情况和收入情况比如家庭住址、接送孩子的车辆、家长会中的表现、家长的外貌和谈吐等等,并以此区别对待。
反过来说,在这个市场化深化的背景下,要求教师们去严守以往非市场逻辑的底色,一视同仁学生,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为了不致使社会道德加速沉沦,唯一能做的是规范行为标准、考核工作指标,提升教师待遇,并且杀鸡儆猴,如果还在歌颂岗位的伟大,则无意义。
另一个是教育问题的“真相”的碎片。
具体回到肖老师这个事件,她的班级有家境一般的学生,也有家境还不错的学生,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知道,很多地方的小升初政策,九年义务教育以内,是按照同区域内,片区填报志愿的,也就是说只要在片区有房产,就可以分配到一个学校,侧面反映了我们国家尽量做到兼顾教育资源公平。
笔者专门求证了,咸水沽二中在津南,过去其实算是郊区。有大量的农业户口和孩子。当然,也有很多拆迁户,家境还算不错,有外省人,有一些非农的人口,也就是肖老师口中的“高素质”的公职人员在这里买房,大家被片区划分的公立教育制度硬凑一起,确实可以组一桌阶层焦虑的麻将。
然而在天津,真正家境好的人,大概率会选择在市区中心买学区房,或者去私立中学,相比普通中学,这些地方践行更赤裸的金钱法则,很大程度是学校在考核你的家长的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源,在这些更好的学校,像肖老师这种事件大概率不会出现。虽然像上海这样的很多发达地区的私立学校改摇号了让家长和老师们头疼,但高端的私立学校依旧可通过高额学费杂费来抵抗摇号等改革措施带来的学生质量的下降。
如果现阶段教育市场化的方向不变,未来必然出现优势教育资源集中化,换句话说,就是有钱的家庭接受高端教育,普通的家庭可能残喘在质量进一步被拉平的公立学校里,课后尽可能留给教辅机构。然而,由于我国面临的内外环境,决定了未来较长时间里必须尽最大努力维持教育公平化,虽然很难,但不得不为,否则,人之道,最终要有天之道来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