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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性别的我,被女同学骗去看了钙片|Transtory

跨之声 跨之声 2021-04-25
前言
今天是国际消除对女性使用暴力日,在此我们向大家推荐这篇关于跨性别男生受到性骚扰、性侵犯与PUA的故事,相信值得您花6元阅读全文。 我们绝不是把跨性别男生认为是女性,但针对跨性别人群的性别暴力问题,同样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Photo by Mihai Surdu on Unsplash


文|K

(本文系作者根据自身真实事件改编)


阳光真好,真真好

在阳光下,你发现自己犯了一个

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生错性别了。

你想在月光下修正但阳光真好,真真好

它一直照着,没日,没夜。


——《你无法模仿我的生活》安琪



我是什么?


一个不男不女,却不是雌雄同体的怪人。


一个不谙西方文化,却逐渐与中国社会脱节的中国人。


我尴尬地夹杂在两种事物中间,对一切变化无知无觉。中间人,中性人,在世俗定义里我不算作合格。


我是个发育得很早的女孩。小学课间,早熟的「大女孩」们喜欢聚在一起,做游戏,聊心事。


我们都不知道青春期是什么,不知不觉中形成了小圈子。大女孩们不说,心里却看不起尚未发育的「小女孩」们,嘲笑她们是不够高级的物种。


我是麻木的。身旁的人一直告诉我:你是女生。所以我也重复:我是女生。


我对青春期到来的生理变化并不敏感,以为男女没有明显差异。我脑子里装的只有快乐:简单、儿童的快乐。


我以为大家与我一样:对身体变化感到怪异,厌恶区分性别的教育,之后却没有多想。


Photo by Carolina Heza on Unsplash


我纯真童年的最后一段记忆,就是睡前妈妈坐在床边对我讲:「你知道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吗?


「阿尼玛就是男人心灵中的女人,每一个男人都有。阿尼玛身上具备了女人最美的特征,男人最喜欢。


「所以,当男人在街上遇到与自己心中阿尼玛相似的女人,他就会被吸引,反过来阿尼姆斯也是一样。」


哦,阿尼姆斯,你是我的神吗?原来我心灵中一直坚定地存在这样一位男性的神,你的存在太过瞩目,太过强烈了。


儿时的我厌恶自己的女性外表,感到身心相斥,现在说得通了。


妈妈又说:你不认为历史上的伟人都是雌雄同体吗?这些人既有男性也有女性的优点。


比如武则天,她虽是女人,却因有男人的特点——刚强——才能当皇帝治国。


我不认同她的说法。雌雄同体就像身上永远有着两种弱点:一个男人,身上有着女性特征;或者一个女人,非常男性化。


社会讨厌不男不女的人。


我心中没有阿尼玛。我只爱你,阿尼姆斯。我亲爱的、无人所知的男性神灵,你居住在我的灵魂中。


Photo by Simone Pellegrini on Unsplash


一天夜里,阿尼姆斯终于回应了我的困惑与迷惘。


我做了一个变成男生的梦,白茫茫的梦。梦里有孤独、青天、碧蓝的海水,还有无边的沙滩。


我一个人躺倒在海边的沙滩上,海水在我脚下退散。


睁开眼,我看见自己全身换了一套不一样的衣服:大号外套,裤子,军靴。


我起身,迈出第一步,我的步伐变得沉重、真实。


我的身体变得健壮;我的长发褪去变成了短头发;我长出了胡茬;我有了喉结,可以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腿——我,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男人。海边只剩下我自己,不知什么人变完魔法后把我丢在这里。


我惊喜万分。我沿海边久久地游荡,感受狂喜和重生。


沙滩变得和梦一样广阔,了无边际。我沉浸在这不知名的仙境里,突然一脚踩进了虚空。


黑暗把我高高托起,梦的仙境只有虚幻,让我不知道世界在上升还是下沉。


梦醒,我又变回了青春期的女孩。我身上多了长发、粉红色衣服,还有我对自己外表的厌恶。


Photo by Jessica Pamp on Unsplash


醒来,一个同龄女孩问我: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没有。」

「我有。」

「……」

「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我说出来你不要告诉别人。」


对话的时候,我们在上体育课。她指向我们班学习好、个子高、擅长体育的那个男同学。


这时他正从人群中跃起投篮,地上落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他很瘦,但在空中显得比所有人高大。


「我喜欢他。」

「他很优秀。」

「是啊,而我学习太差了,不像他什么都擅长。我配不上他。」

「……」

「为什么你没有喜欢的人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现在学习为重吧……」

「你说得对。但我内心充满了世俗的七情六欲,我想谈恋爱,渴望一个男孩爱我,呵护我……」


球从篮筐上弹飞了。男生们瞬间一哄而散,朝篮球飞去的方向疾跑,离树荫下的我们越来越远。


对话渐停,她走了。她发现我毫无反应,对她的烦恼无知无觉。我扪心自问:她们女人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


可是,难道我不也是女人?


不,我从没有仔细注视过我的身体,从不敢观察镜子里的自己。我想把自己遮掩起来,不让别人看见我的外表。


Photo by Edgar Chaparro on Unsplash


随着学校里「小女孩」们的日益成熟,她们的声音开始高亢,从前像男孩一样平坦的身躯开始起伏。


从小女孩们的影子中,我看到了自己遮掩下的外形:我沉默无语的身体已经趋向于她们的样子。


我是她们的同类。


以前,我在电脑上看到过一群英俊、漂亮的男孩子们,可他们说自己是跨性别,是「从女孩子变来的」。


这群「女孩子」穿着男生衣服,剪成男生发型。他们的样子多好看,多帅气。


我喜欢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头发。没有人知道,我开始着迷于这群男孩子们,是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


那个梦后,我开始变形。白天我是女生,绝望的时候我是女生,只在夜晚的梦里,我会变成我原本的样子,变成嗓音粗重的我。


然而这不是一个关于魔法的神话故事,故事里的我不可能遇水变成女人,遇火(或者泥土、大地)变成男人。


回忆里的我是灰心的、无力的,想变成男人而无法成为男人,想成为正常的女人而变成了一个无性别。


没有外形,没有重量,不够怯懦也不够勇敢,我和空气一样轻盈、无言,随时都会变成沙尘飘逝。


Photo by Joshua Earle on Unsplash


初中以后我剪短了头发,换上中性衣服,离开了我的故乡与祖国,来到异乡的一所女子高中。


学校女寝的阁楼深处有一个房间,房间主人是我刚入学结识的朋友。


她把我逼在角落里。她亲我,摩擦我的脖子,叫我以同样的方式回吻她。


我无法挣扎,喉咙里溢满泪水还有悲伤。


整栋楼里静寂无声,这时可以清楚听到衣服布料的摩擦声,钉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却没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没人听见她亲手打碎我的谎言,打碎我的女性身份。


一切始于那个周六。别的同学赶着出门逛街,楼里的人寥寥无几。


她是我的同学,第一个主动向我搭话的人,于是我们成为了朋友。她住在另一栋楼,邀请我去她屋里玩耍。


我一个人走进了孤独的楼里,却不知已经步入悲伤的陷阱。


Photo by Jp Valery on Unsplash


我爬到顶楼,找到她藏在阁楼中的房间。


门帘后,两个女同学一起趴在床上,对着电脑心潮澎湃。她们拉着我说:「来看好东西!」


屏幕里,两个男人的裸体拥抱在一起。他们说话、尖叫、呼吸。


「原来你们在看……」


「嘘,安静,快坐下来和我们一起欣赏!」


我听了她们的话,便也坐到床角跟着她们一起观看同性恋的色情片。她们是「正常的」女孩子,喜欢男生,为帅哥美好的肉体所吸引。


我可以理解她们,但我不是她们——两具人类裸体交合在一起的画面让我害怕。


我告诉她们,今天我还有作业要做,还有考试要复习。


房间的主人告诉我:「请你留下来陪我们。屋里有插座,你可以充电,做完作业,不过错过了好东西真的可惜。」


我留了下来。


她们两人看完片子以后,房间的主人对我说:「下次再来。」


Photo by DIEGO SANCHEZ on Unsplash


我知道,我必须下次再来。我必须和她们,和女孩子,和我真正的「同类」做朋友。


过去的教训已经告诉我,我不可能和男孩做朋友。


我曾经在网上认识一个同岁男孩。他喜欢发语音,发自己的照片,对我无所拘束。


有天,他让我给他看看,我自己长什么样子。


我说,我长得很丑,你最好别看。


——你跟我一样喜欢赛车吗?

——喜欢。

——你健身吗?

——健。


他说什么,我都会说我也一样。但其实我不健身,对赛车也没有兴趣。


他喜欢的都是纯爷们的运动,我怕如果说不喜欢,久而久之他就察觉到,我不是真正的男人。


——这么久了,可我连最好的哥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以后再说吧。

——我要跟你面基,我想见见你。

——我有什么可见的?

——因为你是我的哥们。说好了,面基!这是我们的七年之约,七年以后你必须等着我。


时光在飞速行进,男孩长大了。发语音的那头变成了一个声音粗犷,像大我十岁的男人。


而我的声音一直清脆,我不希望他发现我是女人,只在内心深处幻想我是他的同类好哥们。


Photo by Kylo on Unsplash


后来,他和我的交流不再只是游戏。有一天他对我说:「我手上有些好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看?」


——你有什么好东西?

——本子。

——什么是本子?

——我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本子指的是日本的色情漫画。学会看本子,原来是中学男生开始成熟的标志。


网络那一头,在他的想象里,我是一个无知的男孩,受他引导第一次摸索到自己身上蓬勃发育的秘密,学会一件美妙但不可描述之事。


我希望他的想象是真的。我期望自己和他一样身体完整,拥有相同的男性部位,可以跟他享受同样的快乐,作为哥儿们互相了解彼此的需求。


过几天后我又去找他:「那天你发给我的东西,能再发点给我吗?」


他很默契地说道:「行,没有人比哥儿们我更懂你想要什么。」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无可言说的秘密……


秘密就是我身上的弱点:


我是个女孩,精神绝对不正常。我利用互联网实现自己隐秘的心愿:做个男人。


Photo by Charles Deluvio on Unsplash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无数次想象他发现真相后的愕然、愤怒和怀疑。


那种反应会太过精彩,太过悲伤。我不想让那难过的一幕发生,所以我不再把他当作哥们,不再回复他的每一声问候。


断交后,我没有改变「假扮男性」的「恶习」。


每一次我去接近同龄男生,想要与他们做朋友、称兄弟时,内心却是怀着另一种目的:我想融入,我渴望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员。


美好的愿望总是被现实,被我正在变成女人的身体所阻止。


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嗓音低沉。他们嘲笑我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方式,嘲笑我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永远不会成功。


阿尼姆斯会背叛我。


我怀着不正常和不可能的愿望,一直游离在他们身边、近处和远处,哭泣着。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必须和同性,和女孩子们做朋友。


我必须再次走进阁楼深处,走进有两个男人在交媾的,她的房间。


Photo by Di_An_h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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