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在燃烧》：用走秀和舞蹈烧毁性别隔阂｜跨影评
《巴黎在燃烧》官方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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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在燃烧》是一部关于性少数群体的纪录片。它纪录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被逐出家门的同性恋和跨性别者，在名为Ballroom的舞厅中，用舞蹈、服装和走秀表达自我的特殊文化。
那是一场爆炸。路人被吓白了脸，逃跑时像只受惊的兔子。疯子却在炙热的火焰中狂笑，乱舞，接吻，尖叫，扭动着性感的身姿，吹着刺耳的口哨，将疯狂的夜晚推向高潮。
这是Ballroom走秀和舞蹈给我的第一感受。
这种文化起源于美国。当时的美国对于黑人、拉丁裔以及性少数群体的歧视十分严重。20世纪80年代，美国的一些领导人甚至将艾滋的泛滥怪罪于性少数群体。
处在两种歧视交界处的黑人及拉丁裔性少数群体成了最可悲的受害者。TA们大多过着贫困而痛苦的生活，有人被亲生父母赶出家门，有人受到暴力攻击甚至被残忍杀害。
活动的最初的参与者就是TA们。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TA们通过各种方式联络在一起，用变装、舞蹈、表演、走秀等艺术形式，尽情成为自己梦想的模样。
一位「族母」正在接受采访。图片来自纪录片《巴黎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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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们或是跨性别者，或是同性恋，是拉美人，是黑人，是被家庭和社会抛弃的人。TA们也许一生都无法成为军人、时尚模特、学生、白领精英，有的跨性别女性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女性」。
但在这里，TA们可以成为任何人。当所有人都对你说No, you can’t时，你可以大胆地说：Yes, I can。
Ballroom给了TA们梦想的机会，现实却没有。TA们依然备受歧视，生活在社会的臭水沟里，在不属于TA们的美国梦里苟且偷生。
片中的一位跨性别女性经常把自己装扮成白人千金小姐，来参加走秀和舞蹈比赛。「我想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被宠坏的白人千金小姐，她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们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金钱、名牌饰品和衣裳，她们不需要烦恼如何得到它们。」
她十三四岁时就认识到自己是「女性」，在穿女装时被家人抓了个正着。为了不让家人丢脸，她搬了出来，来到纽约，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虽然现实烂透了，但她依旧坚强地活着，梦想成为有钱人，成为真正的女人，在白色的教堂结婚。
但是，她却被人勒死了，藏尸在宾馆里。她没有成为真正的女人，没有过上富裕的生活，没有白色教堂的婚礼，甚至没有等到这部讲述TA们的故事的纪录片上映——尚未完成拍摄时，她就已经死了。
上文提及的被人杀害的跨性别女性。图片来自电影《巴黎在燃烧》
在现实与梦境的落差中，这种文化更像一场孤注一掷的狂欢。如同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将石头推上顶峰，又从顶峰滚落，那一刻，狂喜与痛悲交织。哪怕一夜放纵后，又要继续与苦难的生活喋喋不休，却依然无法停下走向舞台的脚步。
人是由多种身份组成的个体：你是谁的孩子，谁的同事，谁的同学，谁的朋友，是顺性别，是跨性别，是非二元性别者……有些能甩脱，有些不能；有些你喜欢，有些不喜欢。
我们背着这些身份的包袱，在人间咬紧牙关地步履蹒跚。我们总要找一个地方，丢下所有不喜欢的包袱，尽情地做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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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看这部纪录片时，由于对英文和外国面孔的陌生，我分不清谁是谁。TA们都称对方为She，浓重的妆容遮盖了原本的脸，各色的指甲油，动作间展现着「女性」的性感和妩媚。
在这样一群妩媚和性感中，甚至难以分辨哪个是Femme Queen（天生男生，但变性成女生或打女性荷尔蒙），哪个是Drag Queen（男生外形打扮成女生，但没有变性或打女性荷尔蒙），哪个是Butch Queen（Gay的男生）。*
* 作者注：此处对相关概念的注释主要是基于Ballroom文化的相关背景，并非认为要以是否完成手术或使用激素来判断当事人是否为跨性别者，请读者朋友们注意。
TA们互称姐妹，调笑尖叫吹口哨，不分顺跨，不分直弯，不分男女，不分黑白。
有文章这样描述这种文化：「在肢体的起伏中，观众跟随舞者体会自由的性别表达带来的能量，用响指和尖叫声几岁刻板印象的玻璃幕墙。」
但那种氛围，不像是暴力地击碎，更像是一边软化，一边模糊。像是散发着甜腻味道的KTV或酒吧，迷幻斑斓的灯光或粉或蓝，无论有没有人吸烟，身边总浮着淡淡的烟雾。性别间的分隔、种族间的差异和性取向的不同在这种氛围浸泡着，最终软化和模糊。
在地下舞厅，人们只关心性感和美丽，以及成为「自己」的快感。「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是谁」。
谁在乎你是顺是跨，是直是弯？谁在乎你是不是黑人或拉美人？你是哪个「家族」* 的？
* 作者注：家族是一种组织方式，每个家族由族父或族母引领，为被社会和原生家庭排斥和迫害的性少数者提供帮助。家族成员会一同进行比赛表演，成员之间形成了比血亲更加亲近的关系。
你打扮得够好吗？你跳得怎么样？够性感吗？这些才是人们在乎的。
「奇异之家」的宣传海报。图片来自纪录片《巴黎在燃烧》
这是一种平等而单纯的对视和交流，更是一种无形的认同和尊重——因为你是优秀的Queen，所以我尊重你。
作为跨性别者的我们，也希望他人能够尊重自己的性别认同，尊重自己表达性别认同的权利，不希望因为性别认同而遭到排挤、歧视和伤害。同时，我们不只是跨性别者，我们也是社会的一员，我们也希望自己的社会价值得到充分的肯定。
我的确是一名跨性别者，但我也可以是勤奋的学生，可以是兢兢业业的职场人，可以是充满爱心的志愿者，可以是有教无类的人民教师。我们不希望因为自己是跨性别者，而被否定自己的这些价值。
前几天我面基了一位性别酷儿的朋友，我们聊起就业市场对女性的歧视这个话题。我谈到自己所从事的职业在招聘时也更偏向男性，TA说，这种职业明明更适合女性。最终我们达成了一致：
去他的性别和性别认同，It's me that 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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