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审合规整改第一案”宣判，邢某某虚开案改判免予刑事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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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税点评

今年3月23日，最高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张军在全国法院学习贯彻全国两会精神电视电话会议上指出，人民法院可以研究同检察机关共同做好涉案企业合规改革。

3月28日上午，张军率最高法调研组赴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调研时指出，“商事、刑事涉企合规改革，不只是检察机关的事，法院也要参与发挥作用。”

4月9日，《人民法院报》头版头条以《审判阶段涉企合规改革，湖北破冰》为题，报道了法院主导某物流企业刑事合规整改，免予刑事处罚一案。

之后，江苏、内蒙古、辽宁、黑龙江等高院探索审判阶段合规改革在《人民法院报》相继报道。

此次，芜湖中院涉刑企业合规整改第一案则是法院参与、推动涉案企业刑事合规改革的又一实践。

为什么要开展这样一项改革？时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在2022年3月9日回答知乎网友提问时直言，“这项改革的直接目的是防止不当办一个案件，垮掉一个企业；更高目标是通过办好每一个案件，积极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促进企业规范发展。”

刑事合规改革持续深入拓展，有利于更多涉案企业有机会重获新生、合规发展。

善意文明司法 合理合法发展

——芜湖中院涉刑企业合规整改第一案纪实

“在法院、检察院、税务等多个部门的指导、监督、帮助下，我们企业完成了合规整改，全面提高了法律意识，完善了管理制度，目前企业守法经营，规范有序，非常感谢芜湖中院今天依法对我宽大处理。”

4月27日，安徽省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一起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作出二审宣判，判处被告人邢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免予刑事处罚。听到这一结果后，芜湖某工程公司实际控制人邢某激动地说道。

这是芜湖首例由二审法院主导完成的涉刑企业合规整改案，对推动和促进审判阶段涉案企业合规建设作了有益的探索。

保企业保就业

芜湖某工程公司实际控制人邢某为了获得足够增值税专用发票至税务机关认证抵扣税款，在与他人无真实交易的情况下，采取支付票面金额6%至7%开票费的方式，伙同他人为自己实际控制的芜湖某工程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13份，所有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均已向税务部门认证抵扣共计税款17万余元。一审法院经审理，以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被告人邢某拘役一个月，并处罚金2万元。

邢某不服一审判决，向芜湖中院提起上诉，同时，邢某及企业向芜湖中院提出企业合规整改申请。

“2022年12月，合议庭接到邢某及企业合规整改申请后，通过实地调查发现，邢某控制的3家工程类企业共承建了8处工程项目，共有农民工140余人，年纳税额200余万元，具有较好的发展前景。时至岁末年关，如果简单地一判了之，可能会影响企业发展。”该案承办法官徐海军说。

二审阶段的企业合规整改是沿袭传统做法由检察院主导还是另辟蹊径由法院主导？合规整改成果的量刑评价是通过认罪认罚体现还是新事实新证据体现？判处缓刑、免予刑事处罚等措施如何充分体现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种种新情况成为摆在合议庭面前的一道道选择题。

“治罪”与“治理”并重

“开展涉案企业合规整改是推动‘治罪’与‘治理’并重、促进企业依法守规经营的重要制度创新。对待涉案企业，由人民法院主导下的合规整改就是能动司法、积极作为的应有之义。”芜湖中院院长钱明树详细了解案情和企业合规整改申请后表示，“要从保护中小企业角度出发，在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的同时，本着善意文明司法理念，积极主导开展涉案企业合规整改，保障民营经济守法、健康发展。”

面对二审阶段如何适用企业合规这一新课题，芜湖中院专门成立合规案件工作专班，研究学习相关理论和实务案例，前往深圳、绍兴等地法院学习先进经验做法，提请芜湖市委政法委召开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三长”联席会议就合规案件审理交换意见，为二审阶段企业合规案件审理打下坚实的基础。

2022年12月14日，芜湖中院联合芜湖市人民检察院实地走访涉案企业，对能否适用合规整改进行深入研判，对企业相关负责人进行严格考察。鉴于该案的起因是涉案企业负责人法律意识淡薄，案发后其认罪态度良好，自愿认罪认罚且自愿整改的意识强烈，经审查后认为，该公司符合启动企业合规整改的条件。

为保障审判阶段企业合规整改的有序推进和程序规范，合议庭在召集邢某及同案其他被告人进行庭询谈话时，澄清相关的实体程序要件，告知合规整改的评估标准、证明应达到的合规程度、所需的证明材料类型和范围等。

2月22日，芜湖中院裁定对该案中止审理，并启动对涉案企业合规监管考察，考察期限三个月。

多方监管合规整改

“合规案件工作专班研讨了涉案企业特点和案件成因，认为这起案件系由于企业负责人法律意识淡薄，为蝇头小利采取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方式降低运营成本，充分暴露出企业制度建设和日常管理中存在较大漏洞。”芜湖中院副院长孙晨介绍说。为强化合规考察结果的司法运用，芜湖中院在正式启动合规程序时，组建了由芜湖市税务局、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专家组成第三方监督评估小组，重点对涉案企业依法纳税等多方面问题进行整改。

考察期内，合议庭成员主持召开监督评估会3次，走访企业4次，提出整改建议6条。涉案企业主动补缴全部税款17万余元，在依法纳税等重点问题上做提升整改。第三方监督评估小组围绕合规风险点为涉案企业举办合规专项培训3次，健全完善制度规范、工作流程20处，组织全体员工签订合规承诺书、廉洁协议，并对全体员工进行合规考试。

4月19日，涉案企业完成了既定的合规整改目标，第三方监督评估小组认为：“芜湖某工程公司通过合规整改，已经基本形成了合规文化，完善了合规制度，建立了合规体系，并且设立了相应的检测、举报、调查、处理机制与合规绩效评价机制，合规整改具备有效性，可以通过验收。”

4月27日，芜湖中院公开开庭审理邢某等上诉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庭审中出示了新证据，包括企业刑事合规承诺书、刑事合规审查报告、刑事合规审查报告的专家评审意见、监管意见书等。上述材料除企业刑事合规承诺书外，其他均系中立的第三方机构对合规整改情况进行的评价，符合鉴定意见的诉讼关联性、专业性和意见性特征，合议庭决定将这些新证据参照鉴定意见使用并当庭进行质证。出庭检察员和邢某的辩护人对该组新证据的“三性”及证明内容、目的均无异议。

合议庭评议认为，芜湖某工程公司已经完成了刑事合规整改，邢某作为公司实际负责人具有自首、认罪认罚、补缴全部税款等法定、酌定从轻、减轻处罚情节，符合适用缓刑甚至免予刑事处罚条件。经该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对邢某依法判处免予刑事处罚。

“下一步，芜湖法院将对涉案企业进行判后跟踪回访，推动其深化合规建设成果，确保企业合规走深走实，引导企业诚信守法经营，做好延伸审判职能的‘后半篇文章’，积极推进审判阶段合规建设芜湖新实践。”钱明树表示。

来源：人民法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