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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我爸 | 北京姑娘嫁给凤凰男,嫁给他就是嫁给他全家

琬弘 幸福流全支持读写中心
2024-10-17

写在前面:


一年一度新春来到,你赶上春运的大潮,与亲人团聚了吗?亲朋好友齐相聚,陈年往事是不是又涌上心头?

想起小学的自己,像耍猴一样,被亲戚要求当众唱歌跳舞;想起大学的自己,天天被老妈夺命连环call,仅仅是想让我毕业就返乡,考取小镇公务员。

想起作为在一线城市打拼的月光族,过年回家还要被亲戚追问月工资,盘问攒了多少钱;想起未婚的自己,被七姑八姨逼婚、回家第二天就被安排了相亲;想起已婚的自己,还要被老爸老妈要求三年抱两……

想起来,就觉得这个年过得好烦。

别看父母强迫我们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其实他们也是从一地鸡毛的生活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们每个人也都是在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中渐渐成长的。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成人写作110班学员琬弘,她父母和家庭的人生故事。


01
帅气的“凤凰男”老爸
追上了我妈这个北京土著妹子

父亲出生是在河北农村,虽说离北京不远,但在上世纪7、80年代,也是穷乡僻壤。父亲16岁来北京接了爷爷的班,爷爷惦记着乡下的媳妇孩子,回农村去了。

从乡村来到城市,父亲见识到了新的世界。他不肯听从奶奶在老家给他找媳妇的安排,被奶奶追着满村子跑。爸爸的话是:“我就要留在皇帝脚下!”

父亲是村里最帅的小伙,还有那个年代最过硬的技术:开卡车。尽管只有小学学历,父亲还是捧上了铁饭碗,在路桥收费站工作。

妈妈就是因为这两点看上爸爸的。妈妈家境不错,在那个年代居然学到了大专,在收费站做会计。据妈妈说,当时爸爸可是单位里最帅的,而妈妈只是个普通人。

爸爸也很务实,和妈妈在一起可以少奋斗好多年呢。爸爸这种情况,用现在的叫法就是“凤凰男”。

他们谈恋爱时,我姥姥、姥爷死活不同意。用姥爷的话说:“一个农村小伙子,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可是陷在爱情中的人,谁管那许多。他们偷偷交往了两年多,用恋爱自由据理力争,硬是在一起了。

姥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提醒妈妈找个条件相当的,说将来就知道有多吃亏了。可妈妈就是有情饮水饱。

爸爸家里兄弟姐妹众多。有我大爷,二大爷,大姑姑,二姑姑。爸爸是老三,下面还有我小叔叔。


结婚也是个大事情。我父母商量着先回村里办流水席,正好赶上过年,还可以再吃顿团圆饭。

那是妈妈第一次到爸爸家。车子进了村口,一堆老太太和孩子就跑出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啧啧啧,不得了,听说娶了城里媳妇儿。”妈妈被看得红了脸,应和着寒暄。

奶奶家的院子很大的,前后两间屋子。但也就是村里的大土炕,配着几件破家具。吃了午饭,奶奶硬要带妈妈去看庄稼地。妈妈顶着西北风,和奶奶灰头土脸地走了一小时,全身冻透了,还流了鼻涕。

即使这样,妈妈也要忍着看完。因为新媳妇必须去看“庄稼地”,就好比新皇帝视察自己的疆土。


02
妈妈第一次到不能洗澡的农村
竟然是摆婚宴、吃年夜饭

婚宴的流水席从早上5点一直持续到夜里11点。我父母从到晚忙着应酬、招呼、接受老人们的品头论足,忍受着年轻人没大没小的“闹新亲”。

最难熬的是上厕所。猪圈上一个简单的砖头房,进去之前要在门口咳嗽一声,里面没回应,就是没人。这边上着厕所,底下养的猪等着把那些排泄物吃了去。如厕要被猪盯着,还要忍受冷风飕飕,直打哆嗦,妈妈说她当时差点哭出来。

澡自然是没地方洗,加上累了一天,收拾完已近半夜。妈妈一赌气,和衣上坑睡了。

据奶奶说,夜里听着妈妈在被窝里跟爸爸抱怨,以后再不来老家住,就算串门也要当天回去。当时奶奶就来气了,故意在门外大声说:“女人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头一天就受不了,以后日子长着呢!”


农村生活再不堪,年夜饭却是热闹。家里人口多,大爷大妈、二大爷二大妈是张罗年夜饭的主力。劈柴、烧火、添火,这些体力活交给爸爸和小叔叔。大爷、二大爷炖大肘子,宰鸡、蒸豆包。大妈、二大妈洗菜摘菜,大姑姑,二姑姑和面、擀面条,大姑父去村口打白酒,二姑父去窖里取腌菜,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妈妈也要上手,大姑姑说:“新媳妇不用干活,以后有的是机会。”

摆了一大桌子菜,热热闹闹的。大家吃着饭,互相让着,夹着菜,给长辈敬酒。不时还有邻居来拜年,吃口菜,聊一会。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呼着热气。

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从爷爷到小叔叔,都抽烟。时刻盘桓在屋里的烟气,让妈妈总忍不住咳嗽。



03
爸爸的穷兄弟
让他和妈妈之间的矛盾一次次升级

1984年我出生。我是奶奶第一个孙女,她亲自到北京照顾妈妈月子。我八个月的时候,奶奶说想家,以断奶的名义带我回了老家。

我在老家过了五年。这五年,爸爸妈妈只是大年初一在老家吃一顿中午饭,下午就回去了。想来,妈妈是坚决不肯住农村,也不愿意在婆家吃年夜饭的。

我在老家的日子很惬意,也很孤独。快上小学时,小叔叔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奶奶魔怔似的每天都在念叨第三代没有儿子。

我回到父母身边,每天晚上仍然做梦喊奶奶。过年的时候妈妈不肯再回农村,只在北京自己的小家过年。我会想起童年的日子,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看爷爷奶奶。妈妈从来不答话,爸爸总是打圆场:“以后有时间了再回。”

后来大爷和二大爷来北京打工,父亲让两位哥哥来家里住。我让出了小床,和爸爸妈妈挤大床。小床旁边再放上一张行军床,大爷和二大爷就睡下了。

早上妈妈赶着上班,大爷一直在厕所不出来。好不容易大爷出来了,妈妈顾不上刺鼻的味道,赶快冲进去。伴随着一声尖叫,然后是一阵冲水声,我大爷不会冲马桶。

妈妈下班后还要赶回来做饭。本来三个人,现在是五个人,还要好吃好喝。晚上我听见妈妈悄悄跟爸爸说:“大哥二哥什么时候找到工作?家里这个月超支了,孩子学费月底也得交了。”

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大爷和二大爷终于找到了包吃包住的地方。妈妈把大爷和二大爷用过的被褥、枕套都洗了一遍,我才回到自己的小床。

后来,小叔叔家的大女儿嗓子出了毛病,要到北京来治病,照例住进我家。我堂妹的症状有点复杂,爸爸托了很多关系。最后是妈妈找了姥爷,才托人给堂妹安排了手术。妈妈说托人情就花了好几千,以后再也不管了,她每天都拉着脸。

折腾了两个月,叔叔一家终于回去了。临走,爸爸还塞给他一千块钱。

妈妈又是一顿大清洗,唠叨农村人不讲卫生。“你家这么多穷亲戚,我可伺候不起!谁知道跟了你,我要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妈妈照例要一通埋怨。



04
妈妈对爸爸说
跟了你,就要伺候你们一家子

三年后弟弟出生了,爷爷奶奶来北京帮忙照顾弟弟。家里热闹起来,每天人来人往,亲戚朋友都来贺喜。

我见到奶奶非常兴奋,想跟她好好亲近亲近。但是奶奶的眼睛都要贴在弟弟身上了,她似乎忘了我的存在。那时候奶奶已经是胰腺癌晚期。

“要说,还是儿子提气呀!闺女长大嫁了人,就是外人了!”听奶奶这么说,妈妈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欣喜。据妈妈说,当时自己的同学刘阿姨在医院妇产科。奶奶背地里让爸爸带着她找刘阿姨。如果查出老二还是女孩,奶奶会想办法让我妈去打胎。

妈妈每每说起,我都很气愤,问她为什么不让爸爸反驳。“你爸啊,太孝顺,就听你奶奶的!”

自从大爷和二大爷两家也在北京驻扎下来,回老家团聚的日子就一拖再拖。或许初五,或许初六,甚至是正月十五。

几乎每到过年,奶奶都要哭上一鼻子:“这家里就剩下老六了,要不是他结婚早,也拴不住他,不至于受了这些苦……我就指着老六给我送终了。你们在北京挣了钱,这家里的宅基地就别要了……”


每年吃完团圆饭,回来的路上妈妈还会因为给出去的红包太多而数落爸爸,她觉得去婆家就是去送钱。

两年后,奶奶过世,爸爸把爷爷接回家。爷爷看着好像是照顾我和弟弟,但我已经能自理,还能帮忙带弟弟。爷爷攒的钱从来都是贴补老家的姑姑和小叔叔。

前几年,爷爷因为常年吃胃药,到了白血病晚期。照顾爷爷的担子落在爸爸身上。

新冠疫情莫名其妙地来了,爷爷住在医院里,陪护的爸爸也不能回家。我那时候二女儿刚出生,还在休产假。雪上加霜的是,妈妈的骨刺又复发了。

这天晚上,妈妈偷偷给我打电话,她疼得扛不住了,让我去帮她开药。买了药回家,妈妈又开始数落爸爸。从没结婚说到结婚,从小叔叔抢了宅基地说到现在只有爸爸管爷爷。

我准备外敷药的空当,妈妈和爸爸又在电话里面吵起来:“就你能!就你有钱!大哥二哥不是儿子吗?老六不是儿子吗?你花钱,你隔离,谁念你的好?你是个冤大头!”

听不清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已经20年没看过妈妈哭了。62岁的她,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脸,哇哇大哭,眼泪从皱纹纵横的指缝间淌出。

吵了这么半天,弟弟和准弟妹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心想这许多年的积压,都哭出来吧,她放在心里太久了。

后来爸爸在妈妈的威逼下,去和大爷、二大爷、姑姑、叔叔“谈判”。爷爷的医药费几家分摊,由大爷、二大爷和爸爸轮流照顾。爸爸会心软,但这次妈妈是铁了心。

治疗白血病花费很大,尤其是在ICU维持生命的阶段。我去医院探望过爷爷,疫情之下,探视变得更困难。我隔窗看了爷爷最后一眼。他插了这么多管子,或许很想早点离开吧。快过年了,他会想起在农村吃的年夜饭吗?会想念那些乡里乡亲,互相照顾的日子吗?

去年过年前的一个月,爷爷去世了,似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丧事还是回老家办的,那是爷爷最后的心愿。

妈妈对爸爸回老家办白事有诸多怨言。“那是落叶归根!我就是从农村出来的,不经历也不行!请你谅解吧!”爸爸是个从来不说什么的人。我一边害怕妈妈发作,一边窃喜爸爸终于有了主意。

而妈妈什么也没说,望着窗外,沉默了一路。



05
宅基地
让亲兄弟反目成仇

奶奶和爷爷去世时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宅基地就成了没有解决的事情。

大爷大妈觉得平分宅基地是天经地义的。奶奶生前经常念叨宅基地留给小叔叔,叔叔婶婶又觉得这宅基地是不分的。尤其是婶婶,每天都在担心这件事,经常话里话外要签个协议。

“老六呀,老人也往生了,咱们得好好聊聊这事。”大爷看了大妈的眼色,开了腔。

“大哥呀,妈生前说过宅基地留给老六。你们外出挣了大钱,不在乎这点是不?”婶婶向来是急脾气,急于表态。

“老二,老五,你们说说,是不是应该几个儿子平分。”大妈看婶婶这样,立刻拉上二大爷和爸爸。

“其实啊……这宅基地一星半点儿的,咱们用处不大。”爸爸憋半天才说一句。

“哎呀!你真是大款!我们不行,我们就是打工的。宅基地卖了钱,够给孩子交两年学费呢!”大妈不依不饶的。

眼看战火升级,婶婶一屁股坐到地上,拉开哭腔:“哎呀!妈妈呀!您这一走啊!老六就挨了欺负呀!……”

婶婶这一哭,大爷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大妈伸手要去拉婶婶,还说着:“哭什么哭!人死半年了,哭个屁!”小叔叔伸手挡了大妈,大妈也坐地上哭起来。这下热闹了,大爷和小叔叔动了手。结果小叔叔鼻子流了血,大爷的左眼也打肿了。

这个年,谁家也没有跟谁家联系,宅基地的事就此搁置了。小叔叔扬言再也不和大爷家一个桌子吃饭。



06
通过爸爸的努力
让一家人重聚在一起

自从上次的分崩离析,小叔叔就只和爸爸来往了,二大爷家是中立态度,大爷也只是单独联系爸爸。爷爷去世之后,爸爸好像变了人,家里的事情开始拿主意,有什么想法,也会和妈妈争辩几句。

“兄弟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矛盾早晚要过去,是不?”父亲跟我聊天,忽然冒出这句话。他想把兄弟几个拢在一起,解开宅基地这个疙瘩。

父亲决定了,立刻闪进小屋打电话:“大哥,爸妈走了。就剩咱们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每年聚起来!”

那天,他打了很久的电话,饭菜凉了热,热了凉。我几次要去叫他,都被妈妈按住了。


聚会是爸爸张罗的,他特意订了个餐厅,请大家一起过小年。

大爷一家到得很早,和爸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二大爷、小叔叔几家也到了。见了面有点尴尬,打个招呼就坐下了。

父亲里头外头的招呼着,大爷率先表示要听听众人意见。

“我和淑兰商量了,以后我也不想种地了,想来北京打工。这两年,几个哥哥拉帮着,供两闺女读了书。所以呀,这宅基地,分!”小叔叔的一番话,所有人全都看向他,爸爸更是激动。

“可是呢,毕竟我们困难点,所以……”婶婶低着头,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最后大家商议,二大爷那份宅基地拿出来给大爷、小叔叔平分。二大爷写了字据,大家都按了手印。

“行了,事就这样了。咱们兄弟几人,以后都得抱团,下一代也得团结起来,要不人气就散了!”大爷说完看向我父亲,爸爸马上接上去:“是啊,爹妈都安葬了。咱们活着的人不好好活着,图个啥呢?我就想一家人好好的!”

爸爸趁着热乎气,提议几兄弟以后每年轮流组织年夜饭。大妈刚要说什么,大爷马上接了话:“我看行,今年就到我家来!”

转眼到了除夕,一大早几大家子人齐刷刷聚在大爷家。

我们这一代已经成了厨房主力军。不过这次的年夜饭,我们又成了小孩子。爸爸,小叔叔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剁肉、炒菜;大爷,二大爷只得在客厅折腾凉菜;大妈带着二大妈、妈妈、婶婶忙活包饺子。大姑,二姑拿出自酿的酒,准备做个大菜。两位姑父没了施展空间,和孩子们玩耍,叫嚷着一会儿还要露一手……

“赶快上菜吧,这都七点了,春节晚会不想看啦!”大妈的一声提醒,我们端菜的端菜,摆桌的摆桌,上酒的上酒。全家人团坐起来。桌上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佛跳墙,大虾,红烧鱼,东坡肘子,饺子,汤圆,各式炒菜。

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我仿佛身在幼年,又回到小时候热烘烘的大土炕上。爷爷坐在炕里笑眯眯地抽着烟,奶奶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塞进我花棉袄的小兜兜里,大爷、二爷几家和爸爸妈妈忙里忙外地上菜,几个堂姐妹拉着我跑到屋外。

小叔叔让我们往后站,随后他点着了一排烟花。绽放的烟花照亮了整个院子,随后家家户户的烟花、爆竹都炸起来了。我高兴地蹦着跳着,喊个不停:“过年啦,过年啦!”

 



END


文中图片来自电影《过年》
作者简介:琬弘,成人写作课110班学员。2021年秋季师培营学员,从事销售行业14年,遇到童书妈妈,重拾写作热情。未来希望可以出书的一名真诚写作人。


撰文:琬弘      编辑:二狗

新春期间童书妈妈的编辑们把成人写作内功营学员们最打动人心的情感故事,打造成新春人生盛宴。

从漫漫回家路上,每年挤在春运大军中跋山涉水的艰辛;到一顿团圆饭里吃出的家族的矛盾,吃出的家庭的温馨;还有能体会到医护工作者的伟大与艰辛的大年夜急诊室里的故事;以及学员用心书写的与父母、与长辈、与孩子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其中的酸、甜、苦、辣、咸,也是我们每个人正在经历或即将面临的人生关卡。

欢迎你在新春期间来看看那些已经开启写作之旅冒险的学员们,在感官打开,进行了刻意训练后,加上导师们的精心打磨,诞生的一篇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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