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老婆开刀先做亲子鉴定？除夕急诊室上演狗血连续剧
01
老好人医生
都被安排大年夜值班
相对于熙熙攘攘的集市来说，冷清就是医院最浓的年味儿了。老百姓们心里都有个谱，那就是大过年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医院。
省人民医院超声科的办公室里一群医生开心地聚着聊天，享受难得的空闲。只有住院总，静医师愁着一个苦瓜脸，为除夕夜班的排班犯愁。
半个月前医生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发微信，把除夕不能值班的理由说得有理有据。静医师把B超室想了一个遍，终于想到了芷帆，也就是她默默无闻没有怨言。
02
女患者心脏病紧急入院
男家属一句“死就死”轻易放弃治疗
八点。芷帆刚想打开手机看一眼春节联欢晚会，值班手机先唱起来：“值班医生，我是抢救室。有个患者，女性，35岁，确诊主动脉A型夹层，请你来看一下。心脏外科医生已经到了。”
主动脉，相当于人体心脏延伸出来的主要大血管，夹层意味着血管濒临破裂。主动脉夹层是医院里最凶险的急诊之一，必须马上开胸置换血管。手术难度极高，被心脏外科界称为“血战”。有好几次，患者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突然血管破裂出血，没能逃过一劫。
芷帆抄起白大衣，推起超声机，向急诊室赶去。刚进抢救大厅，就听见“糯米团”骆医生正和病人家属谈话。
骆医生高高胖胖，脑袋圆圆的头发稀少，像颗汤圆。他讲话软绵绵，走路慢吞吞，完全不像个外科医生，大家都叫他“糯米团”。
骆医生语气绵柔，向病人家属解释病情。除了患者病情凶险、危险性高，手术费也不便宜，自付部分要10万以上。讲完后他程序化地停下来，等待着家属的反应。
患者家属是个40岁左右中年男性，矮矮瘦瘦，穿了一套合体西装。他嗓音有点沙哑，“我老婆不能开刀，她产后大出血在你们医院ICU住了一星期，刚刚出院。这情况你们妇产科很了解的。”
“不开刀就没救了，只能等死。“沉重的话从骆医生嘴里说出来也如温吞水一般，”你想好了，我们就尊重你的意见。”
“死就死呗。”西装男淡定地吐出一句话。
这话让路过的芷帆仔细打量起西装男。他虽然西装笔挺，但袖口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胸前的扣子也少了一颗，扣眼外露出小尾巴似的一截线头。
骆医生皱了皱眉，翻开病人的既往病史。原来是妇产科杨主任的病人，今天刚好她们组值班，请会诊吧。
患者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性，大眼睛，高鼻梁，仔细修整过的柳叶眉。她脸色煞白，虚弱地侧卧在床上，微卷的刘海粘在汗渍渍的前额。吸氧、输液和心电监护并不能缓解血管撕裂带来的疼痛，随着每一次剧烈胸腹疼痛发作,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身侧的床单被她揉了松，松了揉。
芷帆通过超声检查发现病人心脏周围已经有少量积血，这意味着主动脉在渗血，她快撑不住了。
去年中秋节也是芷帆值夜班。她一直待在产房。
待产床上躺着一位肚子隆起很高的产妇，看样子像是怀了双胞胎。产房里已经很久没有怀双胞胎的孕妇来自然分娩了，奇怪的是产妇身旁没有胎心监护仪。
产妇目光呆滞，眼睛红肿，完全没有即将迎接新生命的喜悦。突然她眉头一皱，肯定是阵痛袭来。产妇一声不吭，紧紧咬住下唇，床单和褥子拽起一大片。慢慢地，随着阵痛短暂消失，产妇松开了眉头和双手，下唇渗出了一片鲜血。
看产妇放松了一些，郭医生坐回不远处电脑桌旁。她紧缩着眉头，滚动鼠标的手微微发抖，屏幕上的病例文书写得密密麻麻。
不打字的瞬间，郭医生嘴里念念有词：“他妈的，什么狗屁主任，就不是个人！“
产房外面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传进来，一阵“哐”的巨响之后，是哗啦啦碎玻璃的声音。男人像狼一样的吼叫声，各种脚步声，撞击声，哭声，喊叫声混合在一起，夹杂着保安的怒斥声。
杂乱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剩下低沉沙哑的呜咽时断时续：“都怪你们！我说早点生的，算什么黄道吉日……还有他妈的医院……两条命都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床上的产妇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伴随着同时来临的阵痛，她像只刚捕上岸的大鱼，弓起身又塌回去，压得产床不停摇晃。生命监护仪开始报警，显示心跳160次/分，血压170/100。
郭医生冲到产妇床边，一边向护士交代注射药物，一边握住了产妇的手，“柴静子！别怕，有我在。催产素已经起作用了，你的宫口开全了，我们把孩子生下来。”
柴静子是因为见红来到医院的，她怀了一对36周的双胞胎。娘家那边算了分娩的黄道吉日，日子在中秋节以后。静子的老公有顾虑，中秋节前一天挂了妇产科杨主任的号。杨主任判定孕妇一切正常，让夫妻二人回去了。没想到团圆饭刚吃完，柴静子就见红了，来医院检查发现两个孩子都没有了心跳。
就在几小时前，郭医生按流程打电话给杨主任，请她过来主持大局。主任却再三推脱，说胎儿已经没有心跳，没有再去医院的必要。
这么大的事情主任违反医疗规定不出现，郭医生担心患者或院里找麻烦。杨主任却忽然提起郭医生还有一篇论文尚未发表，主动说可以帮忙找找关系，让论文过审。
产妇通过剖腹产取出死胎，疤痕会影响以后生育。郭医生在紧要关头决定帮助柴静子把两个死胎生下来。这一刻没人能帮她做决定，她必须勇敢，柴静子含着泪答应了。
紧急处理后，阵痛消失，柴静子又恢复了平静。产妇已经做好生产的准备，郭医生也准备就绪。
其实分娩死胎只需要考虑产妇的安全。至于胎儿，完全可以采取破坏式助产，也就是先肢解再一块块拿出来，但郭医生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她现在需要使用产钳，把保持含胸姿势的死胎转到合适分娩的胎位。
郭医生拿起产钳，伸入产道，恰到好处地夹住胎头，她轻轻把胎儿往里推了推，深吸一口气，突然顺时针旋转，顺势往外一拉，使胎儿到达顺产的位置。这个手艺郭医生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两个男婴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他俩发育得很好，胖胖的四肢，乌黑的头发。只是全身青紫，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雪白的无菌布单上，两个孩子蜷缩着相对而眠。他俩眉头紧皱，嘴微张，似乎想要告诉我们曾经发生了什么。
郭医生终于站直了身子。她满头大汗，眼里含着泪，无菌手套上沾满了血液和污物。产房外安安静静、悄无声息，产妇看了一眼孩子，晕了过去。
04
李平的心脏区域已经消毒，铺上中央带孔的无菌布。敏主任需要穿刺操作的区域就在孔里，芷帆已经通过B超探测标注好了进针点。大家有条不紊，配合默契。房间里只剩下李平轻微地呻吟和穿刺针撞击无菌盘发出的铛铛声。穿刺引流出来的血颜色鲜红，提醒着死神正一步步靠近。
05
医学工作者
就是和疾病博弈，和死神赛跑
当天晚上，敏主任在电脑上狠狠敲下一行行治疗药物，最后敲上去的是病危通知单。
06
手术是在
新一年的钟声中开始的
西装男已经签下手术同意书，急诊室里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墙上的钟，已经指向晚上11点40分。李平被一大群医护人员簇拥着向手术室前进。
麻醉科俊主任已经等候在手术室门口。他左手叉着腰，右手不停地拉着手术帽。芷帆和他一起抢救过多例心脏骤停的病人，她知道这是俊主任面对压力时的经典动作。
还记得那个空气栓塞的病人，俊主任就是保持这个动作指挥了整场抢救。
当时，手术室里一个肝脏肿瘤的手术病人，缝闭血管时发生了空气栓塞，心脏骤停。已经按压了大半个小时，病人没有一点恢复生命体征的迹象。所有人都很疲惫，想要放弃。
俊主任叉着腰，安排众人，“大家听好了，空气栓塞唯一的抢救方法就是心外按压。咱们现在不缺人，轮流按压 ，保证每一下都要到位！累了换人，我们能成功！。”
患者的心跳恢复了。俊主任的手术帽也被他越拉越高，就差把头皮一块拉下来了。
▲ 心包穿刺引流
李平被推进手术室，麻醉医生顺利接棒，主刀医生已经就位。12点的钟声铛铛铛地敲响，新的一年到来了。
不需要跟手术全程的B超医生芷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值班室。临走前敏主任叮嘱她好好休息，如果李平的手术顺利就不来找她了。
后半夜值班手机很安静，芷帆在值班室里睡着了。夜班快结束的时候，芷帆有些不放心，又去了一趟ICU。李平的手术非常顺利，敏主任守了一夜。
交班的时候，住院总打来电话慰问：“芷帆，新年快乐！值班的情况怎么样，忙吗？”
“不忙，就一个患者。我睡到大天亮。”挂了电话，芷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出“年味儿”十足的医院，她打算先去熙熙攘攘的新年集市多备几套红色的内衣裤。
▲ 紧张的手术之后，糯米团骆医生会在儿科门诊旁的三角钢琴前弹奏一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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