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权力观
Gucci 1997秋冬系列
前段时间看到一句比喻，大意是眼镜男女就像榴莲，有人不碰也有人迷恋。最近，Tim Cook亲自佩戴可能是21世纪最重要的“眼镜”登封《Vanity Fair》，Fendi的珠宝眼镜成了未来主义高定系列的点睛配饰，再往前推，戴眼镜穿内裤的Miu Miu女孩是去年秋冬备受热议的时装形象……
没有产品推荐也无意市场调研，本文纯粹是对眼镜这一符号的恋物癖推想。
事情源于上个月刚开播的美剧《真探》第四季。年过六十的Jodie Foster在其中饰演一个事业生活两失意的暴躁女警长，许多方面都像极了过去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但仍坚持正义的典型男警角色的性转。坐在铺成圆圈的案卷中间，她戴上黑框窄眼镜，依然棱角分明的脸令人回想起1991年《沉默的羔羊》里的FBI女探员Clarice Starling。这个形象改写了Jodie Foster的职业生涯，也在此后的影视文化中开启了一种女性角色的流行门类。但身为女性智慧和勇气的代表，Clarice Starling并不戴眼镜，一直戴眼镜的是给她分配任务的男性导师。
上：《真探》第四季剧照
下：《沉默的羔羊》电影剧照
这样的设计或许有多重原因。教授、总裁、医生也好，学生、秘书、书呆子也罢，作为一种常用道具，眼镜无论在影视妆造还是更私密的角色扮演里都可以有无数含义。它象征智识和能力，因此可以为人赋权，但它又是视力的残疾，所以也能将人矮化。日本动漫学者Patrick Galbraith曾在2011年发表于《Kotaku》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指出眼镜对塑造男女角色的不同作用：“当男性角色戴眼镜，他是支配者、掌控者。但女性角色戴眼镜往往意味着性格腼腆或不受欢迎，而一旦摘下眼镜，她又很可能拥有惊人的美貌。”
《公主日记》电影剧照
它象征智识和能力，因此可以为人赋权，但它又是视力的残疾，所以也能将人矮化。
除了标志性的摘眼镜，以《公主日记》为代表的变装桥段还包括拉直卷发，改进穿搭，学习仪态和表情管理。这种光洁亮丽的审美影响了主流世界二十年，但如果一定要选个时间点，去年那场被持续讨论的Miu Miu 2023秋冬秀或许正式提出了将它颠倒的呼吁。向来擅长建立美丽新标准的Miuccia Prada表示时尚是椭圆玳瑁眼镜和凌乱的头发，是扣紧的纯色针织衫和外穿镶钻内裤。Miuccia曾形容Miu Miu是她“在学校里认识的坏女孩”，那些令曾经蔑视时尚的政治学博士“羡慕”的坏女孩。然而比起坏女孩，这个系列更像曾经会被坏女孩校园霸凌的女孩——固然全部来自腐朽的刻板印象。精英影后Meryl Streep描述的幼时自己和这个形象十分相似，长相古怪，名字可笑，总是狼狈地歪戴着眼镜，是每天被同学嘲弄的unpopular freak。如果时尚的影响力比想象中更深广，今天学校里的messy and unpopular freaks能不能活得比过去更快乐自信点呢？
Miu Miu 2023秋冬系列
总戴眼镜又品位奇特的古怪nerd，令人想起Alessandro Michele刚上任时的Gucci。十年过去，今天的Gucci已开启新篇章，繁复夸张的硕大镜框也暂时成了时代眼泪，但Sabato De Sarno试图回溯的Tom Ford时期却是Gucci眼镜业务的第一座高峰。他将涉足这个领域并不算早的Gucci的眼镜视觉融入了1990年代末的时装记忆，性感是核心关键词，暗流涌动又优雅精致。
现代时装发展历程中，眼镜起初被时装屋视为与高级珠宝类似的配饰。而产生更深远的内涵时，它是设计师探索未来主义最得力的实验品之一，从Courrèges、Issey Miyake到Thierry Mugler，再到纷纷将眼镜加入高定业务的Balenciaga或Fendi。但用眼镜改写未来从不是空想，科技的野心比时尚更大。
Fendi 2024春夏高定系列
由内向外，透过虹膜前的镜片，人们可以看见不同于以往的新世界。但由外向内，眼镜却是对身份的遮蔽，另一方面便也意味着保护。
苹果上个月发布了Vision Pro开售前的预热广告，20秒混剪了11部影视作品里关于眼镜、护目镜、头盔等眼部佩戴物的片段。不难理解为什么功能和造型兼得的眼镜会成为科幻故事的经典配饰，由内向外，透过虹膜前的镜片，人们可以看见不同于以往的新世界。但由外向内，眼镜却是对身份的遮蔽，另一方面便也意味着保护。
不由想起创下“墨镜出现次数最多的电影”记录的《黑客帝国》，窄框黑墨镜和及踝黑风衣已经充当过无数时装系列的致敬对象。但在这个至今不过时的科幻寓言里，墨镜并没有什么厉害功能，而是回归了物品本身的符号意义。黑色的镜片藏住佩戴者的眼睛，同时反射被凝视者的脸，戴上或摘掉可能都意味着获得了看世界的新视角。于是对反派特工而言，墨镜就像军装制服，隐匿身份的同时去除人性，使角色成为无情的杀人机器。对其他人而言，墨镜区分觉醒和没觉醒的人。当Neo与Morpheus初次相遇，后者戴着墨镜，前者没有。讽刺的是，露出双眼的Neo此时仍被蒙蔽，遮蔽双眼的Morpheus却已经看透了真相，由此呼应故事的主题：真实世界或许不是你亲眼看到的那样。这个隐喻在红蓝药丸场景显得最为直露，画面特写Morpheus的墨镜，两种选择和Neo的脸分别映照在两边镜片里。
Balenciaga第52个高定系列
墨镜同样是主角们的战服，在矩阵世界，他们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但真实世界的他们穿得无比朴素，连武器都没有，遑论墨镜。这更佐证了眼镜作为权力配饰的特质，它为佩戴者赋予自我保护的力量，摘掉它多少是一种脆弱的信号。当Monica Bellucci饰演的Persephone要求Neo必须像亲吻Trinity一样吻她，Neo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了墨镜。充满激情的吻少不了眼神交汇，裸眼才能流露真意，真意恰恰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点。
《黑客帝国》电影剧照
最后抛开以上所有，外观当然也非常重要。倒也不怪时尚界如此痴迷《黑客帝国》，因为那些墨镜看起来真的so damn cool。
撰文：Holiday Mercury
图片来源于网络
点击阅读原文，即刻购买本期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