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初代超模的诞生与变革 | Numéro&上海时装周主题论坛回顾

过去十多年，我们见证了许多中国超模名扬海外，在国际时装舞台大放异彩。那将时间拨回起点，在中国时尚发展早期，中国初代超模如何诞生，又经历了怎样的成长历程？在刚刚结束的上海时装周，Numéro中文版特邀几位重磅嘉宾共同对话，挖掘记忆故事，洞见当下变革。

3月28日下午，由Numéro中文版与上海时装周联合举办的主题论坛——“千禧之嬗：中国初代超模的诞生与变革”在M SPACE呈现。对谈嘉宾中，不久前刚登上Numéro中文版2024春季刊封面的春晓，正是中国初代超模的代表人物之一。新世纪伊始，她以独具一格的形象影响了时代审美，而这份成就也离不开当时其他创作者的共同努力，比如同赴现场的其他嘉宾：摄影师李奇、化妆师Yooyo Keong Ming以及esee英模创始人Carrie方凯瑞。在时装评论人FashionModels的特邀主持下，四位深耕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向我们讲述了他们记忆中的中国时尚高光时刻，以及当下的机遇和挑战。他们既是见证者，也是这一切的铺路人。

以下是本次论坛的对话精选。

从左到右依次为：FashionModels、Yooyo Keong Ming、春晓、李奇、Carrie方凯瑞。

“黄金十年”的创作环境

FashionModels：我想问李奇老师，关于时尚的创作环境，如今跟你认为能被称为“黄金十年”的2005-2015年有什么区别？

李奇：我觉得那是国内时尚行业跟国外走得最近的十年。最明显的现象是杂志经常能飞国外拍片，各方面预算也够，甚至除了封面，内页也会去我们想去的地方拍。比如有一回小威（董江威）跟我说，老李你想去冰岛拍吗？我说没问题。然后我们就飞到冰岛去拍，也没有封面，就是几组大片而已。这样的机会当时特别多，但放到现在我估计很难。

论坛嘉宾春晓、李奇。

我们那时候都拼，所有人都很敬业。在工作现场，大家会为一张照片、一个造型争辩到不行。现在拍摄的时候，好像看不到现场在争。我特别讨厌这种状态。过去的摄影师、化妆师、造型师都会一起开会，研究怎么拍得更好，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Carrie给我们提供更好的模特。我还是怀念我们那时候的敬业。

模特的审美标准有何演变？

FashionModels：我想问春晓老师在时尚圈发光发热的时期，模特的审美标准是怎么样？跟今天有什么区别呢？

春晓：我觉得2000-2010年，每个模特都非常独特。而现在的模特更专业化，或者说——对不起，这不是贬义词——平面化、标准化。除非顶级模特会更独特些，大多数模特的身材、长相其实差不多。而我们当时脸和气质都各不一样，所以提起每个人大家都印象深刻。

论坛嘉宾春晓、李奇。

FashionModels：当年的模特会更有辨识度，而现在的模特可能有规范的行业流水线标准，你会从小就去上模特学校，大学读服装表演专业，之后又第一时间有模特公司来对接。那我想问Carrie，你刚入行的时候，模特发展的标准跟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Carrie方凯瑞：90年代说到模特，大家都会想到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巴，其实跟现在的艺人审美标准比较像。但到千禧年左右，有了孙菲菲、佀淼滨、康倩雯这样的类型。就像春晓老师说的，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个性。而现在除了传统时尚行业的模特，也出现了其他领域的新人。所以这二十年，中国模特行业的变化非常大，和以前完全不是同一种叙事了。

模特的审美标准有何不变？

FashionModels：但如果了解模特，其实会发现真正走红的超模几乎都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我觉得她们找到了大众审美和时装审美的平衡。

李奇：我觉得有些经典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投影这组片是十七年前拍的，那时候刘雯刚出道。这组片有很多故事可讲。她旁边是李芳，以前的大模。本来是只拍李芳一个人，但那天要试装，李芳没时间过来，他们的老板就派了刘雯过来试装。结果一看到刘雯大家都惊了，觉得她太棒了，她以后一定是国际T台上的偶像！然后就让两个人一起拍了。刘雯当时说她没拍过，问我该怎么办。我说你站那儿就行，不需要做任何动作。所以你看她其实一直是一脸懵的状态，但这样就特别好……这组片当时是给《嘉人》拍的，《嘉人》的法国总部看到后就疯了，说这丫头太棒了，他们要捧她。

论坛嘉宾Yooyo Keong Ming、春晓、李奇、Carrie方凯瑞。

FashionModels：那从化妆的角度，这些超模的骨相、皮相会有什么特质？

Yooyo Keong Ming：我觉得好的中国模特，她们的脸都是淡淡的。这样的脸更容易上妆，化一点就有很不一样的效果。但如果长相很浓艳，化妆会有种怎么化都一样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多的改变空间。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模特要遇到一个能欣赏、发掘你的美的伯乐。有些模特真的很漂亮，但拍照不单只是漂亮，你还是要给点眼神、一些意想不到的动作。好的模特不单只是脸漂亮，他们连手指都有戏，这样的镜头感会让整张照片都变得不一样。

模特的成长体系有何变化？

FashionModels：刚刚我们提到你的老朋友吕燕，包括更早一代模特李昕，她们都在别的赛道上取得了成绩。而这几年经过其他转型，你自己也开始重回时尚行业。很多人会觉得模特好像只能吃青春饭，但实际似乎不是这样。

春晓：这可能是认知变化的问题，模特的含义正变得越来越丰富。前不久给Miu Miu走秀的那位覃医生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一直在学习、在做不同的东西，是因为时代需求在改变。而如果你热爱自己的工作，其实也能发现很多需要再去学习的地方。

论坛嘉宾Carrie方凯瑞、Yooyo Keong Ming。

FashionModels：模特经纪公司现在的培养机制和过去有什么变化？

Carrie方凯瑞：过去我们也会分流。条件最好的会派去海外，而条件没那么好的，公司可能会让这些模特多栖发展，上综艺、做主持人，比如《爱上超模》《天使之路》。我们还培养过女团。这两年我们又开始做自媒体。

相对别的行业来说，模特的确是碗青春饭。但自从有了自媒体，除了传统职业模特，我们开始有了非标准模特、大码模特，甚至特殊病模特。模特行业变得非常包罗万象。我觉得这对年轻人来说比较重要，路变宽了、就业机会增加是好事情，也是给行业内部的讯息。模特经纪公司会服务于一切有模特梦想的人。

论坛嘉宾Yooyo Keong Ming、春晓、李奇、Carrie方凯瑞。

FashionModels：现在越来越多的模特开始经营自己的社交媒体，甚至因为在社交媒体很红，而反哺她们在模特行业拿到更多机会。但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有点本末倒置？

Carrie方凯瑞：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现在每季四大时装周，我们还是会派出二三十个模特，而这些去海外的模特其实都不是很社交媒体化。她们可能也会出于好玩，自拍一下发发社交媒体，但真要做职业自媒体，背后需要的团队力量其实非常大，离不开机构，也离不开编导。做自媒体的模特会比较符合大众审美，而要走四大时装周的模特，可能还是超审美的。所以“super model”和“media model”，我们会把它变成两个不同的概念。

FashionModels：但如果这些模特的网红属性更强，自媒体赚钱更轻松，她们还会愿意去做传统模特更辛苦的工作吗？

Carrie方凯瑞：好问题。做了自媒体后，这些模特为了拉高调性，还是会继续做传统模特的工作，去为自媒体赋能。但这对经纪公司的发展是个挑战，因为原来都是客户联系公司定模特，现在客户会越过经纪公司，直接通过社交媒体联系喜欢的模特。但想去海外的职业模特，还是离不开公司，经纪公司也有义务去维护模特的形象。

FashionModels：社交媒体带来的过度透明化会不会给这个行业祛魅？

Yooyo Keong Ming：我觉得也不会，因为时代不一样了。如果一直有所保留，可能你也就不红了。现在大家就是很想知道你那些背后的故事。

我觉得有了社交媒体之后，对模特或整个时尚行业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以前我们要等杂志邀约才能拍一组片，而杂志是月刊，甚至季刊。但现在你自己就是主编，你可以在社交媒体每天曝光自己的作品。如果抓得到的话，创作者是可以有比过去更多的机会的。

现场图摄影：林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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