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走近或共生｜对话汪建伟

“那些你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抗拒的，拥抱的信息都与你有关，它们构成了我们所有的迫切性。这些迫切性构成了我们的生态。”

2024年 4 月 15 日，艺术家汪建伟的个展“波动纪”在和美术馆开幕。继“寒武纪”和“行于泥浆”之后，这次展览呈现了一系列全新的雕塑、装置和架上绘画作品。

展览也是剧场。汪建伟在乎“现场感”，并试图通过感知替换那无处不在的理论陷阱，因为“我们沉浸其中那些理论，都是包裹着我们的‘非人类’”。无论我们掌握了多么详实的资料，都只是在“远望”， 而“远望”是一台机器。

相比“远望”的一切尽在掌控，艺术家选择放弃解释的权力，并身处其中，投身为时间与空间里的行动者——去创作。面对自己的作品和展览，他像一个藏在幕后的剧场导演，向人们发出邀请：“你可以换一种方法，你尝试走得更近一点。”

N：如何理解“波动纪”？

W：现代主义的分类导致了我们的世界是有限的，遵循某一种划分，而且这种划分是可计量的。但实际上我们今天要面对的这个世界，它不可能被我们已有的知识所穷尽。包括我们现在我们说跨学科或者多学科，无论有多少学科，这个对象它总是不会被这些所有的关系的总和所穷尽。对象总是在这些关系当中隐退。「波动纪」就是对这一事实的描述。

N：您与对象（作品）的关系是什么？观众又如何与作品发生纠缠？

W：在以前，我们认为身体是人类思想连接世界的中介。这个时候对象就是人类主体对客体的某种判断。但实际上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管人是否在现场，物与物之间都是平等的，而且它们的关系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因此，我们说“观众”这个概念也是有问题的，它本质上暗示了主体面对客体的逻辑。

 “汪建伟：波动纪”展览现场，图片由和美术馆惠允，摄影：刘相利

N：去年凤凰艺术对您的访谈中（《汪建伟：我们必须要面对一个更大的现实》作者：于奇赫 2023-01-16），您说：“我最近几年的工作方式，更像一个写小说的人。”

对于您“创作如写小说”的想法我非常认同，如何我们可以把小说约等于成“虚构”（fiction），虚构（fiction）的本质，在于创作、语言和符号，而这也约等于艺术的本质。因为任何创作都属于某种虚构，通过对事物的再加工，改变其语义，产生新的表达和叙事。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理解“小说/虚构”与艺术创作的关系？

W：我的绘画、雕塑和我的写作是同时进行的，并且它们是不能相互作为证据的，不能以我在《波动纪》里的文字证明我的作品，或者反过来作品证明了文字。我觉得我在建立一种新的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就是没草图或草稿，我的小说也是这样。

N：这次展览，有一个明确的叙事么？

W：没有。我觉得对每一个观众最大的尊重，就是尊重他的独一无二。我也觉得我不能替代其他的人来发言。当一个展览打开的时候，不光是有观众，还有射进来的太阳、打在作品上和展厅里的灯光、地板的颜色与作品之间的反差、斜的柱子、还有我设计的墙，这些全部是构成这个空间的元素。这些都是在今天我们必须面对的、真正意义上的扁平性——弧与直线的扁平，人与事物的扁平，光线、地板、灯光与作品、与观众的扁平。只有这样，我觉得才可能建立一种新的观看艺术的方式。

《波动纪》系列，综合媒介，图片由艺术家工作室惠允

N：在创作中，知识和信息要如何转移成艺术创作？对此，想请你分享一下您的创作经验和感受。

W：如果从扁平性上来讲，我觉得所有的对象都发生作用，哲学只是其中之一。当艺术家面对一个画布、面对一个材料的时候，它们实际上已经是共处一个庞大的生态了。首先，在你的脑子里有很多关于艺术史、新闻、甚至跟朋友之间聊天得到的信息，你处理任何一个工作的时候，这都不可能避免。第二，我在做雕塑的时候发明了40多个工具，这些工具以前都是用于开矿等工作，但是我现在把它用来对付木头。在这个过程中，谁修正了谁你不清楚。是你修正了工具，还是工具延长了你对材料的新的认识？

我们不能用以前所谓的哲学、文学与科学这个角度，这种很粗糙的对知识的划分角度看待艺术了，只能通过共生进化这个概念来谈今天的艺术和艺术家的工作。

《波动纪 No.10》，2023；《波动纪 No.15》，2024；《波动纪 No.14》，2023，布面油画，图片由艺术家工作室惠允

关于艺术家：

汪建伟 

1958 年生于中国四川，目前生活和工作在北京。 

自上世纪 90 年代至今，汪建伟一直在探索知识综合与跨学科对当代艺术的影响，尝试使用不同 学科的方法去创造新的艺术语言。在知识综合的背景下，以哲学式的质询，实践一种交叉学科的 观看世界的方式,并赋予这些实践以形式。为此，其艺术作品呈现多元样式，跨越电影、戏剧、多 媒体、装置、绘画和文本等领域。 

汪建伟应邀参加了国际众多电影节、戏剧节、艺术展览和重要学术活动。2008 年，汪建伟获得 了美国当代艺术基金会(FCA)授予的 2008 年度艺术家奖。 

采访：长白山小水仙

图片致谢：和美术馆、汪建伟工作室

波动纪 

VARIATION

艺术家：汪建伟

展期：2024.4.15-6.30

地点：佛山 顺德 和美术馆 He Art 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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