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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数字游民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写在“余村数字游民公社”内测前

许崧 DNCN 2023-10-09


如果你对数字游民感到好奇,
或者你正想尝试成为一个数字游民,
来嘛,我们好好聊聊。

我跟阿德、梭梭是大理的朋友和邻居。2021 年年底开始,我们一起在浙江省安吉县溪龙乡的白茶原创建运营了 DNA 安吉数字游民公社)。

在跟数字游民伙伴们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参与过的最多的活动叫“聊天”。一般人的一般生活日常中,身边的聊天圈子往往太小,很容易话题不足,聊着聊着就没了话题,没得聊也就无聊了。咱们人多,前后五百多号人天南海北都有,既有共同趣味又有不同背景,大家工作生活娱乐都在一起,彼此熟络起来以后天然就是一个聊大天的道场。于是果然就各种聊,各种话题,各种规模,各种形式,各种场合,各种时长,很多人因此看了各种日出。说DNA的24小时随时有人醒着有人睡,跟聊天脱不了干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真叫没有空无聊。

DNA的一个夜晚。©许崧

待我们在安吉溪龙乡白茶原DNA的服务于2023年1月底告一段落,终于有时间可以回头翻看这一年的笔记,觉得有些内容还是值得整理出来的。问题会触发思考,好问题能促使人深入思考。我是个没有急智的人,有些问题要等到过了好久、甚至提问的人都早已走了,我才慢慢清晰起来。比如说,在数字游民这个话题中,我渐渐觉得“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数字游民”这个问题,要比“如何成为一个数字游民”更要紧。因为这背后的话题,远远不是如何逃离一种生活,而是如何投身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以及在新时代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01

关于躺平


听说年轻人学会了一种新技能叫躺平,很多老人家大吃一惊,觉得年轻人准备要放弃自己了,痛心疾首。其实是因为“躺平也是战斗”这件事以前没发生过,老人家们遇到新问题了,反应不过来。过去你要战斗你得起来这都是写进国歌的人人都会唱,退一万步如果不起来也想战斗你至少得趴着比如像个狙击手那样,四仰八叉仰面躺着也算战斗完全是个创新,可信不信由你这还确实就是。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解释,大概应该这么说:躺平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最新表现形式。神奇的地方是这次的不合作运动不需要人组织也不用聚在一起,但凡想参加的就地一躺就成功了。人类社会日新月异,这又是一例。

老人家们理解不了的原因也很清晰,因为他们全体挨过饿。经历过匮乏时代的人身上有应激反应,物资短缺公共服务短缺资源不够分配的记忆是顽固且深刻的,嗅到危机信号大脑就报警,就触发应激反应,一旦触发就不过脑子自动激发肾上腺素准备拼命。当他们听说年轻人上班时候这也不喜欢那也不愿意动不动就撂挑子便情不自禁替人着急想要教训人,也算是应激反应之一种。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人生经历塑造的,老一辈经历过的那些困顿苦难,对于 95 后、 00 后的许许多多年轻人来说是只从小说和影视作品中才看到的,自己从未亲身体会过。从 95 到 00 这么个粗糙大条的分界线开始,中国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代内心不匮乏的国民。以前贫困是常态,有好吃的好用的但没钱买不起是常态,到了过年才稍稍放松一下,是大多数人的“正常”;从 95、00 这代人开始,从小啥也不缺的一代人出现。这个群体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不断扩大,现在长大成人进入职场。只要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以躺平的姿态来整顿职场,就足以让前辈们刮目相看了,因为以前没发生过因而新鲜甚至挺刺激人。

《重塑信心,着眼未来,品牌如何拥抱年轻消费力?》报告。©罗兰贝格



所以,说到底,是遇事就会应激的一群人,是心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是会饿死人的”的一群人,和从来不觉得社会会从字面意义上真的饿死人的另一群人之间,基于完全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的社会认知而作出的各自反应。大家相差 180°是完全正常的。实际上这应该被认为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社会取得巨大进步的确凿证据。经历过匮乏的一代代前辈的奋斗,不就是为了有天为了让子孙后代过上无虞匮乏的生活吗?这是第一次迈入了能够实现的时代,年轻人的躺平是进入这个新时代的一个令人意想不到却极为合理的副产品。不知道这算解释清楚了没有。

替年轻人问一句,你上一回听说这个社会饿死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的因为什么事?——那怕个屁啊!可别自己害怕着没道理的事情,还要求别人跟自己一样怕,这个要求很合理很正常对吧。年轻人们只是不愿意做社畜,不愿意加不合理的班,不愿意贱卖更别提白送自己的时间和尊严,怎么就至于那么痛心疾首了。再说一遍,他们能够有这样的底气,还真是多亏了各位前辈的拼搏和努力啊。所以,躺平不是啥问题,有些年轻人(甚至还远远不是大多数)不愿意做他们觉得不合理的、没意义的、没价值的事情,这难道还是什么罪过了不成。

躺平不是问题,那什么是问题?本来人家安全感挺充足的,偏要吓唬人家,各种舆论和环境的压力老想把他们弄起来结果他们虽然躺下去了可还是躺得凹凸不平才是问题。躺着躺着还就躺焦虑了,才是问题

02

关于孤独

躺焦虑了的原因,不是别的,是一个人躺着太孤单。一条路哪怕再正确,只有你一个人走,难免走着走着就会开始怀疑自己。少有人走的路很难走,走了也很难坚持下去,得有颗强大的心脏和比心脏更强大的信念才行。
三条出路,要么干脆投降,也别骂骂咧咧,输了就认;要么缩起来让人说不着,死宅,什么明天没听说过,只过今天;第三条路,找到一群同类,聚集起来,形成局部压倒性优势,“谁敢惹我们?”那种。我肯定推荐第三条路。
95、00后是受祝福的一代,因为赶上一个好时代;但也有个严重缺陷,同样也是因为这个时代。自这个年龄段往后的很多人,打小不认识邻居,从小缺少玩伴,跟屏幕玩比跟人玩更在行,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中国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间开始拉开了地产行业狂飙猛进的序幕。二十多年前中国人的家庭住房普遍老破小,还往往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经过二十多年发展房子的空间变大了,四世同堂的反而少了。我们的生活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邻居的消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转变。在没有邻居的环境中长起来的第一代孩子,伴随着他们成长的是一代代越来越个人化的电子娱乐产品。电视屏幕越来越大,一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也正好是中国家庭原子化的二十年,大家庭分裂成小家庭,小家庭又培养出独行侠。乡村小城镇那些地方还好,大城市的邻里关系快速消失也就花费了一代人的时间。现在很多年轻人在相亲,很大程度是因为社交圈规模太小,社交关系储备中已经不足以找到心仪对象。这事又不是有个把异性就行的,得有个一群才行的,对吧。
社交是一种能力,掌握任何能力都需要大量练习。因为生活在陌生人社会中而缺少练习机会,因为自觉得缺少能力而不敢与人交流,最后把自己定义为“社恐”的人,现在前所未有的多。这真的不是个体的问题,而是环境有了问题。环境变了,我们也变。人类很难对抗环境,总会不自觉地找到在环境中成本最低最容易的生活方式,结果什么样的环境就塑造了什么样的我们。在物质和社交两个方面,我们这个社会在过去二十来年走了一个X形,一头向上,一头向下,呈现的结果出现在了同一批年轻人身上。我们社会因此出现了一群从未出现过的新人类,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一个人太孤单,跟同类在一起才自在。©Pexels


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前例可参考,没有什么经验可学习。看不惯的人只知道这样不太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也可以看作又是一个社会新常态。以前老人家积累的人生经验多少对后辈还会有帮助,现在年轻人有什么不懂的谁也不问直接上网去问搜索引擎,把“不听老人言开心好几年”印在T恤上到处卖。此消彼长,失落是一定会有的,年轻人需要帮助,老人家们又何尝不是。
但孤独确实是个问题。
社会发展科技进步让个人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不需要依靠彼此,造成了一个“我谁也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活挺好”的错觉。然而并不是。我们需要彼此的原因一开始可能是为了降低生活的难度,比如搬家的时候需要人搭把手之类,但最后总还是要着落在精神需要上的。我们内心的幸福感,最终不是物质带来的,而是来自于跟同类在一起的精神交流及其它,所以我们被归类于“社会性动物”。无论如何,只要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让我们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边界,我们就还会需要面对面、眼睛看着眼睛的交流,及其它。不然后果会一点点显现,个体的问题最后演变成社会问题。NHK说日本每年有三万例孤独死老人,我猜他们也都年轻过。
刘瑜老师说“适应孤独就像适应一种残疾”。好在这可能是最容易解决的一种残疾,只要找到适合的环境会好的,而且会很快。

03

关于环境


如果觉得自己过得不舒服,让我们先赖环境,再赖别人,都赖不着了再检讨自己,这个顺序。如果你没养成这习惯,改一改,下回可以试试。也许你会因此发现,很多问题的根本不在自身,而就是环境问题。
现代社会的一大创造,是成功营造了一个内置了陷阱的环境,一边让我们觉得自己是有能力掌控命运的,一边又悄无声息地驯化我们,试图让所有人都变成羊群中的绵羊。这真是一个奇观,那么多明明有得选且有无数选择的人,最后都选了跟别人一样的人生,像是拿着一本人生攻略做人,大家都在差不多年纪读到同一页,在一样的选项上打钩,然后跟别人比比看自己是快了还是慢了。为什么能比,因为说到底都还是走在同一条路上。当然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甘心。
我只是不信这么多人都甘心。都是只活一次的人,都只有一世人生,对自己最负责任的活法岂不应该是肆意奔放活个过瘾?但这个陷阱设计得如此成功,机关重重环环相扣,让入了坑的人难以脱身。说到底,是环境的力量。环境一旦形成,则大势已成。
个体是很难抵抗环境的,更别说改造。我们擅长的是适应环境。我们大多数人都秉持着“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的人生态度,所以我们大多数也就随遇而安了,适应了环境,融入了环境,先是被驯化,继而自己也成为驯化别人的环境因素,成为环境的一部分。那些不安于环境的,那些不甘心的,会比一般人活得辛苦。环境自有其鼓励和惩罚的机制,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反馈。
简单的解决方案是换个环境。当然是不容易的。首先换到什么环境去就是个问题。出国的大部分人也就是丢下一本中文版的人生攻略,再捡起一本别的语种的。这么换环境的,换好了的我见过不少,换差了的怕是更多,靠自己骗自己坚持着。当然人生不能重来,没法把两条路各活一次比较个好坏,只能猜测下平行宇宙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很多人总结过,往往是在国内活得好的出去也不差,这里没活明白的去那边也还是不明白。我觉得有道理。要我说,这是因为环境的外部表现改变了,内核还是一样。

所以,

真正要换环境,

是要换个内核。


我个人的标准很简单,我能接受的环境一是要让我有主人翁感,不能二等公民不能非主流,不能是个“外人”。这意味着必须是个足够开放包容的环境。说起来简单,其实很难。你去全世界到处转转,哪儿都有人霸着地盘觉得那都是我的,你去做个客旅个游人家对你客客气气,你搬去隔壁住下就开始各种折腾你。二是人的关系要平等而亲近。这又是不容易的事。社会陷阱刻意造成不平等,造成三六九等,鼓动下边的削尖脑袋往上爬,鼓动上面的守住地盘拆梯子阻止人爬上来,还美其名曰“奋斗”,本质上是鼓励互斗。


数字游民的天然优势就是我们本来就不拒绝移动,换环境的心理成本很低,财务成本也不高。但如果只是孤岛挪到哪里都是弱势群体,天然就是外人。一个人活成到哪里都是过客,都没有归属感,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这是国外的数字游民据点形成的底层原因。落单的人聚集到一起也就有了自己的主场;聚到一起的人彼此没有竞争关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就不需要博弈,于是很快也就亲近起来。数字游民如同是带上了工作属性的背包客,走到哪里都有自己人的地盘,走到哪里都是没有陌生人的世界。因为到处都没有天然适合自己的环境,那就自己来创造一个,背包客和数字游民们是做到了的。
位于安吉溪龙乡白茶原的安吉数字游民公社(DNA)是我们的第一次尝试,我们因而看到了一个友善环境对人的深刻影响。DNA是个没有阶层差异,没有博弈关系,只要你想就一定会有朋友,又能够让每个人安心做自己的地方。这也是我们认为的社区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在DNA,我们一起见证了很多个这样的早霞。©阿德


在DNA我们没有定向邀请过任何一个人,每一位来到DNA的伙伴都是通过申请而来的,因而绝大部分都是之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在一个可以卸下面具的地方成为朋友、成为合作伙伴、成为情侣,成为最自然的自己。我们过去有个总结,一个地方有趣不是因为有趣的人都聚到了那里,而是每个人本身就是有趣的,只是在原本的环境里不被允许把自己的有趣表现出来。那些不允许不是通过白纸黑字的规定来呈现的,而是通过无数的约定俗成无数的潜规则结成一张控制人的网,无形却实在。摆脱了那张网,到了一个可以展现自己的地方,有些人会被自己的精彩吓一跳。发现自己确实是需要环境和机缘的,错过了岂不可惜。这又不是错过一顿饭,就算补不回来也不过一顿饭。这是人生。

04

关于成长


人是什么时候停止成长的?觉得一切都自洽了,觉得自己掌握的思想和方法都已经能解释世界了,觉得太阳底下再无新事了,就老了。有些老人家很令人生厌的地方,就是他们在用自己那一套方法论强行解释新世界新现象,不论形态如何奇特也一定想要掰到他的套路里,不然就破了他的自洽。原本以为自己看透一切老于世故,破了就等于承认自己过去那套不管用,那岂不傻逼了,那怎么可以。
世界上最常见的一种“老了”,是坚定相信自己看破世间一切背后都是一个字——“钱”,并一切以此作为衡量基准。奉劝一句,千万别走到那一步。老了是很难逆转的。沉没成本太高,机会成本也太高。
都在说要警惕信息茧房,要我说更该警惕的是这颗思想茧房,接受了它就等于接受了自己的世界被封印,从此宇宙就是那么大、只有那么大。千万别。
破茧很难的,相对简单的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结成那颗茧。终生学习的价值也就在这里。终生学习又不是每天翻翻朋友圈看看新闻就算的,最根本的是要有一个足够开放的心态。这又是说说容易的一句话。开放是以承认自己还不足、承认自己还有未知为前提的,而且不足的、未知的不是资讯,而是思想。思想茧房比信息茧房更难破,因为这完全是自己织就的,赖不到别人。否定自己的难度,大家应该都有心得体会的。
另一方面,仅仅想要破除信息茧房也不易,不过这倒是可以赖社会。现在的信息工具依据我们发起的需求投喂我们,把我们总结成算法,帮我们养成习惯,最后让我们沦陷在里面。也正因为我们自己是发起者,工具只是在回应我们,所以仅凭一己之力也很难破除。这时候就显示出生活在一个多样性环境中的好处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是真的。“三个臭裨将赛过诸葛亮”是真的。“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一个村庄”是真的。多样性社区中随机的人随机的话题随机的聊天,随时都有机会戳破别人的自己的茧房,创造破茧而出的机会。大家在一起,大家的世界都会一起变大。虽然造化还是在自己,环境因素至少具备了。
而且更好的是,这往往只需要借助被动的力量就够了。我说的被动不是说赖倒在地等人来拖着走或拖着也不走,我这说的还是环境的力量。独处状态下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下个决心做个决定,身处适合场景中受环境影响做了也就做了,只要心态上稍微积极一点,触发行动的难度大大降低。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想停,停下来不想做,有个帮助启动的力量推一把会让人生变得容易。这种“积极被动”的心态,在一个多元社区中会有很多收获。很多人在DNA尝试了以前没玩过的游戏、没试过的运动、没学过的技能,都是因为这个心态,也都因此有了获得感。感受到自己的慢慢强大渐渐牛逼总是令人高兴的。
DNA最奇怪的活动之一:会员老白的“滑雪课”。©Alesi

工作技能也是。数字游民伙伴中有很多人是会主动去付费上课的,各种课。在专业技能上不断提高自己现在不是可选项,是必须。当生活在社区里,一群没有博弈关系的专业人士在一起,分享经验分享知识随时随地发生,彼此都是能有所获得的,往往还更有针对性。只要能保持一点“积极被动”的心态,环境会帮到我们的会比想象的还多。我很喜欢高晓松的那句“读万卷书仰望皓月繁星,行万里路晓人情世故”,在此诚挚推荐有机会试试“一起行万里路,一起读万卷书”。
你一定能因此成为一个更强大的人,保证

05

关于工作


网上有很多讨论关于“做什么工作才能成为数字游民”,每当有人问到我这个问题我都是这么回答的——在大理的时候有不少亲朋好友来探访,闲聊时也会谈起搬到大理应该怎么挣钱谋生之类的话题。类似的对话发生得多了,我渐渐有个心得,那些想要一个明确答案确定前景的,往往最后是来不成大理的;那些抱着“算逑了去他×的去就去了”心态的人,到了大理以后总也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计。
我因此有了一个总结:不管你对未来的看法是悲观的还是乐观的,你都是对的。这其中有个状况挺反直觉的。如果要追求一个确定结果,比如希望来到数字游民公社以后能够确定得到工作机会,那么这是不可能得到一个肯定答复的。公社本身不是雇主,只是平台。但另一方面,原本并不期待会有工作机会额外收入的伙伴,不少人来到DNA以后收入确实增加了。这件事奇妙得跟量子物理似的,仿佛意识的参与干扰和影响到了实体的物理世界,但又没有人能说得清是怎么做到的。仅仅说是“心态好”好像很佛系很玄学很不像是个方法论,但这好像还确实就是有用。数字游民公社里的伙伴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当人际关系建立起来,自然就会发生一些工作上的合作,并且是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机缘——A来DNA探访老朋友B认识了新朋友C,过了几个月,C经过A的朋友D的介绍签约了广西的一个项目,还带上了DNA的另一位数字游民E一起干活。我半开玩笑说这是典型的“无所求而应有尽有”。
这样的情形确定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吗?好像不能;确定会发生在某个具体的人身上吗?当然也不会。但这样的情形确定地在发生着,很多人因此受益。
在数字游民伙伴们中形成的作业形态中,合作者之间没有彼此捆绑在一起变成公司,只是以一项业务为单位组成一个临时生产队,参与者没有人是被指派的,都是因为“我愿意”。我觉得仅此一项就比赢了大部分企业,又是一个动机影响结果、意识影响到实体物理世界的例证。
问题当然有,还是在于“不确定”。愿意一起付出努力争取一项不确定的业务吗?能够接受失败吗?对风险不敏感的人,参与这种项目的意愿更高。每个人的风险阈值是不同的。Simon Sinek在他那场著名的Ted演讲中说,一件新事物的发生总会有2.5%的激进尝试者,他们就是苹果出新手机时候在门口漏夜排队的人;也有差不多相同比例的人,他们买智能手机的原因是因为按键手机买不到了。我因此觉得讨论什么“做什么工作才能成为数字游民”有点多余。尝试一种新生活并没有什么万全准备,评估过大致的情况,觉得风险可以接受,差不多就行了。想要有个确定的答案,希望有人许自己一个未来,那还是算了。
在一个别说饿死就算想要减肥都还挺困难的年代,在足够年轻因而有足够机会重头再来的年纪,保险系数已经够高了,少担心一点,天地会更广阔一点。“确定的未来”已经一去不复返,很多事情已经永远改变。三十年前考进大学等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三十年后再闪闪发光的文凭也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有工作可做。对于工作这件事,在时代的倒逼下,所有人都要调整好“拥抱不确定”的心态,越快越好。

“不确定”无可避免,

但是可以对冲。

我推荐的方法还是一样,

叫做“跟大家在一起”。


社群是个这样的地方,既不要曲意逢迎也别倨傲不逊,只要放下架子卸掉面具、真实而自然就能跟大家相处得好,相处好了自然会有跟大家一起做事的机会,哪怕是个小白;如果珍惜机会,善用工具善于学习,那么也就踏上了从小白变大咖的路。最近大家都在被ChatGPT恐吓,担心不知何时自己的岗位就会被替代,我们倒正相反,正在犯愁哪里能来个一二十个顾噜噜(他是2021年第一个踏进DNA的数字游民,现在还在。他的专业是组织人一起干活)——我们最近狂缺做项目协调和管理的人,而这个ChatGPT肯定干不了。在可预见的未来,ChatGPT还很难拥有一副乱真的肉身来作为跟实体世界打交道的界面,跟人一起抽烟喝茶打屁聊天的活儿还得人类自己来。我们才不怕那东西。它只能负责尽量正确而且只能越来越正确,胡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而胡来让人类很快乐。
过去一年多,DNA有超过五百位会员生活在一起(截至本文发布)。©2022DNA会员调研

我们在原始游牧时代,面临着凶悍的大自然是靠着“大家在一起”幸存下来的,还成了这个星球的主宰物种;到了现而今的数字游牧时代,面临着从未有过的不确定未来,我相信解法依然还是“大家在一起”。无论是在什么文明中,博弈和竞争让我们奋发向前,更高更快更强,但说到底人类的相互合作才是我们生存保障的底线。博弈是有可能让大家同归于尽一起完蛋的,合作不会。当面临危难的时候,不论是个人还是集体还是国家抑或物种,我们最后能够依赖的就是彼此,只有彼此。
一个人的使命,一个人的命运,并不必然需要一个人独自面对全部。不然人类也都完蛋了。

06

关于未来

我们都是关心未来的吧?
关心未来,其实关心的是未来的自己会怎样。
因为ChatGPT的横空出世,未来的形势忽然变得有点严峻起来。一群UP主又趁机出来制造恐慌收割流量,生怕吓不死你。
其实吧,别怕,不会怎样的,放心。
拐点确实来了,过去的很多默认值也即将失效,就像脱离了地球便不能再以一个 G 的地心引力作为日常行为的基本准则。但是,我猜那应该是好事吧?
ChatGPT能那么高效地完成繁琐而无趣的劳动,意味着我们被解放了,可以尽情去做自己喜欢的、有趣的事了,难道不是好事?
让人工智能和机器合作为人类创造财富,人类来负责创造未来,难道不是好事?
或者,退一万步,即便你真心认为那不是好事,你拦得住?
况且,要是真心不喜欢那个你觉得被安排了的未来,那就自己来创造一个嘛。最确定预测未来的方式,莫过于自己创造一个了,对吧?
直说了吧,在这个变化才是常态的时代,安全是不值得追求的目标,反正也追不到。安全是一条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的路,跟数不清的对手博弈,不断被人吓唬,不断吓唬自己。何必。
创造未来,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我们已经创造了一个了,新的数字游民公社也正在筹备,欢迎你一起来。
DNA数字游民公社在运营一年多以后,已经被确认为是一种可以把年轻人聚集到乡村的模式。因而我们的第二个公社、第一个输出项目“余村数字游民公社”(DN余村)已经在湖州市安吉县天荒坪镇余村落地,即将开始内测召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听过的吧?余村是发源地。
DN余村设计效果图(左右滚动浏览)。©阿舒

是的,我们好像确实创造了一个小小的未来,为社会,也为自己。我们全力以赴迈出的这一大步,能有幸成为乡村振兴大业的一小步,我们深感光荣。
但愿在将来的日子里,也有你跟我们一起,怀着对土地的热爱,和对明日中国的美好期待,共同建设一个更好的未来。
你的人生一定还有另一种可能的。
我们都只活一次。

下期预告

下期推送将公布“DN余村”的详细情况、会员内测招募信息等,敬请期待。




有梦者,事竟成。

See you down the road.


DN-CN(数字游民中国)丨DN-CN是一个面向数字游民的服务机构,致力于数字游民生态在中国的发展,也致力于为乡村聚集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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