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增新,云南蒙自县期路白乡大莫别村人,1864年出生,自幼聪颖好学,1888年中举人,25岁进士及第。由于文章标新立异,被晚清重臣李鸿章看中,要留他在京城做官。
杨增新受宠若惊,本想留在京城,但自幼深谙“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便婉言拒绝,坚决要求到西北塞外贫瘠荒凉的甘肃献身边疆事业。这期间,回云南为母亲守孝3年。
守孝期满后,就带着自己的小脚夫人,踏上了漫漫西域的征程,永远地走向了辽远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西域。
在甘肃任职期间,由于杨增新勤于政务,仕途顺畅,先后担任甘肃中卫县知县、河州知州、甘肃武备学堂总办等职。在创办学堂初期,曾经身兼九个职务。
办理政务时,9颗印信摆满案头,下笔如流,有条不紊,逐渐显露出政治上的圆熟。可惜好景不长,1907年因受新任甘肃巡抚排挤,仕途不畅,非常沮丧。后来,经过新疆藩司王树楠的举荐,到西北边陲的新疆任职。
从此,杨增新便一步步向着梦寐以求的权力巅峰迈进。1912年6月,新疆最后一任巡抚袁大化被迫辞职东归,精通权术的杨增新乱世称雄,登上新疆都督的宝座,开始了轰轰烈烈主政新疆17个春秋的生涯。
1907年,杨增新来到新疆,先任新疆陆军学堂总办,次年任阿克苏道尹。不久,受新疆巡抚联魁保荐,到北京晋见光绪皇帝和慈禧,由于收获不理想,只好重返新疆。1909年,杨增新带着夫人关山万里,假道西伯利亚辗转来到新疆阿克苏任职。
1911年,杨增新奉新任巡抚袁大化之召进入省城迪化任新职。
杨增新在从阿克苏返回省城的途中,恰逢哈密王府和当地居民发生纠纷,闹到相互对峙。告到省城,袁大化发去急电,要杨增新到哈密解决纠纷。于是,杨增新便装巡视,刚好遇见会讲国语的尧乐博斯,就请他做翻译,很快就搞清楚了纷争的起因是县衙李知事挑起事端。纠纷很快处理完毕,杨增新牛刀小试,既显示其干练才能,又成就了杨增新和尧乐博斯的一段奇缘。后来,尧乐博斯扶摇直上,还做了新疆省的“光杆主席”,不得不说是这段奇缘的结果。杨增新抵达新疆省城迪化时,不仅全国革命形势如火如荼,新疆境内的“反清排满”也方兴未艾,致使新任巡抚袁大化穷于应付,焦头烂额,如坐针毡。素问杨增新在甘肃任职时即显露过人才干,特调来省城应付乱局。但袁大化已经看出杨增新绝非久居人下的等闲之辈,即任命杨增新为镇迪道尹兼提法使,心想就将其留在省城迪化,也好就近差遣控制。当时,新疆省城迪化的革命起义虽然已经被镇压下去,但北疆伊犁的冯特民、杨赞绪等领导的起义却获得成功,在天山南北引起强烈反响,革命之火已成燎原之势,正向省城迪化烧来。此时,新疆部队大都是左宗棠收复新疆时期留下的,早已是兵老械朽,袁大化掌握的精锐部队也就是陆军协领王佩兰所属的马、步、炮5个营的兵力,正在堵防伊犁方面的强大攻势,根本无法应付天山南北此起彼伏的武装暴动。正当袁大化和起义军相互对峙,并筹划调部队向伊犁革命军进攻围剿的时候,满清皇帝逊位诏下。袁大化迫于舆论和严峻形势,只好停战议和。这时,杨增新已经对全疆的形势了然于胸,乘机向袁大化建议:“当前乱事纷起,现有兵力穷于应付。若要平定战乱,非招募回队助阵不可。”袁大化深知杨增新非同一般,便急不可耐地问:“你有何高见?”杨增新胸有成竹地说:“新疆回人全是土著,大部分有妻儿产业,且思想单纯,身体强壮,无不良嗜好,从小受宗教影响,有守纪律的好习惯,易于驾驭。特别重要的是,招募回人平定伊犁暴动可稳操胜券。”新疆危难时机,紧缺的就是军队。听杨增新一番入情入理的透彻分析,又知道他在甘肃任职时曾受宁夏将军钟泰的委托出任新军营务处长兼管带,教练士兵,颇有效果。袁大化当即拍板:“就授你组织回队。加紧训练,西讨伊犁,保卫省城。”杨增新见大计将成,大喜过望。当即领命,从布政使陈际唐处领取白银2万两,步枪3000支,招募迪化及附近一带青壮回民,很快组建3营军队,委任亲信马福兴统管。各营的管带、哨官全部由马福兴物色委派,杨增新亲自参与管理,并以战备为名,整天操练,大肆培植个人势力。他所倚重的各营武官,大都来自云南的回族和本地的回族首脑人物,堪称一时的“豪杰”。特别是其中为首人物马福兴,以前曾经在军队中做过军官,有能力,善于打仗,由于在浙江犯事被发配到边塞的新疆。马福兴在新疆时间久了,后流落到古牧地一带以种地为生。土里刨食,朝不保夕,突然被重用为军队首领,对杨增新的知遇之恩自然感激涕零。因此,在组织回队的过程中非常忠心卖力。不久,西线王佩兰的军队在和伊犁革命军的对峙厮杀中损失惨重,袁大化命令杨增新带新兵营前往助战。但杨增新坐守观望,拒不出战。袁大化一再催促,杨增新依然按兵不动。袁大化这才幡然醒悟,对自己的威胁不仅来自前方的伊犁革命军,还有来自后院的杨增新。在养虎为患的懊悔中,袁大化决定剪除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于是,袁大化便在巡抚衙门的二堂摆好宴席,邀请杨增新赴会。宴饮之间,袁大化直奔主题:“西线战事吃紧,我要你派兵前往,为何屡屡不从?”杨增新这才醒悟,自己赴的是“鸿门宴”。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被袁大化识破,只好硬着头皮应付:“大帅明鉴,增新本当即往效命。只是回营初建,维护地方治安又牵制了训练,且军中粮草、枪械尚未就绪,仓促出战,恐于事无补,待一切就绪,即刻往西开拔,请大帅放心。”作为负责地方治安的提法使,杨增新竭力为自己辩解。但袁大化寸步不让:“没有全省稳定,迪化一地的安宁怎能持久?当初我同意成立回营,就是为了削平乱事。现在大敌当前,你竟拥兵自重,作壁上观,是何居心?既然你变了心,我也不为难你,把队伍交出来吧!”宴会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尽管杨增新信誓旦旦,袁大化依然坚持己见,毫不妥协。这时,一个跟随杨增新的副官趁机溜了出去,把宴会的情况如实告诉马福兴。马福兴即刻意识到杨增新处境危险,当即向属下做了安排,只身闯入巡抚衙门。当时,杨增新和袁大化关系密切,马福兴又是杨增新的亲信,因此衙门卫兵也没有过多为难。袁大化见马福兴闯进来,非常吃惊,急切询问是怎么回事。杨增新已经隐隐感到马福兴的用意,当即向袁大化着实褒奖一番:“这是回营统领马福兴,此人干练神勇,实为可造之才。”马福兴见杨增新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便信口开河地说:“杨夫人得了急症很危险,命我特来禀告,请杨大人赶紧回去想办法。”袁大化不知真假,正与他们周旋,就见一名卫士快步来耳语道:“回营的队伍开进来了,现在衙门上下到处都布满了回兵。”袁大化一听,拍案而起:“叫你上前线,你没有准备就绪,到这儿来倒准备好了!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加害本抚?”事情至此,杨增新心里还是没有底,辩解道:“大帅这是冤枉我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袁大化极不耐烦地说:“你回去,明天把你的队伍开到地窝堡,我们见个高低,看鹿死谁手!”杨增新全身而回,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回队名为3个营,实际上只不过三四百人,而且全部都是新兵,如何能够和袁大化训练有素的5营精兵对垒?见杨增新沉呤踌躇,马福兴揣摩着他的心思献策说:“大人,给我两万银子,我立马给您拉来一个1000人的回队!”杨增新的心病被马福兴说破,便索性和马福兴密谈起来。经过和马福兴商议,决定由马福兴出面,以同乡同族同教的名义,紧急动员迪化4乡23寺的回民,以自保为名,要求每乡每寺出人。在乡约和阿訇的全力支持下,迅速组织了近1000名回民,杨增新以提法使兼镇迪道的身份,拿出库存的军装和武器弹药,一夜之间将其武装起来,乘机将回队扩充为5营。第二天早上,袁大化见从迪化新南门到大十字,满街都站满回兵,不由大吃一惊。自忖东疆有哈密事变,北疆有伊犁民军,如今又有杨增新逼宫,虽然有王佩兰所率5营兵力,但都在乌苏、昌吉一带驻防。同时,天山南北各地哥老会刺杀官员的噩耗又屡屡发生,使得袁大化整日心惊肉跳,连夜噩梦不断。在此基础上,北京的宣统皇帝宣布逊位,袁世凯已经来电,命袁大化改任新疆都督,停止伊犁战争。面对此情此景,思前想后,袁大化不得不宣布拥护共和,停止和伊犁对峙,委派官员议和。虽然由于巡抚改为都督,承认共和,但要稳做民国的新疆都督,统一全疆事权,在此刻为时已晚。由于袁大化在迪化残酷屠杀起义者,与革命党人结下深仇,因此不断有人来寻仇。就在此前的4月24日,袁大化在从迪化阅马厂返回都署途中,遭遇两个刺客的枪击,险些丧命;南疆杀官事件不断,阻塞了和内地的交通,军饷来源逐渐断绝,省城为军饷哗变事件不断出现;重要盟友陈际唐也准备携家眷东归,弃他而去;如今,又和杨增新闹翻了。此时的袁大化真可谓是四面楚歌,万般无奈,只有宣布辞职。但袁大化不想政权落在杨增新手里,便保荐喀什道尹袁鸿佑继任新疆都督兼民政长。但袁鸿佑夫妇于5月7日在赴任前夕,遭到喀什会党首领边永福、魏得喜等人率众刺杀。被迫无奈,袁大化不得已只好电告袁世凯,再荐杨增新。袁大化虽然宣布下野,却不肯交出印信,并牢牢控制着军权,以防杨增新对自己有所图谋。担任省城卫戍任务的迪化守军营长蔡乐善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他原来是伊犁民军的一名营长,在乌苏交战中跟随钱广汉背叛伊犁革命党,投靠了袁大化。此刻,见袁大化日暮途穷,他也做起了当新疆王的黄粱美梦。经过一番精心准备,于1912年6月3日哗变起事,宣布自己接管省府。杨增新早就察觉蔡乐善的野心,但密而不宣,待箭在弦上之势,一方面向袁大化报告,一方面提有备之师四面开炮攻击,迅速解决哗变事件,并乘机控制了省城迪化。袁大化见杨增新羽翼丰满,自己却众叛亲离,只好哀叹一声,命人将都督印信取出,给杨增新送去,做了顺水人情。6月5日,大势已去的袁大化沮丧地率领随员和儿女亲家陈际唐等,卷携库银20万两,趁夜色取道古牧地、奇台仓皇东归。时年48岁、正值盛年的杨增新正式接任新疆都督掌政。杨增新虽然如愿登上新疆最高权力的宝座,但当时正值“国体变更之际”“全疆糜烂之时”。正面是与之分庭抗礼的伊犁革命政权,东有哈密、吐鲁番两地的农民起义,西有伊犁锡伯族人反抗封建压迫的新军,南有哥老会接连不断的弑杀官员行动,北有沙俄和有其唆使的外蒙古库伦政权对阿勒泰的进逼,真可谓是内忧外患,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会有倾覆的危险。面对如此危局,杨增新力主对伊犁和谈,委派得力人员赶赴塔城和伊犁代表进行谈判。通过欺骗手段,取得伊犁方面对其都督地位的承认。和谈取得成功后,杨增新施展种种阴谋手段,利用都督已经得到袁世凯正式任命的合法地位,对伊犁革命党人进行分化和屠杀。对于上层主要是威逼利诱,化整为零,通过给官职给权力,将伊犁革命党重要人物分散到南北疆各地,将其分别逼走或暗害。对一般革命党人,无论民族,稍有革命党嫌疑,即刻罗列罪名将其置于死地。最终将伊犁革命党的影响消弭于无形。对于哈密、吐鲁番的农民起义,则采用利诱哄骗的手段,加以绞杀。袁大化离开新疆时曾经答应哈密回王沙木胡索特的邀请,派兵2000余人进剿以铁木耳为首的农民起义军,结果大败,领兵钱广汉也被一枪击瞎了眼睛。杨增新深知武力进剿难以达到目的,就委派通晓维吾尔语的团长张彩廷进山谈判,用花言巧语利诱铁木耳接受招抚,承诺将起义军改编成一个营进驻迪化;并利用同样的手段招抚了吐鲁番起义军首领穆义登,后来又使用计谋将他们杀害,轻而易举地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泯灭在血泊中。之后,杨增新继续使用剿抚并施的老招对付南疆的哥老会。先用高官厚禄以安其心,随后又寻找机会各个击破,将南北疆哥老会成员赶尽杀绝,肃清了伊犁革命党人和哥老会后,杨增新残忍地杀害企图阻止他拥护袁世凯称帝的一批军政人员,以震慑群僚。在对付外来危机方面,杨增新妥协退让及军事手段平息了策勒村事件和外国势力入侵意欲吞占阿勒泰事件。经过四五年时间的翻云覆雨,杨增新终于在新疆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站稳了脚跟。(一)注释:
袁大化,安徽涡阳大袁庄人,1851年出生于地主家庭,中秀才后,补了禀生,先后任县立小学教师,东北漠河金矿总办,东老泉永、徐州三道,山东按察使、巡抚(丁忧没有到任),新疆巡抚。1935年死于天津。
都督,后改称为将军、省长。
(二)主要参考书目:
《新疆简史》(第2、3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黄建华:《国民党政府的新疆政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
陈慧生、陈超:《民国新疆史》,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苗普生、田卫疆:《新疆史纲》,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段金生:《调适与冲突:杨增新思想与治新实践研究》,云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云南人民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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