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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的街头,还能看见女人吗?

酸酸姐 脱氧核甜 2022-01-23

「早上,我去大学上课的路上看到一群女生从宿舍里跑了出来,我问她们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女孩告诉我,是警察在驱赶她们,因为塔利班已经到了喀布尔,他们会殴打没有戴罩袍的女性。」
「我们想要回家,但我们无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那些司机们都不让我们上车,他们不愿意因为搭载过女性而惹祸。」
「围观的男人们嘲讽着我们慌张的样子:
“快去穿好罩袍吧!”
“这是你们最后一天还能出现在街上!”
“将来某天我要把你们四个全都娶回家!”」
这是《卫报》8月15日的报道,来自于一位阿富汗女孩的亲口讲述。
这一天,塔利班夺取了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而就在前天,塔利班宣布建国。
尽管塔利班领导人在这周二曾公开承诺“阿富汗女性将继续享有符合伊斯兰教法的平等权利”,但事实上,阿富汗女性的未来依旧令人忧虑。
就在前天,阿富汗国家电视台的一名知名女主播拍摄视频,称自己被塔利班禁止工作,并且受到严重威胁。
在地球的另一端,数百万的阿富汗女性被迫迎来了惶恐不安却又无处可逃的历史时刻。
同样身为一名女性,酸酸姐不得不写点什么。
如果你愿意看下去,谢谢你。


她们正在经历什么 
人们最先看到的,是一封声泪俱下的求救信,信中控诉着塔利班在夺取阿富汗许多省份后的所作所为:
他们将女孩卖给男人们当童养媳他们杀了一名妇女只因她的服饰穿着过去几周里,两百万女孩被赶出了学校 
这封求助信在全球各大社交媒体上被疯转,它的作者是阿富汗电影的总导演:萨赫热·卡里米。她是阿富汗史上第一位获得电影专业博士学位的女性,也是阿富汗电影协会的第一位女性主席。
卡里米在信中描绘的阿富汗现状是这样的:
成千上万的家庭流离失所,人们从被塔利班占领的省份逃离后,居住在首都喀布尔的难民营里。难民营里时有抢劫行为,有婴儿没有牛奶喝而夭折。
塔利班摧毁了多所学校,阿富汗第三大城市赫拉特的所有女大学生被驱逐。
而在南部城市坎大哈,塔利班像征税一样挨家挨户敲门,索要少女给组织成员婚配。
▉ ▍ins上,当地民众声称塔利班将年轻女孩们当做战利品。
塔利班接连控制了各大城市,平民们拼命逃向首都喀布尔。一位在首都自发帮助难民们的志愿者讲述,有一对夫妇在战乱中失去了儿子,他们付不起到喀布尔的车费,所以不得不用儿媳来交换。
“一个女性的价值,怎么竟然仅仅是一趟车费?”
但就在卡里米的求助信发出后不久,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也随即沦陷。
塔利班一进城,涂抹掉了喀布尔街头所有含有女性内容的广告牌。
▉ ▍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一名塔利班士兵从被涂抹的广告牌前走过。 
然后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地,在政府官员和记者中寻找女性,列出名单。
“他们讨厌说英语的女人,我担心我的邻居会告诉他们我会说英语,害怕他们会杀死我和我的家人。”一位阿富汗女性告诉记者。
没有一个女人不害怕塔利班。
塔利班信奉原教旨主义,实行伊斯兰法。20年前掌权时,塔利班曾全面禁止女性接受教育和就业、女人上街必须穿上只露出眼睛的罩袍,不守教条的女性则会被乱石砸死。
▉ ▍富汗女性的宗教服饰「布卡」。伊斯兰教条规定女性在公共场合只能露出眼睛,身穿麻袋一样的布卡。
听闻塔利班进城,喀布尔的女大学生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藏好自己的身份证、文凭和其他证书。
“太绝望了,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这些引以为傲的东西?”
女性职员们被枪手“护送”回家,并被告知不要再回去工作,男性亲属可以代替她们工作。
无数女性试图逃离。一位有土耳其机票的女性和母亲一起前往机场,但塔利班用枪指着她们的头,撕毁了她们的护照,并勒令她们回家。
“塔利班用枪指着我妈妈的头,说不回家的话就要在我面前杀了她。”
一些刚刚成为母亲的阿富汗年轻女性们绝望至极,她们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国家长大。
她们哭着将婴儿扔过铁丝网,央求另一边的英国士兵带走。
“救救我的孩子!”她们说。
这些年轻一代的阿富汗女性与她们的母亲不同,她们受过教育,见过世界,甚至手上还有去往外国的机票,可她们却仍然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束手无策。
“我和姐姐彻夜难眠,想起来以前妈妈跟我们讲过塔利班时代,他们是怎么对待女性的。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回到20年前那样,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又回到了不穿罩袍就会被抓住的样子,只能东躲西藏。”

一时间,喀布尔的街上难以找到女性踪影。女人们惊恐地躲在家中,男人们担心妻女的人身安全,纷纷上街购买罩袍。
喀布尔的罩袍销量飙升,四处弥漫着紧张气氛。
阿富汗的秋天,街头没有了女人。

她们曾经经历了什么
2010年,美国《时代》杂志曾在封面上刊登了一名阿富汗女性的照片。
这是阿富汗女孩爱莎,她在12岁时嫁人,由于无法忍受丈夫的长期虐待,17岁时她尝试逃跑失败。
随后在塔利班的授意下,爱莎被自己的丈夫割除了鼻子和双耳。
在塔利班控制的地区,由于女性地位下降,一夫多妻制普及,女孩们早早嫁人,成为男性的附属品,家暴更是常事。
▉ ▍常常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阿富汗女童新娘。
没有人能想象,在五十年前,阿富汗的女性解放进程走在邻国前列。
女人们可以穿着时装,抛头露面,和男人们谈笑风生。
也可以读书看报,进入社会接受教育,获得工作。
然而1989年苏联撤退,阿富汗全面内战。7年后,塔利班夺取政权,一切都变了。
再次进入世界视野的阿富汗女性,成了这样:
和今天极其相似的上一段历史,正是1996年到2001年塔利班掌控阿富汗全国的这段时间。
那时候,女性不能工作或者接受教育,从8岁起就必须穿着罩袍,如果没有男性亲属的陪同,女人不准上街。
美国摄影记者琳赛·阿达里奥曾经撰文讲述过,在塔利班统治下一位阿富汗女性的日常:
「1999年的一天早上,巴拉克扎伊醒来后感到头晕,但她需要一名男性监护人陪同才能去看医生。由于丈夫出门工作了,她也没有儿子,于是巴拉克扎伊只好剃掉2岁女儿的头发,给她穿上男孩的衣服,冒充成她的监护人。
穿着罩袍的巴拉克扎伊顺利看了医生,但就在回程路上,一辆载有塔利班人员的卡车突然在她身旁停了下来。两名男子跳下车开始抽打巴拉克扎伊。
“好像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想打你,伤害你,不尊重你,这就是他们喜欢的。”」
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成为全世界女性生存状况最糟糕的地区之一女人们必须穿着「布卡」上街,不能参加任何社会活动,不能私自和男性交谈。
如果画指甲,将会被砍掉手指。
如果在公开场合笑,将会被鞭打。
如果犯了通奸罪,将会被石头砸死。
▉ ▍这些新闻,见证着人类对于同胞的残忍。
一直到2001年之后,阿富汗女性的境况才逐渐有所改变。
虽然塔利班仍旧控制着部分地区,但建立的新政府逐步放宽了对女性的政策。女人们可以露出脸部,可以打扮自己,可以读书上学和工作。
这20年来,阿富汗女性们自己也在争取着更多的权利和自由。
09年,女导演卡里米曾经拍摄过纪录片 《方向盘背后的阿富汗女人》 ,片子记录了那些在原教旨主义盛行,冒着被男人羞辱、攻击、谋杀的风险,依然坚持开车的阿富汗女性的故事。
▉ ▍阿富汗女人开车被视为背德,哪怕是展示驾照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卡里米的另一部纪录片《帕里卡》,则记录了一位不顾世俗偏见和要挟恐吓,毅然进入阿富汗政界的女性,在男人的特权世界里步履维艰的故事。
在民间,三位勇敢的阿富汗女子乐手组成了布卡乐队(Burqa Band),这个名字取名于阿富汗女性的宗教服饰「布卡」。她们隐藏在布卡后,一边被塔利班通缉,一边用音乐表达着反叛和渴望。
“有一天我们会死去,我们是阿富汗唯一一支女性摇滚乐队,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支。”
阿富汗甚至有了第一支全部由女性组成的管弦乐队,女孩们甚至还在2017年的世界经济论坛上表演。
她们裸露着美丽的笑脸,是那么快乐和自由。
那时,阿富汗女性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光明,却没想过光明如此短暂。
脱掉罩袍需要二十年,穿上罩袍却只需要一天。
▉ ▍黑暗,无边的黑暗......
对于阿富汗的女人们来说,前二十年靠血泪争取来的自由,即将成为历史,落满尘埃。

来自女性的呐喊
一夕之间,历史重演,阿富汗女性们犹如渺小的微尘般,被瞬间颠覆了命运。
但还有一些声音在发出:
一些女性走上街头呼吁权益的保护,她们举着手写的牌子,上面写着:阿富汗也有女人。
Zarifa 是阿富汗最年轻的女市长,自2018年上任以来收到过无数死亡威胁和多次刺杀,但她都没有辞职。
她拒绝离开阿富汗,坚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就坐在这里,等着塔利班来杀了我。”
在私人电视频道,仍有女性主播勇敢地选择不穿罩袍出镜。
好不容易逃到印度的女人,在机场门口面对记者镜头哭着向全世界呐喊:
“我们会死在历史上,我无法停止哭泣。我们是如此微不足道,只因我们生在阿富汗。”
一名从小是孤儿,靠编织毯子来挣学费,即将从阿富汗最好的两所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绝望地写到:
我努力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才成为现在的自己,从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匆匆结束了一切。现在塔利班已经控制了喀布尔,我可能要沦为一个奴隶了,他们可以随意玩弄我的人生。我曾是英语培训中心的兼职老师,但是再也无法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上课了。一想到我可爱的小女孩们再也不能去上学,只能困在家中,我就泪如雨下。
阿富汗女权主义者在ins上发出泣血的质问:
“为什么发起战争的是男人,饱受其害的却总是女人?!”
以上,都是阿富汗女性们的直接引语。这些声音,我们可以选择无视,但也可以选择听见。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这样一段话——
“怡婷,你才十八岁,你有选择,你可以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强暴小女孩为乐;假装从没有小女孩被强暴;你可以过一个资产阶级和平安逸的日子;假装世界上没有精神上的癌;假装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有铁栏杆,栏杆背后人人精神癌到了末期。”
同样,我们可以假装世界没有一个地区正在经历战火和动荡;假装世上所有女性都可以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假装每个女孩都可以念书和工作,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假装发生在其他女性身上的历史与我们无关......
但这种假装,是另一种残忍。
这些微不足道的文字和图片,只不过是阿富汗女性在经历命运巨变时的一些历史注脚。
在地球的另一端,阿富汗数百万名女性的命运正悬而未决,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该知道她们正在经历着什么。
塔利班夺取阿富汗首都的第二天,一名英国女子收到了自己阿富汗一位女性朋友的讯息。朋友发来的照片里,客厅的窗外有全副武装的塔利班人员。
这是她们失联前,朋友留给她的最后一条讯息:
“塔利班已经到门外了,我爱你。”
作者|沙耶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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