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信息第176期文稿：2023年回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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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小黛，欢迎来到第176期参考信息。

今天我们继续回顾2023年大事件。去年的国际新闻，最重要的应该是从2022年延续的俄乌战争，以及貌似最大的黑天鹅——10月份爆发的以色列巴勒斯坦战争。

2022年战争爆发的时候，中国媒体的一个重要话题，是俄罗斯为欧洲供应天然气。只要冬天一到，欧洲人不能取暖，就会都变成俄罗斯的盟友。

但是，2023年初的冬天是一个暖冬。冬季平均气温在0至6摄氏度的瑞士西北部小城德莱蒙，2023年第一天最高气温达到历史性的20.2摄氏度。

因为暖冬和美国天然气增产影响，欧美天然气价格同时下降，在2023年初降到战争爆发以来的最低水平。

俄罗斯本来想用能源作为武器，但却反过来加速了欧洲能源的“去俄罗斯化”和向可再生能源转型。

2023年1月1日，德国宣布清零对俄罗斯油气煤的进口；3月5日，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欧洲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供应的依赖，成为过去时。

2023年，风光电等可再生能源占德国电力消耗的52%。2022年底，德国暂时推迟关闭最后三座核电站，不过也就推迟了几个月，在去年4月15日全部关闭，结束60多年使用核电的历史。

发达国家的民主机制一贯被吐槽效率低，看来也是高得起来的。

同样在年底，联合国气候大会COP28上，欧盟和美国，与小岛屿国家联盟、以及非洲拉美的部分发展中国家一起，推动了phase out也就是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历史性决议，石油进入卖一桶是一桶的时代。

俄罗斯的石油几乎完全转向了中印。12月27日，负责能源事务的俄副总理说，如今45%至50%的石油卖给中国，40%卖给印度，欧洲不会超过4%到5%。

不过印度试图推动石油供应商接受卢比付款的努力受到挫折。可能因为付款问题，12月印度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暴跌至2023年1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俄乌冲突带来的能源市场震荡，也传导到了中国。去年1月，河北多地居民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反映天然气限购、停气问题，影响了取暖和日常生活。

河北邢台南宫市回复：出现该问题的原因主要是，中燃公司在全省范围内气源合同量不足，供气量与需求量间存在缺口。

其他地方政府在人民网留言回复中也谈及，受上游天然气采购价格和销售端价格倒挂严重等影响，燃气企业亏损严重、购气减少。

1月16日，陕西安康市逸华天然气有限公司发布温馨提示：受俄乌战争影响，国际能源供应紧张，国内天然气供需矛盾持续存在，安康中心城区采暖季保供压力很大。建议各居民用户在用气高峰时段，调低采暖设备温度或者暂时关闭燃气采暖设备，尽量保证炊事用气。

对于这些天然气供应问题，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在1月13日的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统一回应。

他说：

“一些地方之所以出现城燃企业限购停供天然气问题，客观上是因为随着天然气市场化进程加快，城燃企业气源更加多元，在国际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情况下，一些企业市场化购气成本过高，而且短期内难以有效疏导，就出现了阶段性经营困难。

“这一问题暴露出一些地方和企业对民生用能保供稳价措施没有落实到位。我们将举一反三，进一步压实能源保供属地责任，对民生用能不折不扣地落实保供稳价措施。”

2月21日，中国外交部长回应了之前一些和中国相关的言论，他说：我们将继续劝和促谈，为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提供中国智慧，与国际社会一道共同推动对话协商，解决各方关切，谋求共同安全。同时，我们敦促有关国家立即停止拱火浇油，停止向中国甩锅推责，停止鼓噪“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

3月的G20外长会期间，东道主印度试图劝说中方在俄乌冲突上达成共识，谴责俄罗斯入侵，但最终没有达成联合声明。3月1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回应了类似说法。

俄乌冲突以来，联合国束手无策，G20集团也趋向分裂。在9月的首脑峰会之前，G20多场部长级会议都没有达成联合声明。欧美开始扩大G7机制的作用，并且拉拢发展中国家，试图增加代表性。

17岁的金砖机制也决定大规模扩员一倍多，在18岁之时吸收阿根廷、埃及、埃塞俄比亚、伊朗、沙特阿拉伯、阿联酋为新成员，只有阿根廷拒绝了。

以往，金砖机制基本上由中国主导经济议程，但近年来俄罗斯试图在政治议程上主导作用，印度也有自己的想法，原本比较松散的金砖机制在18岁的时刻迎来对自身定位的再思考。

因为西方制裁，俄罗斯的外来物资转向依赖远东方向。

中俄2011年敲定贸易额，到2020年达到2000亿美元，但2018年才突破千亿。2022年，中俄贸易额猛增三成，达到1900亿。2023年的前11个月达到2000亿，提前完成原本是2024年的目标。

其中，中国对俄出口飙升69%，最大的赢家正是中国汽车制造商。黑龙江也因此得益，要打造中国向北开放新高地。

战场形势上，和2022年动辄进退上百公里的运动战相比，2023年俄乌战争的主旋律是阵地战。双方的陆军都失去了机动性，都只能在十几公里甚至几公里的范围内夺取阵地，两军的接触线几乎没有发生过引人瞩目的变化。

所以战争的主要看点是战线后方的政治变动，以及海空军的对抗。

1月12日，俄罗斯换掉了任期3个月的战争统帅。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接管部队，换掉了之前的苏罗维金大将。

2023年初，瓦格纳和政府军的矛盾已经逐渐暴露。1月5日，瓦格纳集团高级指挥官特罗舍夫发表声明，指责国防部窃取“别人的成就”，他说“我读到国防部的声明时感到惊讶。索莱达是在瓦格纳的努力下被攻占的。没有必要通过羞辱战士们的努力来羞辱他们。”

大家先记一下特罗舍夫这个名字。

2月19日，车臣共和国领导人卡德罗夫表示，一直与俄军并肩作战的瓦格纳集团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成果”。“当我完成对国家的服务后，我会认真地计划创建一家私营军事公司，与我们亲爱的兄弟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竞争。”

到了5月，瓦格纳和政府的矛盾进一步暴露。

5月5日，瓦格纳头领、普京最喜欢的厨师普里戈任发出威胁，说他的部队将于5月10日撤离乌克兰城市巴赫穆特。此前，他发了一段抨击国防部的视频，称瓦格纳部队缺乏弹药。

同一天，路透社引用俄战地记者发的视频，俄国防部前副部长米津采夫上将穿着瓦格纳的服装，担任副指挥官，视察在巴赫穆特的阵地。

5月21日，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已完全控制巴赫穆特，普京随后表示祝贺，认可了瓦格纳的成就。

但是，显然瓦格纳集团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源，决定自己去莫斯科拿。

6月23日，俄俄冲突爆发，瓦格纳从乌克兰领土返回，进入俄罗斯正规军部署密集的罗斯托夫地区，顺利控制南部军区的大多数军事设施，组织了一支上万人的摩托化编队，朝莫斯科方向进军。

21世纪第一次，大国的军队向自己的首都发动正式进攻。其实就算是20世纪，这种事情也不多见。

6月24日，沃罗涅日州发生交战，距离莫斯科500公里，一度打到图拉州边界。从距离来说，这相当于从武汉进攻上海，已经走到了合肥和南京之间。对于领土广阔的俄罗斯来说，几乎可以看做打到了莫斯科郊区。

所以普京切断了莫斯科郊区的高速公路，把装甲车部署到街头，甚至派出卫兵，搜索所有莫斯科地区休假的军队，不分单位推上前线。

同时，前苏联特工普京发表公开讲话，说瓦格纳叛乱，就像1917年的军队哗变，毁掉了沙皇军队的胜利，让俄罗斯失去了世界大战的胜利。

而普里戈任立刻反驳，说我们不是叛乱，而是在拯救腐败的俄罗斯。

24日边打边谈，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出面与瓦格纳集团达成协议。普里戈任接受对方提议，停止进攻莫斯科，甚至撤出了之前一枪不发就占领的南部军区司令部。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叛乱两个月之后，8月23日，普里戈任的飞机在莫斯科北部撞到了地上，瓦格纳的核心团队和他一起暴尸荒野。没有任何人承认自己在飞机上放了炸弹。

唯一不在飞机上的瓦格纳高层指挥官，是特罗舍夫，这已经是年终盘点第二次提到他了。前面介绍过，1月5日破口大骂莫斯科官僚和国防部高层的瓦格纳将领，就是这个特罗舍夫。

又过了一个月，9月28日，在国防部副部长陪伴下，普京接见特罗舍夫，之后，俄罗斯政府宣布，特罗舍夫“已为俄罗斯国防部工作”，成为瓦格纳组织的新头领。

普京再次表现了自己从苏联继承的丰富职场经验。

再看看战场的技术对抗。5月6日，乌克兰空军公告，击落一枚从俄罗斯境内发射的KH-47“匕首”高超音速导弹。

之后乌军又多次展示击落的匕首导弹。

俄军方对此沉默很久，可能他们觉得自己不需要回应。因为之前的3月20日，普京公开表示，俄罗斯早就有高超音速武器，但是从来没用过。对普京来说，匕首导弹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武器，被打掉了就打掉了。

但这并不妨碍俄罗斯持续搞内部清洗。5月15日，俄罗斯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理论与应用力学研究所在官网向当局和俄罗斯科学界发出公开信，表示又有三名从事高超音速导弹开发工作的科学家涉嫌叛国被捕，研究所对此表示抗议。2022年，该所的所长和首席研究员已经被抓了。

8月4日，乌克兰用无人艇袭击俄罗斯新罗西斯克海军基地，炸掉一艘大型登陆舰，新罗西斯克海军基地是黑海舰队的后方，有俄媒评论说，后方不复存在。

8月5日，俄罗斯一艘油轮在刻赤海峡遭到乌方无人艇袭击，机舱受损。

9月12-13日，乌克兰导弹大规模轰炸黑海舰队母港——塞瓦斯托波尔，击中军舰修理厂，正在维护的一艘基洛级潜艇和一艘登陆舰起火。

9月22日，乌克兰再次轰炸塞瓦斯托波尔，宣布炸死包括黑海舰队司令索科洛夫在内的34名俄军官。俄方接下来一周播放了两次舰队司令参加活动的视频，似乎是在辟谣。不过之后一直到2024年，全世界再也没有索科洛夫将军的任何消息。

11月10日，中银航空租赁在港交所公告，收到俄罗斯2.08亿美元现金付款，停止向俄罗斯进行法律索赔。公司将继续寻求机会，争取从各种可行渠道收回所有滞俄飞机的全部价值，但目前尚无法估计任何潜在未来回收之金额。

11月30日，俄罗斯最长铁路隧道，贝阿铁路的关键控制工程北穆亚山隧道爆炸起火，同时备用铁路桥也发生爆炸。俄罗斯联系东方的第二通道暂时中断，乌克兰随后承认发动攻击，爆炸发生地距离乌克兰本土5000公里。

临近年底，乌克兰再次轰炸俄黑海舰队，12月26日击沉“新切尔卡斯克”号登陆舰。从2014年开始，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黑海舰队提供基地，现在黑海舰队自己先消失了。

同时，黑海运粮协议作废后，乌克兰8月以来在黑海西部单方面开辟出新航道，目前已有上百艘货船成功通过。

12月25日，俄罗斯政府消息人士透露，中石油和中海油，以及法国和日本的能源公司，暂停参与俄北极液化天然气二号项目。之前一天，俄罗斯唯一的核动力破冰船在港口遇到火灾。北极天然气项目恐怕要拖到2024年再讨论进度。

2023年的元旦，乌军使用海马斯袭击俄罗斯军营，制造了俄军开战后的最大伤亡。2023年底2024年初，双方在远程火力对轰中跨年。

无人机、星链等新技术虽然让火炮和坦克显得“过时”，但军事能力需要考量成本和效率，不能简单归因技术。些许亮点没有改变乌克兰在陆地前线反攻不利的僵局。

年底，对乌克兰来说，政治上的好消息是插队拿到欧盟的“入场券”，匈牙利在最后一刻没有反对。

12月19日，被问及乌克兰是否即将输掉战争时，泽连斯基态度坚定地说“不”。但他也说：“没有人知道战争是否会在2024年结束，即使是那些说战争不会在2024年结束的指挥官——他们也不知道。”

再看2023年另一场大规模战争，巴以冲突。

现在以色列军队还在加沙领土上发动进攻。这一场地面战的爆发标志，是10月份哈马斯打破隔离墙，对以色列城市发动了无差别攻击，相信大多数观众对接下来两个月的局势还有记忆。

但是，作为年终盘点，我们还想提醒大家，这一轮巴以冲突矛盾激化，不是从10月份开始的。

受近年来中东和解潮影响，巴以局势总体上比较平静，虽然双方小规模冲突不断，但大规模交火往往在短时间内结束，呈现一种“快打快停”的情况。

2023年1月3日，以色列新任国家安全部部长本-格维尔在警方陪同下，进入耶路撒冷老城的圣殿山，引发巴勒斯坦等多国谴责。

1月26日，以色列军队在约旦河西岸城市杰宁进行抓捕行动，与巴勒斯坦人发生激烈冲突，导致十余名巴勒斯坦人死亡。

1月27日，东耶路撒冷一座犹太教堂附近发生枪击事件，造成至少7人死亡、3人受伤。

4月5日后，以色列警方与巴勒斯坦民众在阿克萨清真寺发生冲突，之后局势再度紧张。4月6日至9日，来自加沙地带、黎巴嫩南部、叙利亚南部的约80枚火箭弹，射向以色列领土或其控制区，以军则报复性炮击。

此外，双发还在约旦河西岸和耶路撒冷多个地区爆发冲突并造成伤亡，还发生数起针对以色列人的枪击事件。

五月，以色列遭到火箭弹袭击，然后以军空袭或炮击报复的情节再次重复了一轮。

7月初，以军在约旦河西岸杰宁地区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出动1000士兵和空军攻击巴勒斯坦武装。

从表面上看，以色列是一个世俗现代国家，有议会，有选举，甚至还有阿拉伯议员和阿拉伯军官。但从整个国家的合法性根源来说，现代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地区立国，最基本的逻辑，就是要强调对耶路撒冷圣城的独占性。

经济停滞的年代，领导人尤其要强调传统文化，弱化世俗国家的性质，用“自古以来”的理由，证明自己在维护国家利益。

因此，2023年初，和以色列安全部长“冲闯圣殿山”同步的，是内塔尼亚胡政府内的极右翼和宗教政党盟友，也就是犹太教极端正统派主导的司法改革，旨在限制最高法院对于议会立法的审查实权。直到2024年1月1日，最高法院反击，废除议会在去年7月批准的司法改革法案。

在特朗普任期内，以色列努力争取到了美国大使馆迁往耶路撒冷。最近全球经济停滞，内塔尼亚胡从年初开始，就不断滥用以色列的军事优势，导致加沙这个炸药包提前爆发。

10月以来巴以双方的斗争，乃至也门胡塞武装对红海航线的攻击，源头都是以色列社会内部的宗教保守性。

而阿拉伯国家和伊斯兰阵营在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口号下，三心二意。海湾阿拉伯国家这次没有为巴勒斯坦使用石油武器，还否决了多国的禁运提议。在世界能源转型的背景下，他们也需要寻找新出路。

巴以战事本身是地缘政治冲突，对国际经济影响不大，但是这次有个意外的溢出效应。9月，也门胡塞武装与沙特和谈，并在月底宣布解散其所谓“民族救国政府”，趁着巴以冲突再次活跃起来，用导弹和无人机袭击红海航线，各大航运巨头不得不暂停红海航线。

回头再看年初的新闻。1月巴基斯坦同意乌克兰运送159个集装箱的弹药，包括乌军紧缺的155mm炮弹。作为回报，乌克兰也给巴基斯坦提供技术支持，升级坦克和武装直升机。4月，巴基斯坦再起运送了230个集装箱。

3月6日，塞尔维亚否认了向乌克兰直接出售火箭弹。但这些新闻的源头是俄罗斯媒体，而且给出了乌克兰发射塞尔维亚火箭弹的视频证据。

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说，塞尔维亚已采取措施，塞尔维亚只向国际白名单上的国家出口武器，并防止将弹药转让给第三方，包括向土耳其交货的弹药，未经塞尔维亚许可不得转售。

印度、巴基斯坦、塞尔维亚，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与俄罗斯有密切联系，但在客观上都做出了配合乌克兰的行动。

这和半年后美国发起的红海护航行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东本来就有多个护航联盟和护航机制，但碍于以色列的名声，美国不得不在现有护航机制之外发起新的护航联盟，最近虽然有20个国家表示愿意配合红海护航，但有8个国家要求匿名参加。

这说明，大多数国家认同反侵略战争的正义性，至少在公开场合，不愿意破坏被侵略国的反侵略努力。我们也曾细致对比过俄乌冲突和巴以冲突后，联合国大会的两份决议中各国的态度。

2023年终回顾还没结束，年度大盘点实在太累，接下来几个主题的年终总结，下两周陆续发布。年终盘点文字版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睡前人间”。

好的，本期内容就是这些，下期回到参考信息的日常主题，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