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默对话曹德旺、曾毓群、张懿宸等中外企业家

2023年4月21日，“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蓝厅论坛在上海世界会客厅举行。成为资本董事长、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理事兼咨询委员会主任、北京对话联合创始人李世默主持以“坚持高水平开放，共享发展新机遇”为主题的午餐对话会，现场汇集全球众多知名企业家。

李世默在开场致辞中表示，近几年由于疫情阻隔，加上地缘政治因素的影响，国际上对中国经济的转型与未来存在不少误读。本次活动邀请到六位不同领域的知名企业家，他们是中国不断开放、引领全球化进程的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希望能从这些企业家的独特视角分享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解，展望中国下一轮经济高质量发展带给世界的机遇。

2023年4月21日，“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蓝厅论坛在上海世界会客厅举行午餐会
供图：观察者网

曹德旺：所谓“脱钩”是以讹传讹

2019年，一部讲述福耀接手美国废弃通用汽车工厂、雇佣上千名美国蓝领工人的纪录片《美国工厂》，引发两国广泛讨论。在午餐会上，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分享了企业如何从零开始，一步步建设全球供应链的经历，并对所谓“脱钩”、“去全球化”的说法与中美关系发表看法。

曹德旺回忆，福耀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做汽车玻璃，抓住了中国刚刚改革开放的机遇，当时外国汽车进入中国市场，但没有配套的玻璃维修企业。福耀从手工活做起，用赚到的第一笔钱从芬兰进口设备，并从90年代开始推进自主技术创新，如今已拥有数千项专利，工厂遍布11个国家，占据34%的市场份额。“很自豪地说，如果没有福耀这么大的规模，知名车企装车也会受到影响。”

针对西方舆论争论东西方贸易的所谓“脱钩”说法，曹德旺认为可能是“以讹传讹”，存在一点误判。他对中美贸易的未来表示乐观：美国无论是制造商用飞机还是芯片，产品只有销售出去才能赚钱，故而不可能忽视中国14亿人口的庞大市场。至于其它的日常用品，美国无力在本土生产，需要依赖中国的供货。所以双方互补性很强，“脱钩”是两败俱伤。

曹德旺强调，中美经历了50年非常艰难的谈判才实现贸易正常化。从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至今的20多年里，中美两国带动全球经济走过了一段非常繁荣的时期。他呼吁两国政界与企业界精英，从更宏观与长远的视角思考维护中美关系的意义。“无论是从政治还是经济层面，都不应该讨论分裂的问题。否则要考虑历史上怎么交代？在全球老百姓的福祉上怎么交代？”

曾毓群：宁德时代要做世界一流创新科技公司

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围绕以创新为驱动力的中国式现代化，分享了新能源企业的愿景和社会责任。

曾毓群表示，中国式现代化最重要的驱动力是创新，创新也是宁德时代最重要的基因。宁德时代有四个方向的创新，最核心的是材料跟化学体系创新。公司不仅在传统的锂离子电池领域有渐进式创新，也在材料领域实现颠覆性创新，率先提出了钠离子电池，对提升电动车储能，应对气候变化等问题做出贡献。成立宁德时代这家公司，立志于为人类新能源的事业做出卓越贡献，宁德时代的使命是做世界一流的创新科技公司。

曾毓群还把创新做了“分级”：如果把创新按照从1到10排序，从1到4的部分是原创，存在不确定性；从5到10则是渐进式创新。宁德时代真正做得好的是从1到4的部分，这是受益于中国有许多受过良好教育的工程师，他们好学、勤奋且富有想象力。过去中国人比较擅长做从5到10的渐进式创新，如今已经超越了这一阶段，在原创式创新上越来越好，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张懿宸：在美国做一款APP要9个月，中国只要6星期

中信资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张懿宸分享了公司在参与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加深中国与世界联系方面的经历。

张懿宸介绍，中信资本是一家主攻另类投资的资产管理公司，管理规模约180亿美金，其中超过50%是国际资本，国际投资者及合作伙伴多为全球知名的机构投资者。多年来，中信资本深度参与中国与国际资本的双向交流，以并购投资为主要策略，投资数百家国内外企业，在中国的产业整合、整体经济效率提升和产业链重构等方面，发挥许多积极作用。

在回答“金融行业如何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时，张懿宸讲到一个故事。2017年，中信集团和中信资本从美国餐饮企业麦当劳总部买下麦当劳中国的控股股权，并基于对中国市场与消费者的洞察和理解，提出了重点发展外卖业务的新战略。张懿宸回忆，当时美国方面的经营思路，认为这有点天方夜谭，他们根本不信消费者会去麦当劳门店点外卖。如今外卖订单已占麦当劳中国销售的35%。此外，麦当劳中国持续加速开店，店铺数量从2017年时的2200家，到2022年底已超过5000家。今年单年开店速度将提升到900-1000家，超过全球其它国家和地区的增速总和。

麦当劳中国最大的增长引擎是数字化。中信刚接手国内业务时就提出，要特别重视麦当劳的本土数字化运营和营销能力建设。张懿宸透露，自己当时费了很大劲才说服麦当劳全球CEO同意派首席技术官（CTO）到中国考察，来中国实地体验后，麦当劳总部才意识到中国社会的数字化程度如此先进，餐饮外送业务的发展速度如此迅猛。但后来却发现，如果在美国做一款小程序竟然要花9个月时间。最后我们的麦当劳团队与腾讯等国内企业合作，只用6个星期就把这款小程序推向市场，至今已成功运营6年。

张懿宸介绍，现在麦当劳中国有2.5亿会员用户，70%的销售额是会员贡献的。这完全颠覆了过去的市场营销模式，可以通过数字化的手段，向客户精准推送新产品或促销活动。30多年前，麦当劳作为全球快餐业的黄金标准，曾给中国的连锁快餐行业树立标杆。今天的麦当劳中国通过数字化、发展外送业务等一系列创新，事实上也为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麦当劳树立了新的标准和学习的样板。

麦柯奕：中美应携手促进增长繁荣，不搞“零和博弈”

纳斯达克致力于深耕中国市场，2007年就在中国设立办公室。纳斯达克副主席麦柯奕连续15年负责亚太区的业务，本人来华不下100次。他曾考察国内的物流、电动汽车、医疗等行业，走访了上海、苏州等地非常杰出的医疗企业，亲眼见证中国诞生一批富有创新精神的企业。

麦柯奕强调，美国能从中国学习的重要品质之一是勤劳。中国有十分勤劳出色的人民，打造了世界前所未见的一批优秀企业。5家中国企业进入纳斯达克100指数。现在中国有广阔的发展机遇，现代化是进行时。

“每一天，我都非常高兴能够见到很多杰出的中国企业家，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改变世界的人。”

麦柯奕表示，美国公司把从中国获取的经验带回到美国。美国企业同样也能给中国企业带来很多经验，双方相互获益是一种非常良性的交流，也是纳斯达克所推崇的交流：通过资本市场中的运作，通过使用资本来实现企业的持续现代化。他并呼吁中美两国携手努力，实现让彼此共同受益的经济增长和繁荣，而不是陷入“零和博弈”、搞你输我赢的对抗。 

彭振科：亲眼见证中国医疗服务行业加速现代化

在中国工作生活多年的辉瑞中国区总裁彭振科，从一个由科技创新驱动的跨国医疗公司角度，分享了对中国经济发展趋势的看法，并提出辉瑞在华业务发展的三个支柱。

彭振科自2011年来到中国，亲眼见证了中国医疗行业的现代化进程与取得的巨大成就。他认为，这源于中国政府为推动现代化采取的相关政策。比如在注册准入制度方面已经有很大的变革，更加与国际接轨。中国也加强了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种种例证说明中国现代化的进程正在日益加速。

辉瑞在中国发展的三个支柱，分别是创新、承诺与合作伙伴关系。辉瑞已经在中国市场引入60多个创新产品，并提出“2525”计划，即在2025年前引入25个创新医药产品，未来将进一步提升新产品的创新与全球同步研发速度。辉瑞还与很多国内的生物制药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包括从事人工智能（AI）领域研究的科技企业。中国是人工智能研发赛道上的领军国家之一，辉瑞意识到人工智能在线上诊疗运用中的潜力，未来有参与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广阔空间。

宋为群：中国创新给世界提供动力

强生全球资深副总裁兼中国区主席宋为群，分享了企业如何适应中国政府提出的高水平开放，创新驱动的经济模式，以及为推动医疗行业发展起到的作用。

宋为群介绍，去年强生研发费用147亿美金，占整个销售额的15%。强生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创新，全球70%的人口在一生中都会用到强生的产品。党的十八大以来，强生公司在中国建立了端到端的研发与创新中心，以及孵化器。中国也是除美国市场之外，强生每个部门都有端到端研发能力的市场。

宋为群认为，在当前国际形势背景下，医疗健康行业影响到人类的健康与人类文明的发展，是一个可以促进各国交流合作沟通的重要领域。面对当前强调高水平对外开放、以创新为驱动的高质量经济发展的政策环境，强生一方面与国家卫健委合作，培训基层医生，希望将高质量医疗服务引入到二、三四线城市；一方面力主推动整个行业生态创新体系的发展，包括与上海市政府合作共建了强生全球最大孵化器。过去三年来，强生一共孵育或者正在孵育70多家本土公司，有些公司的技术服务已经通过美国FDA和欧盟监管部门认证，处于国际领先水平。

宋为群最后强调，中国的发展给世界的发展提供了机遇，中国的创新给也世界提供了动力，希望今后和更多国内企业合作，把这些企业的创新推向全球。

与会嘉宾洽谈融洽，午餐会也接近尾声。李世默做出总结，今天谈到的绿色能源、生物医药、高端制造，都是人类社会发展前沿方向。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语境里，中国能够在这些领域取得如此多的突破，诞生如此多的世界级企业，投资人在十年前是不敢想象的。正是中国坚定不移走高质量发展之路，为科技创新企业提供了一片广阔的土壤，这也是中国式现代化为世界带来的贡献。中国式现代化不能脱实向虚，必须要依托实体经济，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我们中国实现这些发展目标必须依靠创新驱动发展，科技赋能产能。引用秦刚国务委员在开幕式的一句话作为结语：中国式现代化的成果是在开放中取得的，也必将依靠开放走向未来。

（根据现场发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