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裤子的女孩，你可能违法了」

女生们现在已经不用担忧穿着裤子而不是裙子出门会遭到逮捕，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法国直到2013年才废除存在了200年的「禁止女性穿裤子」法律。

虽然在这之前的几十年间，法国女性已经有了「穿裤自由」，这条法律早已名存实亡，但它的正式废除还是提醒着我们，那段女性只是为穿一条裤子都要抗争的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

历史上为什么不允许女性穿裤子？谁是第一个穿裤子的女性？裤子是怎么变成女性的日常衣物的？编辑部今天带你一起探索：

服装的性别划分

其实历史上对女性着装的禁令，并没有特别指出是裤子，而是说「女性不能穿男性的衣服」，这里的男性衣服就是裤子。

反之，男性也被禁止穿裙子，也出现过很多男性由于穿裙子被逮捕的事件。

通过不同的穿着打扮，统治阶层把人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女人、男人两种社会性别。

1940年左右，警察逮捕一名穿舞会礼服的男性

图源｜Getty Images

但在历史的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古希腊古罗马时期，人们都穿着类似于裙子的长袍；古埃及人穿各种各样的斗篷、膝裙，不分性别；中国古代，男女都着上衣下裳，由于当时的裤子是一种「开裆裤」，所以无论男女都会在裤子外套上裙子。

着装逐渐有性别划分，与当时的社会传统价值观有关。

《圣经-申命记》中写道：「女人不可穿男人所穿戴的，男人不可穿女人所穿戴的。」于是在信仰基督教的中世纪，女性与男性的穿着出现了明显的分野。大名鼎鼎的圣女贞德，就是因为被人诱导换上了男装，从而被判重罪处以了火刑。

在中国古代，道德家们则认为女性穿上裤子，两腿分立，十分不成体统，ta们希望女性的私处可以掩藏在宽阔的裙袍里，这样才能保持贞洁，穿裤子被认为是在勾引男性。

《捣练图》

图源｜Google

服装的区分逐渐严格，不仅仅是社会观念，而且变成了实打实的法律。1800年，法国巴黎规定所有想穿「男性服装」的女性，必须在警察局取得合法许可之后才能穿。1863年，美国旧金山通过一项法律，禁止人们穿着不属于自己性别的衣服在公开场合露面。

这个时期，通过服装来分隔两性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女生们穿着厚厚的、花纹装饰繁冗华丽、有着大裙摆的长裙，衬裙数量有5、6条之多，一层又一层，内衣外面还穿着束腰，把腰身拉紧到近乎畸形的地步。

被厚重的布料、能勒断肋骨的胸衣和宛如铁丝笼子的裙撑包裹着，女生们的任何行动都受到阻碍，无法运动，甚至无法进食和呼吸困难，这让她们每个人都面色苍白、娇弱无力。

图源｜Google

到了19世纪中期，为了取代这身累赘的衣服，出现了穿在裙子里的灯笼裤。

一位叫伊丽莎白·史密斯·米勒的女性成为第一批公开穿裤子的女性之一，她的邻居艾米利亚·布鲁默（Amelia Bloomer）看到之后开始效仿，并在自己的女权主义报纸《Lily》上推荐，穿的人越来越多，灯笼裤后来就被叫做Bloomer。

图源｜参考资料3

灯笼裤让女生们久违地体会了自由的感觉，解放了她们的身体，她们可以穿着它骑马、骑自行车，在摆脱衬裙、钢圈和紧身胸衣之后，她们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健康。

但灯笼裤很快遭到打压，它被称为「激进的着装」，新闻媒体嘲笑穿灯笼裤的女性，谴责她们穿裤子是对男性权威的篡夺；一些女性因为穿着灯笼裤被拒绝加入教会，女孩们的正常生活受到了影响。

此时又遇上美国内战，人们无心关注女性的衣服，除了极其坚定要反抗现状的一部分人，灯笼裤很快就被抛弃了，没有成为女性的日常着装。

一则广告，女性穿着灯笼裤骑自行车

图源｜参考资料3

「灯笼裤革命」虽然失败，却唤醒了女性的权力意识，不少女性开始自发地换上裤装。

内战期间，在军队当外科医生的玛丽·沃克大胆放弃裙装，她强烈反对穿复杂的衬裙，因为它不仅对穿着的人造成了行动限制，还容易积累灰尘和污垢，给女性造成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

她的离经叛道招来了灾祸，她被小男孩扔鸡蛋，被女同事批评，还因为穿得像男人被逮捕。

玛丽·沃克

图源｜WIKI

和她有相似经历的是同时期的法国女演员莎拉·伯恩哈特，她穿着裤装面对公众，出演舞台剧，一直挑战着社会对于男女着装的划分标准，这也导致她备受争议。

莎拉·伯恩哈特

图源｜Google

当时的环境就是如此，已经有女性开始寻求解放身体和平等自由的道路，但她们是孤独的，饱受舆论之苦，裤装还远远没有走进万千女性的生活。

女性穿裤子的日常化

一战、二战期间，男人们被送往战场，女人们进入工厂，穿裙子不仅不方便工作，操作器械时甚至容易带来危险，于是成千上万的女人换上了裤装。

但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战争结束，男人们回到工厂，又把女人赶回家庭，希望她们承担起相夫教子的责任，社会保守主义反扑，女性在外穿裤子仍然面临着被罚款或逮捕的风险。

1942年，女性在工厂工作

图源｜参考资料4

真正的转变是在20世纪60年代，由第二波女权主义运动带来的。这一波女权主义运动强调批判父权制，祛魅由男性主导的制度和文化习俗，它改变了社会对于性别角色的态度。

从前人们禁止女性穿裤子是因为裤子是男性的着装，这是在建构社会性别，而第二波女权主义运动对社会性别进行了解构。在其影响下，女性意识到「禁止女性穿裤子」背后的不合理性，开始追求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穿裤子」变得不仅仅是为了舒适，它隐喻着女性对平等的诉求，是女性与父权制度进行抗争的方式。

时尚界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设计师们推出了一系列裤装，让裤子在女性中间变得流行起来。

1966年，法国设计师圣罗兰推出「吸烟（Le Smoking）」，是专为正式场合设计的女式燕尾服。

图源｜参考资料3

60年代末，玛丽·匡特在T台上展示自己设计的女式短裤，传达了一种反叛自由的精神。

中间为玛丽·匡特

图源｜Google

这个时期，牛仔裤也从工作服变成了人们的常服，成为了新的时尚单品。

图源｜Pinterest

女生们穿得越来越轻盈、自在，不再受厚重的衣服束缚，可以自由地做各种事。服装开始跨越性别界限，印刷品中首次出现了「男女通用」一词。

与此同时，政治家、好莱坞明星等公众人物开始频繁地穿着裤装面向大众。在女权主义运动、时尚、影视文化、社会名流的共同推动下，女性与裤子的关系慢慢变成我们今天看到的这样。

女性穿裤子到底惹了谁？

既然一开始男女着装并没有太大区别，那么，当要用衣服来区分性别的时候，为什么把裤子给了男性，把裙子给了女性呢？

一个原因是前面提到的传统观念影响，裙子被认为可以遮蔽女性的隐私，守护她的贞洁。

其次，要求女性穿裙子是为了凸显她们的身体曲线，这在维多利亚时期体现得最明显。

束腰和臀垫营造出极夸张的S曲线，胸衣让胸部更突出，裙长到脚面，裙撑不断加宽隔出安全距离，既有厚重带来的保守感，又以病态的方式凸显了女性身体的性感，这就是维多利亚时期追求的「禁欲之下的放纵」，女性被物化为了一种观赏品。

维多利亚时代的紧身胸衣

图源｜Google

这种着装不仅满足了男性的观看欲，它像笼子一样箍住女性，还有利于她们养成纯洁、安静、顺从的性格。

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别说自由活动了，连抬个手都费劲，只能整日在家闲坐，或者参加舞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又可以限制女性运动、强身健体，限制她们参加社会活动，比如政治、科研等等，从而让女性被边缘化，一直处于弱势地位之中。

Ta们禁止女性穿裤子，就是害怕女性变得和男性一样，可以自由走出家门，从事各种社会职业，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拥有权力，不再被观看，因此让女性被禁锢在审美大于实用的着装中。

其实这种趋势至今仍然存在。服装除了可以偏向实用，当然也可以有注重审美的观赏类型，但现在审美性更多地给了女装，实用性给了男装。女装缺失口袋，男装的款式和颜色无比单一。这不仅对想追求实用性的女性不公平，对想追求美观的男性也不公平。

脱口秀演员颜怡颜悦吐槽女装没有口袋

图源｜微博

另外，尽管现在女性在日常生活里穿裤子已经很自由，但一些职业仍要求女性穿裙装，而这种要求与历史上用服装强调男女有别、凸显女性的性感妩媚一脉相承。

比如空姐一直以来是大家心中性感美丽的化身，被称为「空中模特」，航空公司曾经在广告中大肆营销她们穿着短裙和客人调情的样子，「空姐」变成了一个充满性幻想的符号，这导致她们经常在工作中遭到性骚扰。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慢慢转变。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英国、乌克兰、韩国等国家开始消除对空姐的性化、物化，空姐们得以穿裤子和运动鞋上岗。

韩国廉航Aero K的无性别制服

图源｜Google

或许，当服装真正去性别化，即使在正式场合也不用强调自己的女性身份，凸显所谓女性气质而穿裙子时，我们才能说真正拥有了「穿裤自由」。

-喋喋不羞-

在大部分工作和其他正式场合下，穿裙子也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必须，毕竟有什么工作是穿裙子比穿裤子更方便完成的呢？

你们在工作中会被要求穿裙子吗？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REFERENCE

[1] QUARTZ. A brief history of women’s fight to wear pants[EB/OL]. (2019-03-08)[2022-09-12]. https://qz.com/quartzy/1597688/a-brief-history-of-women-in-pants/.

[2] WIKIPEDIA. Trousers as women's clothing. [2022-09-1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rousers_as_women%27s_clothing.

[3] HUFFPOST. Women And Pants: A Timeline Of Fashion Liberation[EB/OL]. (2019-03-08)[2022-09-12]. https://www.huffpost.com/entry/women-and-pants-fashion-liberation_l_5c7ec7f7e4b0e62f69e729ec.

[4] THE SATURDAY EVENING POST. From Bloomers to Pantsuits: A Brief History of Women’s Dress Reform[EB/OL]. (2018-02-12)[2022-09-12]. https://www.saturdayeveningpost.com/2018/02/bloomers-pantsuits-brief-history-womens-dress-reform/.

[5] Bustle. The Weird History Of Women's Dress Codes[EB/OL]. (2017-04-28)[2022-09-12]. https://www.bustle.com/p/what-not-to-wear-the-strange-scary-history-of-womens-dress-codes-41519.

[6] BBC NEWS. Paris women finally allowed to wear trousers[EB/OL]. (2013-02-04)[2022-09-12]. https://www.bbc.com/news/world-europe-21329269.

[7] 锐见Neweekly. 这些空姐开始拒绝性感[EB/OL]. (2022-07-16)[2022-09-12]. https://mp.weixin.qq.com/s/cKcF60DPdNSAGyc0mErF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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