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十年才被确诊？女性疼痛到底有多被低估
不久前，男明星#陆虎体验分娩阵痛被痛哭#上了热搜。视频里陆虎拳头纂得老紧，随着仪器强度不断升高开始紧咬牙关，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直接疼出眼泪。而此时的疼痛强度才达到「六指」多一点。
然而，评论区却出现了许多这样的声音：歌颂母亲的伟大和不易，或者赞美这种行为是疼老婆。少数女孩子「怕痛」的声音却没有获得什么关注。
一直以来，好像忍受疼痛对于女性来说成为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许多时候她们喊疼后只会得到「忍忍就过去了」的回答。但女性真的生性就能忍痛吗？今天，莓莓想和大家聊聊：
「她比他耐痛。」真的吗？
因为月经和生育，我们经常听到一种说法：女生比男生耐痛，但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在全世界范围内，女性报告疼痛都比男性更频繁。荷兰、瑞典、挪威、中国等国家的研究表明女性多个部位的肌肉骨骼系统疾病（Musculoskeletal Disoder，如腰疼、椎间盘突出、中轴型脊柱炎等等）和神经痛比男性更常见。
图源｜Giphy
女性疼痛不仅普遍，而且可能也更强烈。
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对11000名患者电子病历中的疼痛评分进行了分析。研究人员发现，在大部分疾病（肌肉骨骼系统、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疾病、传染病、受伤和中毒等）上，女性患者感受到的疼痛程度比男性强。
神经科学家安妮·墨菲提到，「女性通常都需要更高剂量的吗啡才能达到与男性相同的镇痛效果」。
或许有的人会说，女性可能只是感觉很痛，实际上没多大点事儿。然而区分「感受到的疼痛」与「实际疼痛」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疼痛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得多。
2020年，国际疼痛协会将疼痛的定义修改为：一种与实际或潜在的组织损伤相关的不愉快的感觉和情绪情感体验，或与此相似的经历。并在注释中指出：疼痛始终是一种主观体验，同时又不同程度地受到生物学、心理学以及社会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图源｜Giphy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疼痛的性别差异呢？目前还没有特别清楚的生理学解释。但我们能确定的是，从动物到人类，疼痛在不同性别的身体里是不同的产生过程。
比如，虽然都是肿瘤患者，男性的身体在制造「我很痛」的感觉时用到的主力细胞是巨噬细胞，而女性却是神经细胞和肽。也就是说，男女之间存在着不同的「疼痛」通路。
除此之外，雌性激素和雄性激素的区别因素和遗传背景同样影响着疼痛的变化。
雌性和雄性小鼠的不同痛疼通路
图源 | Nature
「她没那么痛。」
说女性比男性耐痛，事实上有可能是人们认为女性没那么痛。
我们通常觉得疼痛甚至疾病本身是一个客观中立的事情，只要得到清楚的医学解释就好，但医学人类学家凯博文认为里面牵扯着更多问题。
在他看来，疾痛（Illness）和疾病（Disease） 是存在区别的：
疼痛不仅包括病人生理上的痛苦，也包括这种痛苦所引起的日常生活的种种干扰和困难，以及我们身处的文化对于疾病的看法；
而疾病是医生从自身的角度在临床干预的范围内进行的定义，比如在传统生物医学模式下进行生物结构或生理功能的诊断。
由于现代社会医疗知识的专业化，很多时候疾病被认为是唯一正确的话语，患者自身的经验可能被削减了，这极大程度上影响着患者对于疼痛的表达，这其中性别偏见也参与到医疗干预的过程。
美国医学研究所在2011年的报告中提醒道，女性疼痛在诊断和治疗中常常是不充分的。
图源｜Giphy
也有研究发现，医护人员倾向于低估女性患者的疼痛程度，使得女性可能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
国外有一位女性叫莎拉·迪格，从小学七年级起，她身体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疼痛，这种疼痛甚至可以导致她昏倒。然而，十年后她才被诊断出患有子宫内膜异位，这种疾病意味着有类似子宫内膜的组织长在了子宫之外的地方。在那之前，医生告诉她可能得了卵巢囊肿或性传播感染。
子宫内膜异位症图示
图源 | Creafam
另一位女性诺曼将自己痛苦被忽视的漫长经历写成了书——《问问我的子宫》，同样受子宫内膜异位困扰的她看了几个医生都被确诊为尿路感染，她在男友陪同和证实下才被认真对待，而她的其他疾病也历经艰难才得到确诊。
在英国政府的一项调查里，有将近一半的子宫内膜异位症患者至少在看了10次医生后才获得专科医生的治疗。从出现症状到确诊为子宫内膜异位，英国女性平均要花8年。
还有，英国心脏基金会显示，女性看心脏病时被初步误诊的可能性比男性高得多（50%）。
与此同时，医生更倾向于给女性开心理治疗的处方，而建议男性做肌体器官的检查或给他们开止痛剂。你看同样是病，女性的病痛更容易被认为是精神原因，男性的却被归因为器官问题。
更令人感到不适的是，女性尝试诉说自己的疾病时还要承受「矫情」「夸张」「脆弱」的污名。这种歧视我们早就在臭名昭著的「歇斯底里症」中见过：女性的子宫被叙述为游走的、不稳定的器官，她们的头晕与情绪变化等表现则被以荒谬的盆腔按摩治疗。
其中的逻辑是这样的，首先将情感置于比理性更低的位置，然后将女性与情绪不稳定甚至是疯狂捆绑在一起，却不去探求女性出现这种境况背后的原因。
一位医生在医院中展示「歇斯底里症」
图源 | Victorian-era.org
歧视甚至可能在医护人员接受教育的过程中就产生了。一位被采访的心脏病治疗专家坦言：「在训练中，我们被教导要留意踏进急诊室的歇斯底里的女性。」
「痛也是正常的」
因为社会的低估和污名，加之缺乏医疗知识的普及，女性自身常常觉得自己的感受不重要或不敢讲述，这使得她们倾向于忍着痛苦而不表达。
耶鲁大学的研究人员曾经发现，患心脏病的年轻女性往往犹豫不敢就医，因为她们不想被当作抑郁症患者。又因为女性更经常受到妇科疾病的困扰，社会对于许多妇科疾病的不正当描述也让她们羞于开口和求助。
精神困境的污名和性别污名就这样勾连在一起，形成绊住女性的污名丛结。
在去年的一个新闻里，广州的陆女士长期忍受着每月长达15天的经痛，直到三年以后病情加重才和家人前往医院，被诊断为腹股沟子宫内膜异位症。另一位头痛的女性甚至忍耐了十年。
长辈一代对于痛苦的忍耐更带上了时代烙印，集体劳动与家务劳动的交织使得她们对于疼痛三缄其口，因为痛苦在那个时候或许会带来不符合规范的麻烦。
图源｜微博
「痛」并不是异常，也不是需要被消除的恐怖事物。诸多广告宣传对于「无痛」的强调好像指引着我们将痛排除在日常生活秩序之外，似乎没有疼痛的世界才是应该被追求的。但在如「无痛人流」的造势背后，是女性真真切切存在的身体疼痛。
「太疼了，那种疼痛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疼痛是语言根本没法形容的。……比你食物中毒还难受一百倍。肚子里面的肠子感觉都搅在一起了。又有种肚子要掏空的感觉。」
在接受调查时，一位女性这样对研究人员说到，这种疼痛的表达是滚烫和掷地有声的。
图源｜Grimnewsreaper
其实，国际疼痛协会在更新疼痛定义时还提示了一条重要的内容：个体对自身疼痛的主诉应该予以接受并尊重。
这是呼吁也是提醒。我们需要医学知识让更多人知道，而女孩们也需要重视和在意自己的感受——痛苦就要说出来。
-喋喋不羞-
女孩，分享你这辈子感受到最「痛」的那一刻吧。或者分享你独自忍受、不与朋友/家人分享的疼痛。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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