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随笔】德国罗蕾莱女妖传说揭秘，这里新发生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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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青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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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蕾莱之歌》
罗蕾莱是莱茵河中最窄（113米宽）和最深（25米深）的航段。险峻的山岩和湍急的河流曾使得很多船只在这里发生事故遇难。传说在罗蕾莱山顶上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妖罗蕾莱，用动人的美妙歌声诱惑往来的船只使之船沉人亡
陈静悄悄叹了一口气，抚摸自己发烫的双颊。Ich weiß nicht was soll es bedeuten，was soll es bedeuten ……，ein Märchen aus alten Zeiten，ein Märchen aus alten Zeiten，das kommt mir nicht aus dem Sinn。（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一个古老的传说，一个古老的传说，使我无法忘怀。）
这是一个中世纪古堡改建的青年旅社，建筑在莱茵河畔的山顶上。夜晚，墨蓝的天空上斜月高挂，朦胧的月光如水般流泻在空旷的庭院，院中的玫瑰花圃开满了各色玫瑰月季，月光下难以分辨花朵的颜色，但是空气中浮动的玫瑰香气愈加馥郁真切。
玫瑰，芬芳的玫瑰，多刺的玫瑰。陈静看着玫瑰花，若有所思。
孟立站在一两步远的地方，看着红毛衣黑发披肩的陈静，目光随着陈静投向花坛。第一次在月光下赏花，没想到月下的玫瑰花如此楚楚动人。
看看孟立，陈静踱步走到古堡矮矮的围墙前。围墙外，一片灌木乔木丛生的山坡蔓延开去，朦胧的月光下各种树木模糊成一团一团分不清轮廓的黑影，山脚下一条黑褐色的带子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向远方延伸铺展开去。那就是莱茵河了。夜色中河流和两岸的山坡融合成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河流，哪里是河岸，哪里是山坡，一条更加浓重墨黑的带子蜿蜒傍河而行，一条细细长长浅黑的带子喷吐着淡淡灰白的烟雾缓缓前行。这是什么？火车？轮船？游艇？半夜的游艇？陈静睁大了眼睛也无法看得更清楚。屏息细听，仿佛听到缓缓的流水声，似乎还夹杂了断断续续缥缥缈缈的歌声。是罗蕾莱的歌声吗？
罗蕾莱(Loreley)，罗蕾莱。第一次来到向往已久的莱茵河，第一次目睹了罗蕾莱的芳容，第一次……
一阵微风吹过来，掀起陈静低垂的长发。陈静抬手抚摸自己柔柔细细又黑又亮的发丝，不自觉地注视一片山坡，目光迷迷蒙蒙。那里，那里……
陈静羞红了脸，抛下一句“明天见”，匆匆转身快步离开。
孟立站在那里，看着陈静远去的背影。
莱茵河，一条绿色丝绸带子在连绵起伏的山岭间迎风飘舞，突然疾风骤起，一个急转弯带子打结收紧骤然变窄，片刻后疾风把带子吹向相反方向，再度舒展飘飞，奔流直下一泻千里。
收紧处，两岸山岭嵯峨，中间的沙洲上矗立高高的礁石群，河水被劈开一分为二，一面的河水急速地冲刷着礁石，另一面的河水波澜不惊缓缓流淌。礁石群后两股河水重新合流，湍急和平缓的河水交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是莱茵河最险峻的一段，传说中罗蕾莱唱歌的地方，曾经吞没无数船只。
古老传说罗蕾莱是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妖，傍晚的时候坐在山顶上梳理她一头金发，一边梳头一边唱歌。婉转的歌声随风飘到莱茵河上的船夫耳朵里，引诱船夫抬头寻找唱歌的美人。暮色苍茫的山头，五彩的晚霞映照着婀娜的身影，美丽的少女在梳理她一头瀑布般的金发，阳光下金头发金发梳闪烁生辉，夺人眼目。小船上的船夫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不再留心湍急的河水，不再注目前面的礁石，终于小船冲入礁石的怀抱，和礁石热烈亲吻拥抱，旋转的河水刹那间吞没了舢板和船夫，不留一丝痕迹。
位于罗蕾莱岩石顶上的罗蕾莱石雕像，看上去美丽飘逸，是游客合影的好地方
八月的阳光照耀着莱茵河，一条游轮满载着游客顺流而下。河两岸是连绵的山岭，郁郁苍苍的山林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这里耸立着一座灰褐色古堡，那里露出一角被绿树掩映的红瓦。
陈静迎风站立在船头，抬头注视着前方的礁石。
罗蕾莱，著名的罗蕾莱，神秘的罗蕾莱，向往已久的罗蕾莱，就要揭开她的神秘面纱了吗？
绿色的莱茵河，午后的阳光在水面跳舞，孟立的心里在唱歌。
船头，同团出游的陈静站立在那里。白皙的面庞，纤柔的身影，漆黑的长发迎风飘舞。湛蓝天空下，悠悠碧水上，嫩黄的连衣裙是一枝摇曳的黄玫瑰在水面盛开。
Die schönste Jungfrau sitzet， dort oben wunderbar。多少次看过的海涅，原来不仅仅是传说，罗蕾莱的金发原来是黑色的！
位于河岸上的罗蕾莱铜制雕像，因为铜锈的缘故看上去很黑
游轮上的游客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寻找山顶上罗蕾莱的身影。罗蕾莱，罗蕾莱，罗蕾莱就站在这里！罗蕾莱那著名的七重回声，压过河上游轮的声音，压过两岸的交通噪音，在孟立耳边反复回响。他奇怪其他人听不见，奇怪人们要抬头寻觅罗蕾莱的踪影，却对面前的罗蕾莱视而不见。
罗蕾莱，他的罗蕾莱终于出现了！
不经意间再次出现。
一个月前，A市，马戏团演出场地。
国内来的某杂技团在此演出，聘用当地的留学生协助分担工作，自费留学每个假期从第一天工作到最后一天的孟立临时来此打工。
检票口，孟立和王明分立两边检票。
等待入场的观众自动排成长队，秩序井然鱼贯入场。突然，一个小男孩挣脱了拉住他的大手抢走旁边一个小女孩手里的冰淇淋然后逃走了，小女孩在后面追。
“还给我的冰淇淋！回家我告诉妈妈，妈妈会罚你！”小女孩喊着在后边追。
“菲利克斯，回来！把冰淇淋还给你妹妹！菲利克斯！”
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高中学生模样的女孩边说边追过来。
孟立一把抓住跑到身边的小男孩，向后边追来的女孩看过去，心突然怦怦乱跳。
追过来的女孩漆黑的长发自然披落，素净的面庞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一袭紫色的连衣裙，恍似江南雨巷中的女孩飘来。
女孩羞红了脸，说声谢谢。孟立不敢细看，把小男孩交给那个年轻女孩，笑一笑转身继续检票。
是她，是她，就是她，三生石上等待的就是她！一直模糊等待期盼的她竟然就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了。
那天晚上，紫丁香的香味盘据孟立脑海，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等了二十多年的她终于出现了，可是她是谁？怎么才能认识她呢？
又一座古堡，又一座花园。A市留学生组织的莱茵旅游团下车游览。
茂盛的玫瑰花圃，五颜六色的玫瑰争奇斗艳，花圃边上是一道道缀满鲜花的拱门，一排排长椅置放在拱门前，供游人坐下休息赏花。
一道密密麻麻爬满了殷红的蔷薇花的拱门吸引了陈静，陈静停下脚步取出相机，上前两步，又再向旁边斜退两步，左看右看，选取角度，想把那开满蔷薇花的拱门收入相机，变成永恒。
不远处，孟立故意落后几步，假装欣赏另外一枝嫣红的玫瑰，一枝刚刚张开一瓣花瓣就害羞地低头不肯再展示她美丽姿容的玫瑰，眼角的余光悄悄追随陈静。
陈静全神贯注拍照，眯起眼睛，调节焦距，按下快门。午饭后，曾经长时间步行，白皙的面颊泛上两朵嫣红，温暖的阳光照得脸上细微的汗毛隐约可见，莹白如玉的手抬起来举着相机，微风中衣袂翩然。娇黄的衬衣袖子是蝴蝶的触须，深蓝的裙裾是蝴蝶展开的翅膀，飘飞的长发被太阳照得熠熠生辉。
孟立看得呆了。
不能错过，不可以错过。心心念念的紫丁香。梦想也许能够再次见到，破天荒没有在假期打满工，破天荒拿了几天假期，报名参加留学生组织的莱茵旅游团。冥冥中上苍在指引吗？竟然真的再次巧遇。
旅游第一天的下午，走出一个宫殿门口的时候，跟在陈静不远处的孟立紧走几步上前，为陈静推开沉重的宫殿大门。
“女士先请！我是孟立，在A市留学，你才到A市吧？过去没有见过。”
“我是陈静，来的时间不长，不住在学生宿舍，住在一个外国人家里，帮他们看孩子，所以认识的留学生不多。”
陈静察觉到孟立声音中尽量压抑的一丝颤抖，心头小鹿乱撞，双颊飞红。
以后几天的行程中，孟立追随在陈静左右，不远不近，悄悄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明天是旅游的最后一天了，绝对不可以错过，孟立对自己说。
孟立心里敲着小鼓，假装恰巧赶上路过。
“这道拱门真漂亮！你喜欢拍照啊。不过要跟上大队，大家已经往前走了。”
“嗯，太漂亮了，忍不住停下来拍照。”
陈静看看孟立，又红着脸匆忙把目光掉开。
“一起走吧。”
“好，一起走。”
静默。
眼看要赶上大队了，孟立下决心开口。
“今天晚上，吃过晚饭可以一起走走散步吗？”
“嗯。”
陈静含混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头低垂下去。
中世纪古堡改建的青年旅社
黄昏，古堡改建的青年旅社。
庭院中，一张石桌，几张长椅。
晚饭后，十几个A市来的留学生围坐在一起闲聊。
“孟立，我们去散步走走吧。”，一个圆脸二十多岁留着短发的女学生大方地当众邀请。
“累了，歇一会儿吧。”，孟立回答。
恐怕傍晚风凉，晚饭后，陈静套上一件紫红色的毛衣换上一条黑色长裤，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花了好几分钟时间一下一下仔细梳理并不零乱的长发，再一步步慢慢走出古堡来到庭院。
庭院里，坐在长椅上的孟立看到陈静慌忙站起来迎上去，树下几十双目光齐刷刷投向陈静。凭直觉陈静察觉空气的异样，晕染双颊，冲相熟的一个女留学生说，
“乘凉呀？我去看看那边的玫瑰，要不要一起去？”
“你去吧，我走累了，歇一歇。”
“那我去走走。”
陈静没有理会孟立，独自向前走去。孟立愣了一下，还是跟着向前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若即若离。
陈静没有回头，凭直觉看到背后盯着的好多双眼睛，也感觉到孟立跟上来了，红着脸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玫瑰花圃。
红色的玫瑰，粉色的玫瑰，黄色的玫瑰，白色的玫瑰。盛开的，未开的，半开的。形形色色的玫瑰看得陈静眼花缭乱，浓郁的香气熏得她昏昏沉沉，走远一点在花圃旁古堡的围墙前停了下来。
孟立走上前来。
“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头有点晕。”
“要不回去，坐着休息一下？”
“不，不要。我随便站站走走，你管你自己吧。”
孟立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几分钟后，陈静没有看孟立，自己往前走去。不远处，孟立跟在后边。
慢慢走到古堡的门口，迎面走来几个同团的留学生。
“哎，陈静，走快一点，跟我们一起去散步吧。”熟悉的老大姐王薇热情地和陈静打招呼。
“好，王薇姐，有你做伴太好了，一个人我不敢走太远呢。”
“一起走吧，好几个人做伴，有男生保护我们，不用怕。”
陈静微笑着加入迎面走来的人群。孟立在A市留学已久，来的都是过年过节必定在留学生聚会上会碰面的老朋友了，很自然地和大家打招呼，一行人一齐向古堡外走去。
路上有人提议走下山再去看看莱茵河，为了抄近路，大家没有沿着盘山的公路走，而是直接顺着山坡往下走。都是第一次来，没有人熟悉这里的环境，天色昏暗月色朦胧看不清山林中的小路，大家随意穿过树丛估摸着往下走去。
生长在城市的陈静极少在山林间摸黑走路，渐渐落在后面，脚下有树根、石头挡路，头上有树枝拦路，瞪大眼睛还是难免中招。刚刚伸手拂开一根树枝，没留神脚下踩到一块活动的石头上，身子一歪往前滑倒。一路上紧跟在陈静左右的孟立手疾眼快即刻伸手抱住正在倒下去的陈静。
电光石火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陈静已经被孟立半抱在怀里，鼻间是清冽的男子气息。陈静慌忙挣脱开来，站稳了，低声说“谢谢”，两颊滚烫火烧火燎。
孟立猛然抱着一个柔软的身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嗅到少女幽香，不由迷糊。陈静站稳了说“谢谢”，孟立机械地回答“不用谢，小心走好了。”，脑子里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余下的路陈静走得更加小心。经过刚才的一抱，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赶上前边的人跟着大家一起走。一行人在树林里转了半天，迷失方向，没有找到通到莱茵河的路，终于放弃返回。
回到古堡，大家纷纷说累了，要回去休息。陈静却说还想在外边坐一坐，看看玫瑰花，孟立于是留下来陪着陈静。
夜深了，陈静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中回到行驶在莱茵河面的船上，回到罗蕾莱礁石前。宽阔的莱茵河陡然变窄，河中间耸立着礁石群，远处的山顶上罗蕾莱在唱歌，小船失去了控制快速向礁石冲去，冲去，越来越近，……
蓦然，陈静浑身冷汗惊醒了，怔忡间想起远方的妈妈，想起妈妈说过的话。
读书的时候专心读书，不要胡思乱想。要小心，多长一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陌生的男孩子，……
可是，罗蕾莱……
绿色的河水在旋转，旋转，越转越快，难以抗拒的无形的吸引力。
根据民间传说，罗蕾莱女妖用美妙的歌声让过往船只沉入河底
孟立睡得也不安稳，梦里一直听到缥缈的歌声，时断时续，若有若无。
明天，明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了，必须把握机会问清楚她的地址，订下回到A市以后的约会。辗转反侧间，孟立在心里计划。
夜色悄悄退去，东方泛起鱼肚白，红日东升，一道霞光穿破云雾照耀着莱茵河，照耀着罗蕾莱，照耀着古堡。
陈静醒了，孟立也醒了，旅行的最后一天开始了。
注：《罗蕾莱之歌》（Das Lied der Loreylei），德国著名诗人海涅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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