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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届躺平式复试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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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誉为传播学四大奠基人的拉斯韦尔、卢因、霍夫兰和拉扎斯菲尔德从不认为自己的研究与“传播”有关,而是在更广泛的社会参与中,关乎政治、社会和心理。传播学研究中最重要的研究流派,从芝加哥学派到法兰克福与伯明翰,无一例外也都是关于社会关系、语言符号、制度与人类文化的研究——只不过「传播」恰恰是这些社会要素的连接者和社会互动的本质形式,继而才被统称为「传播学研究」。◼️ 人类社会的互动与发展少不了传播,但传播是过程,制度、文化、心理、体制、模式才是结果:所以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传播」从来都没有被视为一门真正的学科:当哲学家聚在一起聊理性与存在主义时,传播只是思想传递的手段;当心理学家探讨自我和本我时,传播只是自我形成的路径;当政治学家激辩民主和统治时,传播也不过是借助大众传媒实现统治目的——直到传播建制,传播学诞生,整合了过往所有人文社科中传播学的影子,把来自人类学的贝特森与元传播、来自政治舆论学的伊丽莎白·诺伊曼、来自社会学的戈夫曼、来自社会学的葛兰西与马尔库塞等人的理论与观点统统纳入学科体系后,新的声音开始出现:“传播学是小偷学科。”、“拿来主义”、“没有历史”、“根本就不应该有传播学”。◼️ 传播学在这样的声讨与尴尬的境地中试图寻找一条新的出路:20世纪的传播效果研究成就了传播学,也彻底窄化了传播学:一则是传播学开始聚焦于「中介」研究,研究传播媒介、传播技术与传播渠道、研究大众传播媒介是如何影响和建构人的功能主义视角;二则是量化研究被普遍的应用于传播学分析,让传播成为机械化、工具化的研究——早期芝加哥学派奠定的关于「关系与互动」的思路彻底的被「中介与工具」所取代:于是一门人文社会学科开始变成了一门工具应用科学。◼️ 或许这里有个足够生动的例子来说明这种研究视角的转变,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一朵玫瑰,借此表达爱意并希望可以成为彼此的伴侣——芝加哥学派研究的是双方的亲密关系是如何形成与互动的,是聚焦于「人与关系」的交往研究;但后期的大众传播学则聚焦于「玫瑰」本身,是中介与效果的研究——并且所有的大众传播研究本质都是在不断告诉你「如何选择更好的玫瑰」或者「如何用比玫瑰更好的东西以达到更好的意义表达」,于是传播学就从关系构建的社会学科,变成了效果量化的科学研究,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测量、寻找普世性,和不断的借助各种传播技巧与方法来改良传播效果。◼️ 也正是这种聚焦于「传播中介」的功能性,而某种意义上忽视了传播这一行为的社会性与人类性意义的方式,让传播学固步自封于「媒介」视角里,也让传播学思维变成了一种单一的,对媒介变量的分析——所以如若用这样的思维方式和认知逻辑,用功能化的传播学去认知社会的话,那必然会导致认知的有限性,和思维的片面性。◼️ 许多研究者们发现了传播学的固步自封和脉络杂糅,从2019年传播学研究百年一直到今天,媒介环境学、媒介空间学、媒介考古学,乃至更广泛的媒介学、行为学、现象学等新的视角开始重新被引入到传播学研究中,试图改写这个学科的现在与未来:某种意义上,我们正站在一个新的学科十字路口,静观甚至参与这场学科海啸。⛄️ Author:本世纪重要传播理论家约翰·杜翰姆·彼得斯⛄️ 秃头所推荐理由:如果你是媒介技术、媒介哲学的狂热爱好者,请一定不要错过彼得斯的《奇云》。谈到彼得斯,我能想到的便是博古通今的深度阐释,是极具想象力的文字表达(尤其是由邓建国教授进行翻译后其可读性更高):“梭罗呼吁我们在方方面面都要生活简约时刻准备着,这样即使有敌人攻入了我们的城镇,我们仍可以如圣哲一样走出城门,虽两手空空但心静如水。在《对空言说》之后,彼得斯继续为众人梳理传播与媒介的关系,如果媒介环境学派将媒介看作与文化、符号相同的某种人类生存的环境一一所谓[媒介即环境]那么彼得斯便是将其直接扩大为[环境即媒介]-一海洋、森林、火、风,都是媒介的其中表现之一。可以说,如果你想要理解何为媒介哲学,何为媒介环境,何为媒介技术,就必须要读这本《奇云: 媒介即存有》。相比于前面两本而言,其阅读难度较高,但也将是最具有阅读价的一本书。⛄️ 最适合在复试体现学科深度和灵韵的一本书:用HORS学长自己的话来说,《奇云》这本书很上头,他带读的也很上头,读书笔记也写的很上头:或许我们可以把《奇云》这本书作为旧传播翻篇,新传播开始的序曲——杠杆、移动、环流等等,彼得斯不断的类比传播,表述不一但有一点相同,作为“中间”的传播是不定的,其位置跟随着关系变化而涌动。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中”,但离开特定的情境,没有人能够指认出“中”在何处,其道理就在于此——在前言中提到的,作为所有学科「过程」的传播,其真正的研究方向或许就应当是「过程」本身,将其作为「中间」来重新锚定学科的边界和方向,媒介是器皿和环境,是一种可能性的孕含者,这种可能性又不断地为我们的生存提供新的确定点,这就是新的传播学。写在带读之前,《奇云》这本书非常难读,即便是老师们也很难说能在短短10天内把这本书读透读懂,考虑再三之后这本书的带读我打算和大家做一个每章关键词和关键概念的梳理,这也是最简单粗暴的读书方法,也让大家能够在最短时间内get到《奇云》这本书的一些精华。在本书中,彼得斯想要建立的是一种媒介哲学,但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学术野望,也是当前全球传播学界向哲学转型的一种尝试。在书名和绪论当中,彼得斯都非常强调的是“元素型媒介哲学”(a philosophy of elemental media),本书原名也是“The Marvelous Clouds:Toward a Philosophy of Elemental Media”,后被邓建国老师译为了经典的《奇云:媒介即存有》。而“存有”这一词译得非常让人惊艳,也把本书字里行间所存在的环保主义和生态主义的影子在书名上就体现了出来。而本章节最重要的也就是两个概念:媒介即存有、媒介的位置。首先,我们第一次读书笔记就要深挖“存有”这一词,相信这也是本书大家在理解上遇到的第一个难点。“存有”这一概念出自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海德格尔认为在世存有是此在(being,可以简单理解为存在)的先天建构,其含义是“在世界之中存在”。而彼得斯的“存有”也即是认为人作为一种存在者存在于媒介所建构的“世界”之中,也就是所谓的媒介即环境。彼得斯原意为迈向一种元素型媒介本体论,后来邓建国老师意译为媒介即存有。他们即是从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的角度观察媒介影响,将自然环境和人造物相结合,确指媒介为一种自然元素,认为人即是媒介所营造的环境,或者世界之中所存在的,也就是所谓媒介即存有。同时,彼得斯将媒介环境学中的媒介即环境的隐喻所颠覆,提出媒介即使是它成为可能的中间之物,也就是环境即媒介。其次是本章绪论中最关键一个词源追溯,即“媒介”(medium)一词。在文中,彼得斯引用了雷蒙德·威廉斯在《关键词》一书中对于媒介一词的解释。据雷蒙·威廉斯考证,Medium一词最早源于拉丁文,意指“中间”。16、17世纪该词一直是作为“中间物”的意义被使用,直到18世纪才与报纸发生关联。后随着广播新闻业不断发展,Medium使用的越来越少,并逐渐被Media替代。20世纪大众传媒业兴起,Media被广泛使用,甚至用以特指“新闻媒介”,也因此至今,人们提到媒介一词,首先联想到的便不是“中间物”,而是与新闻传播有关的媒介。而媒介不仅只是一种手段或工具,传播学学者黄旦指出,媒介是有“媒”有“介”,“媒”意为居中( 中介机构或中间物) ,“介”强调交接转化。媒介是连接、触发与转变的不断运作,“故凡是媒介,必是从关系着眼”,“之所以习惯于将某种技术和机构命为媒介,在于预先已设定其为‘实现跨时空社会交往’”。因而,媒介是一种“中间位置”,该词本就含有“自然”、“环境”之意,但后几经转折,其涵义基本落在了符号和意义层面,由此忽视了媒介作为一种元素,与自然、人和社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并且在文中彼得斯也指出,媒介通常会沿着权力、时间和空间三个轴线重新组织文明的形态。基础设施型媒介是本章的核心,也是这本书最容易理解的一个概念。这个媒介概念起源于基础设施主义,而基础设施也最初是一个军事概念,指代机场、铁路、基站、地道等军事设施。但是资本主义早期蓬勃发展的过程当中,基础设施的兴建和占有成为了早期资本实现在空间上扩张的主要手段,并且也在扩张过程当中也逐步占领社会空间。而彼得斯在此也将基础设施定义为:各种大型的、具有力量放大的能力系统,它跨越巨大的时间和空间将人与机构联系起来;或者还可以定义为:大型的、附用的和运行良好的系统或服务。这里大家一定要注意的是,这是基础设施的定义,但是不是基础设施性媒介的定义。那什么是基础设施性媒介呢?纵观全书,彼得斯没有给出我们一个明确的定义,黄旦和邓建国老师在导读中也没有给我们一个答案。而且在本章中彼得斯也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本章中文译名叫,理解基础设施性媒介,但是英文是understanding media,这个在本书的第39页也有解释,不过要在此说明的是,under和stand两个词不仅组成了理解媒介,也指出了媒介本身就是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是具有透明性的庞大技术系统,等待我们常人去发掘。但是如果联系一下目前物质性研究和政治经济学研究当中的基础设施媒介,与之形成对话,我们也许可以一窥基础设施性媒介的面目。然而,我不会给该词一个定义,老师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也很难做到,这里我们只能尽力根据现有研究和书中的只言片语总结出基础设施性媒介的一些特征;一、基础设施型媒介可以消除时距(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勾连社会关系长久以来,身体的物质性一直是人跨越时空进行传播的障碍,自苏格拉底对话观后的交往理念,都将身体视为必须要克服的障碍,基础设施的存在本身就是帮助人类跨越时间和空间带来的沟壑,从而征服自然的技术。所以基础设施性媒介本身就是消除时距的技术体系,但它不止于此,作为媒介它更是跨越时空将社会关系聚集起来,邀约在媒介所构建的意义空间之中,以此再组织社会中的权力和资本。在当代政治经济学派的媒介研究者看来,媒介本身就是一种嵌入政治经济结构中的“基础设施”,它是一种“情境化的技术系统”,媒介的物质性体现在该技术系统运作过程中所依赖的一系列物质资源、资本力量、控制技术、人类劳动等等。但也如海德格尔所言,技术本身是透明的,所以他用眼镜作比,认为人通过眼镜观看物时,被观看物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得以消除了,同时眼镜在这一过程中抽身而去,人忽视掉了眼镜的存在,以此来说明技术的透明性,同时改变了通过它所中介的事物之间的关系,基础设施型媒介同理也是如此。所以彼得斯的目的就是让过去处在聚光灯下的内容和意义隐退到背景中,让这些隐形的元素媒介、基础设施媒介和后勤媒介从背景走上前台,重新讲述自然环境、技术与人之间的关系。◼️ 第二章:论鲸类和船舶;或,我们的存在港湾(海洋是媒介吗?—没有基础设施的政治性动物)海洋这一章可以说是彼得斯想象力最放开的一章,初读这本书大家可能会困惑,为什么彼得斯要花如此大的篇幅去写海洋和鲸鱼?但实际上,彼得斯在借此讨论媒介环境以及媒介环境对人的身体所产生的影响。海洋就是在类比我们当前所处媒介环境,我们生活在互联网这一基础设施所搭建的信息与技术的海洋之中,数字媒介构成了我们的生存环境,改变了人的存有方式。但是正如彼得斯引用麦克卢汉的比喻一样的,鲸鱼不知道自己生存在海洋当中,因为媒介环境是透明而不可见的,存有于该环境当中的存在者在占有媒介的同时,也被媒介技术体系悬置着。而我们作为存在者实际上也存有于媒介物的包裹之中,所以在此彼得斯同意麦克卢汉的说法,即人类需要一种反环境。而什么是反环境呢?在1968 年,麦克卢汉在《通过消失点,诗画中的空间》一书中,首次提出了这一术语。他以《皇帝的新衣》为题,将“新衣” 作为一种比喻,用来形容看不见的环境。而所谓“反环境”就是个体对所处环境本身的认知,它主要由艺术和艺术家人为来创造。但麦克卢汉同时也指出,反环境也存在于新老媒介交替之时,而生于大众传媒和数字媒介更迭之际的z世代,更能体会到这种媒介环境的更迭所带来的社会形态和社会关系的变迁。但是认识到我们所处的媒介环境是什么是远远不够的,这只代表着作为存在者的我们接触到了周遭世界,但是还尚未认识到如海水一般包裹着我们的媒介物对我们的身体和社会惯习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而这就是彼得斯花大篇幅描写鲸鱼器官和社会行为的原因。如彼得斯所言,鲸鱼有高度发抖的声觉感官,但是嗅觉和视觉是极差的,因为在海水之中声波远比视力要好用得多,鲸鱼也依据高度发达的声音器官发展出了自己独有的生存习惯,甚至是音乐。这就是海洋媒介对鲸类身体的形塑,也是彼得斯借鲸鱼之比喻希望我们读者所认识到的一点,即媒介环境对于人类物质性身体和社会性行为的形塑。在本章的后半节,彼得斯主要讲述了身体在传播中的重要性以及自然环境所形塑的文化技艺。彼得斯非常形象的以生存在水下世界的鲸和海豚的声音感官系统与生存在陆地上人的身体感官做了对比,指出了不同环境使得我们进化出了不同的感官和传播技艺。实际上,彼得斯是在以此讨论具身传播与传播中身体的物质性问题。传播学者延森把身体看作是传播的第一维度,在没有媒介技术这种“器具”存在之时,人类是完全依靠面部器官和手等“身体”作为传播的载体的。以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为例,苏秦等人依靠三寸不烂之舌可以纵横列国,完全凭的是“口才”,但是当印刷术逐渐普及后,我们会发现历史上这种凭借出色的身体技艺而青史留名的媒介人物逐渐消退了,而传播的身体维度也逐渐淡化,因为印刷术使得传播成为了一个“离身”的行为。所以在印刷术的传统下,身体的物质性就成为了人们跨越时空进行传播的障碍,传播被视为一种纯“精神性”的过程,即人与人之间的点状沟通,身体的“缺席在场”成为交流之常态。但是当前为什么呼吁要重视“身体”呢?因为随着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去身体化的技术的发展,身体的在场不再理所应当,身体作为数据之源,移动终端最终载体的基础设施之地位越发凸显,因而再发现传播的具身面向也就成为了必然。在这里我也稍微给具身传播写一个定义,虽然在目前学界它缺乏确定性概念,但具身一般指向以人的物质性身体为基础,结合媒介技术所进行的交往传播实践。那其实到了环境所形成的文化技艺,鲸鱼有特殊的发音和听觉系统,他们可以异步接收海底的音波。那类比之下,当前的人类的传播技艺在口语时代体现在修辞术和口才;在印刷时代体现在文法和字迹上;在当前的数字时代则更复杂得多,初级的传播技艺可以是网络用语、互联网梗和即时短讯语言的使用,高级的传播技艺则是可视化能力和编程技巧等等。这一段的读书笔记也是希望看彼得斯的时候也要顺着他的思路反观当下,回溯我们当前的身体技艺和认识数字媒介环境对我们感官的形塑。这一章是很精彩的,不过也是非常天马行空和零散的一章,这里我们主要讨论彼得斯重点强调的容器型媒介这一概念。什么是容器型媒介呢?彼得斯在书中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要理解这个概念首先要理解芒福德的容器型技术,而所谓 “容器”,首先是一种空间,不仅指实在维度上为人所栖居、容纳各种生产生活方式的物理空间,亦指精神与文化层面上通过社会交往所联结的关系空间。容器型技术的功能是“存储”,它使得物可以在时间上得以延续,并且具有极强的透明性。所以通俗的理解,容器型媒介也就是以自身内部空间,存储意义、社会关系和物质的媒介物。而容器型媒介虽然容纳事物,但是不等同与大众传媒这种主要输送信息流的“管道型”媒介。而当前典型的容器型媒介,在学界公认的是“城市”,它通过敞开这种虚实交织又包罗万象的 “虚空”,构成了一种独特的 “文明容器”。而在彼得斯看来,一个社会用来管理时间、空间和权力秩序的事物,均可视为“媒介”,城市作为一种容器,他不仅存储着人类的历史,也延续着文明的生存,更是管理权力的器具。而它内部的所打开的空间,也是苏贾所顺着列斐伏尔的思路所提出的“第三空间”。在他看来,列斐伏尔在这部集大成之作中,实际上区分了三种“空间”形式。在此,城市是一种“再现的空间”,指的是将实在的空间与关于空间的表征合二为一的空间形式,是文明都市日常生活的真正舞台。城市这一容器型技术彼得斯在本章中也有提及,不过彼得斯这一章最有趣的论述还是关于“人的驯化”这一点。彼得斯举例的是我们的身体上的驯化痕迹,实际上正如我们的宠物一般,越可爱的身体在我们的社会中越吃香,身体的美观早已压过身体的质量,人类不再需要依靠身体去狩猎,处于知识社会下的人之身体自然产生了转变。而再想想当下,这种驯化的痕迹也更为明显,普遍的近视和亚健康都体现着数字媒介时代技术对人的驯化,以及权力对人的驯化。这一章是非常零散的一章,彼得斯列举大量历史学、语言学甚至是生物学的知识来说明天空媒介这一巧思,但是他一如既往的语焉不详,没有真正说明什么是天空媒介,但这也是他的写作习惯,彼得斯提出天空作为媒介也只是为了打开我们的思路,给予我们学术灵感。但纵观本章全文,我们会发现与其说彼得斯在讨论天空,不如说彼得斯在借天空媒介之名讨论时间,所谓天空媒介不过是人类管理、构建时间的器具,历法、时钟和日冕都是指向时间的媒介,它们都是时间轨迹的指示工具,并且依照此轨迹指导人类的社会活动。天空媒介本质上是追逐时间轨迹的媒介,而彼得斯也只是借此引发我们对于时间的思考。彼得斯对于时间的这种思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他喜爱的海德格尔的著作《存在与时间》的影响,而这本书也为彼得斯的奇云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概念,如“存在”、“在世存有”、“时间”等等,肤浅地理解这本书的主旨就是人这一存在者是存有于“世界”之中的,人类作为存在者通过操劳与其他存在者(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非人类)进行接触和沟通,并通过“时间性”来阐释世界。而彼得斯通过列举了历法这一天空媒介,不仅是在说明管理时间对于人类政权组织的重要性,也在说明这种被构建的社会时间对于我们的身体和生物钟同样存在影响。以生物钟为例子,四季划分规定了人类的农业劳动周期,而24小时制度则是确定了人类的每日工作周期,在我们的时间观念和身体本能中已经确定了每日的起床时间和工作习惯,在每一个季节里又规定了我们的工作计划和穿衣风格。并且现代社会对于时间的管理也已经精确到了分分秒秒,我们常用的番茄Todo和Forest等专注技术工具以及“倒计时”和“纪念日”等专属日历都成为了我们自己管理自己时间的新型天空媒介。这种媒介对于时间的管理精确到了分秒,同外在结构压力一起给予了我们一种时间焦虑,也相信大家在考研时候都有被番茄钟的专注计时时长支配的类似恐惧,如“我今天学满了8小时了吗?”、“自习室里面怎么有人每天可以学习这么长?”彼得斯这一章可以作为我们对于这种时间工具的一种祛魅工具,来帮助我们破除这种时间焦虑,尽管因为升学压力等外在结构性问题依然存在,但是我们也可以认识到人类应该是时间管理工具的主人和制作者,而不是被其支配的客体。本章除了继续讲述天空媒介和时间之外,彼得斯终于点到了本书的标题“奇云”(the Marvelous Clouds),可是这章其实也没有太直接说明本书命名的原因,但正如彼得斯在书中所说,将云视为一种媒介,是“媒介”这一概念的极限考验,所以这章我们也主要来谈谈“云”。实际上本章中的云更具备一些符号学的色彩,它艺术、日常生活和书写实践中常见的一种自然符号象征,云是无形无踪但又可见的液滴,云的解读可以是气象学的,也可以是诗意的,而这种解读往往反映了观察者的主观意图,按彼得斯所说,云投射的不是其形状本身,它更像是观察者的一面精神镜子。彼得斯这本书全文所反映的是一种新的看待自然的观念,云这一看似非常自然纯白的事物,实际上充满了人工建构的痕迹,在数字时代生存的我们亟需更改自己看待自然的观念。自然不再是没有人迹和技术的原始世界,环保主义者们要求的所谓“原生态”已经是一种不可能抵达的乌托邦,彼得斯虽然倡导要复归自然,但是他也点出了这种“自然”(nature)本身就是人工所建造的,作为人类的我们所要维护的自然是一种将技术体系和原初环境和谐匹配的生存世界,而非要将一切还原。而这种观念之下,云这个概念非常适合作为本书的标题,云是一种自然物,但也是支撑当前互联网技术发展的一种理念,古人观云以知天,将云作为各种象征物融入天文学和文学之中;而当前的人类却是在不发展越发复杂的“云”技术,如云计算、云服务、云数据库、云经济等等,“云”这一技术概念已经成为当前互联网的基础设施,所谓的“云”也指的是一种“共享资源”和“共享技术”的实践,而这也是人类在建构一种新型的技术自然的现象。云在过去是水汽的聚合物,是天空之中不可或缺的背景元素,有云才会有雨水,才能促进人类的农业生产和自然界的水循环。云看似无用,但是它的存在却是一直在自然循环中不断发挥其基础设施般的作用。而在当前的“云”则是技术的聚合物,同样是数字时代的基础设施,它统合算力和存储资源,分配共享给每一个所需的节点和用户,最大化利用互联网的盈余资源。虽然很遗憾彼得斯没有多说为何以奇云为本书之名,但是“云”的确是非常神奇(marvelous)而又透明的基础设施型媒介。本章有一个重头戏,那就是铭刻型媒介,然后彼得斯也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即“face”“book”,将社交软件脸书拆分成了脸和书写,并将笔墨着重放在了书写和铭刻上。书写本身就是一种铭刻实践,彼得斯从语言学的角度阐明了书写对于人类一瞬即逝的声音语言的重要性,铭刻赋予人类语言和思维以物质性。在书写等铭刻实践出现之前,人类之间只存在肉身在场的交流方式,由于书写的出现一种离身交流的方式彻底改写了人类的传播实践和社会结构。那什么是铭刻呢?其实就是存在者留下关于自身信息的书写实践,而铭刻型媒介就是承载这种记录信息的物质载体和记录工具,人类一切记录信息的工具都可以是铭刻型媒介,彼得斯也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定性的定义,我们也无法定义一个这么复杂的学术名词。而本章虽然在说“脸书”,但是其实彼得斯并没有怎么去写社交媒体,而是在进一步的讨论文字媒介对人类历史的影响,而在此其实也绕不开基特勒的话语网络理论,即是一种“技术与机构的网络,使得一个特定的文化得以选择、存储和处理相关数据”。基特勒在梳理媒介史的时候,他回溯到了古希腊时期,他认为在文字和书写工具尚未发展成熟之前,“古希腊哲学家用自己的灵魂进行了哲学思考”。古希腊哲学家们用“白板”记录自己的思考和书信,而此处的白板就构造了一种用以投射灵魂形象的媒介,白板作为想象的媒介导向了对灵魂的理解或人的本体论认识。而白板的作用就是作为书写的媒介,基特勒是在借此说明,即便是没有文字和书写工具的时候,人类已经存在了书写(铭刻)实践了,而这种书写实践就是人类的本质之一。不过彼得斯和基特勒都跳出了讨论文字媒介是如何垄断权力和跨越时空的老生常谈,彼得斯和基特勒在这一点思考得很简单直接,那就是文字作为存储信息的物质手段,对“时间”和人的身体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彼得斯引用了基特勒的话,认为媒介是一种对时间轴的处理和操纵,文字将时间转化为可以操纵的文字符号,也让人类拥有了记录过去的可能。这一章很有意思,彼得斯在英文里面玩了一个小文章游戏,God(上帝)和Google(谷歌),他在本章中也有就此解释,一是将谷歌当作一种新型的宗教性媒介来解读,二也是认为谷歌本身就是数字时代全知全能的象征之一。但在直接进入主题之前,彼得斯又回扣了一下前文所提到的书写和书面文化,他有一句话很有意思:“知识属于人的脸,而书籍则属于人的手,知识与书籍可以无穷无尽地累积而不考虑个体的接受能力”。而彼得斯的意思是说,“在书面文化中,个体的心智能力与社会的物质能力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这就带来了信息爆炸和个体的信息接受过剩。这种信息的指数级在增长在书面文化里带来了百科全书、图书馆的出现,方便信息的分类和管理,但是信息的增长数量远远超过了文字在物理空间上的存储容量。而当数字媒介出现后,人类虽然解决了信息的存储的问题,但是却无法解决信息的管理和分类问题,所以搜索引擎也就应运而生。不谈彼得斯的宗教媒介这一说,单从彼得斯对于谷歌这种搜索引擎的解读就能给我们提供认识数字媒介的全新的视角。彼得斯把搜索引擎的技术模式描述得很清楚,这种“page ranking” 的模式是依据页面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用户的模糊搜索词为检索依据,并根据用户搜索后的点击结果来不断更新检索结果的排序权重。当前的搜索引擎技术不追求完美匹配用户的信息搜索需求,它以“模糊性”为关键,旨在帮助用户进行一轮信息筛选,并且不断聚集互联网内容,逐渐成为当前互联网的“元媒介”。但是在中国的百度很明显在互联网初期凭借着类似谷歌的技术模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是其后续发展明显是不如谷歌的,百度没有成为中国互联网的上帝,反而却有在逐渐淡出互联网的趋势。其中原因彼得斯说得很清楚,谷歌看似是一个免费提供信息的搜索引擎,实际上却是一个在不断聚合各类信息的数据挖掘公司,而百度虽然也有类似的业务,但是“莆田系”医院的推广等事件的曝光以及各种失真信息的堆积,失去了用户的信任,而且其搜索技术也不符合当前用户的信息需求和社交媒体时代的发展模式。所以其实在此就是,我们需要一个帮助我们处理和寻找讯息的媒介,搜索引擎在互联网中就是这样的基础设施,而搜索也成为当前互联网最普遍运用的技术之一,无论是社交媒体还是流媒体app都会在自己的软件内部设置醒目的搜索栏供用户使用。这种搜索的习惯也改变了我们的记忆,也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汇叫“谷歌效应”,讽刺人类当前虽然很少能记住信息的内容,但是却可以清晰地记住信息的位置。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我们就来到了奇云的最后一章“意义的安息日”,我们的假期和带读也来到了一个尾声,而到了最后彼得斯也终于点出了他本书的核心论点——“人类的工具性能揭示其自然性”。最后的意义的安息日的部分内容很像桑塔格的《反对诠释》一文,彼得斯其实是想要告诫人类不要在“自命不凡”,要破除人类作为主体的自我超越性,要放弃对意义的垄断。诚然,人文社科的研究就是不断生产意义和不断阐释的过程,所以桑塔格要反对阐释,彼得斯也要反对阐释的垄断,历史上的偶然事件被曲解为必然,大自然的造物被曲解为人类的奇迹,宇宙的一切事物之所以具有意义,只是因为人类认为它们对人类本身存在意义。但自然和宇宙的历史远超人类的历史,人类不过是天地一沙鸥,我们几万年的历史对于地球上亿年的历史来说只不过是一瞬,更何况是宇宙。所以彼得斯想要劝诫当前的人文社科研究者,要放弃传统的傲慢和对意义的垄断,要重新认识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也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当前的媒介技术体系也早已作为基础设施深嵌入到了自然世界之中,起到了勾连整个人类社会和组织社会关系的本体论作用。而彼得斯也更强调的是,即便人是媒介技术的制造者和意义的生产者,那也不代表当前的技术本身不能够自主产生意义,技术本身就是在不断自我迭代的。按照彼得斯的观点出发,试想当前人工智能和机械学习高度发达的当下,我们已经不能够想象未来技术与自然的互嵌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这种技术自然会迭代到什么模样,而“存有”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又处于何种境地,这些都是彼得斯激起我们思考的问题。本书的内容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重新看待自然与技术之间的关系,也再认识人类自身的主体性和生存状况的问题,也许我们都需要放弃这种为人的自我超越性和作为人文社科研究者的“傲慢”(也就是对于意义的垄断),跟随的彼得斯的脚步,开展一种“更环保的”媒介研究。最后推荐浙江大学刘于思老师的一篇论文《“洁净”亦危险:物质性和废弃社会视角下电子媒介垃圾的理论反思》作为结尾,我想这就是彼得斯所说的“更环保的”媒介研究当中的一种,技术早已进入我们的自然当中,不仅作为便利我们的基础设施,也作为人类完全无力处理的数字垃圾存在的现实和网络空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