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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丸”号岂止是一艘沉船

舟文轩 浙江文化产业 2024-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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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伦敦时间8月15日下午1时,《里斯本丸沉没》纪录片特别放映活动在英国电影学会放映厅举行。当这句话投射在荧幕中央,二战时期东海海域的一段尘封历史走进了观众的视野。

这部浙产电影将英国伦敦作为放映的第一站,是因为这里有这段历史的亲历者,也有这部电影的创作人——来自英国各地,甚至从澳大利亚赶来的近400位英军战俘后人,还有中国驻英国大使郑泽光,以及许多帮助电影拍摄的朋友们。

这是一段怎样的过往?观众的共鸣又是从何而来?让我们一起走近这艘沉船,回溯这一段不该被遗忘的历史。

《里斯本丸沉没》特别放映现场 图源:潮新闻

东经122°45′55″,北纬30°13′47″,这是“里斯本丸”号沉船事件救援点的地理坐标,也是1816位英国士兵的人生转折点。

1941年圣诞节,在香港作战的几千名英国士兵在与日军鏖战17天后被迫投降,成为战俘。1942年9月底,日军将这群英军战俘中的1816人送上货船“里斯本丸”号,意图将他们运往日本作为劳工。
船行驶到浙江东极岛海域附近时,美军潜艇“鲈鱼号”将其误判为战船,发射了鱼雷。日军少尉和田英男命士兵将“里斯本丸”号上所有舱口严密封闭,并钉上木条,盖上防水布,用绳索捆住。面对涌入船舱的海水,英军战俘奋勇自救,破舱逃生。

舟山青浜岛、庙子湖岛以及周边各小岛的渔民发现海难后,出动渔船46艘,往返救起了384位英军战俘。庙子湖老渔民吴兰舫回忆,刚赶到沉船点时,先看到的是随船装载的洋布匹,后来才看到很多人和尸体,“不捞东西只救人,我们渔民有一条不成文的守则,人落水,不管好人坏人,都要救上来”。

当时,舟山渔民不顾日军船只还在开枪放炮,通传全村的渔船出动救人。据村民林阿根回忆,渔民人力划桨的小舢板,去一趟来回要4个小时,每艘船上只能载5到6人,“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回多少趟,等发现海上没人了才结束救援”。

即使救援到深夜,不少渔民的心中仍有遗憾,“有探照灯就好了,好多救几个人”,庙子湖村老渔民林万良想起因夜晚海况不清,无奈只好返航,一直愧疚不已。

那时青滨、庙子湖等岛屿“地无三尺平”,几乎没有耕地,贫苦的渔民只能靠钓鱼虾为生。村民们把家里有限的番薯干、鱼干送给英军战俘充饥,取来干衣服给他们换上,庙子湖岛沈万寿老人更是煮了一大锅米粥,担来给休息的英国人吃。

第二天,渔民在日军的登岛搜查中,藏起了海军中尉法伦斯、商人伊文斯和外交官詹姆斯顿等3位英国人。渔民冒险撑船将其送回大陆,辗转至重庆后,他们通过电台广播向世界揭露了日军的罪行。

“风里来,浪里走,才把人命看得比天还重”,渔民眼中没有国别和地域的阻隔,只有一条条与风浪搏斗的鲜活生命。战争时期,中国渔民用善行搭起了一道跨越生死、跨越困厄的桥梁。一句“救人要紧”,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朴素体现,在风急浪涌中,胜过千言万语。

“里斯本丸”号资料图 图源:网络

铭记,是《里斯本丸沉没》的关键词。

2013年,方励在东极岛拍摄《后会无期》时,第一次听渔民讲起“里斯本丸”号的故事。他难以相信眼前平静的海面是这么多年轻人的葬身之地,更让他惊讶的是,“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段历史”。方励在舟山海域做了两次海洋探测,绘制出沉船位置声呐图,图像让战争的残酷变得具体可感,他决定打捞起这艘沉船的历史碎片。

2018年7月,英国《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卫报》刊登了整版广告:“你在哪?寻找1942年‘里斯本丸’号沉船事件中的英军战俘和他们的后人。”密集的宣传下,许多战俘后人找到了摄制组,讲述了自己家庭与“里斯本丸”号的故事。

为了再现历史的真实,《里斯本丸沉没》摄制组寻访近百座英国城镇,收集了10000余张历史照片,联系了380多位英军战俘家人并面对面采访其中120多人,研读百万余字英文及日文资料。而最为珍贵的是,摄制组找到并采访了“里斯本丸”号事件的最后三位亲历者:英军幸存者丹尼斯·莫利、威廉·班尼菲尔德,以及东极岛施救渔民林阿根,到2021年初,三位老人已相继离世。
正是因为将历史贯穿于每一个亲历者的讲述中,《里斯本丸沉没》再现了那些被宏大叙述所忽略的细节,重新赋予那些被历史一笔带过的人物人性和勇气的光辉。

在讲述和倾听中,许多战争创伤的家庭了解到父辈故事的另一面,产生了重建的力量。
“里斯本丸”号第一个冲出船舱被打死的英国人,是皇家医疗兵的波特中尉。方励采访过两次波特的儿子:第一次采访,他并不清楚父亲去世的细节。经过多方采访和材料收集,方励确认了波特中尉是因为懂一些日语,率先出舱与日军进行交涉,结果被开枪打死。第二次采访,方励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波特的儿子,“他可以说,他爸是个英雄”。

除了亲历者叙述,《里斯本丸沉没》还用特效和动画还原了“里斯本丸”号在海上漂流25小时直至沉没的情景。空气浑浊的船舱、持枪威胁的日军、窒息而死的战友……战争的伤害不仅属于遇难者,也留给了每一个幸存的人:有的人不敢让儿女靠近海边;有的人睡觉从不关门,因为害怕被锁起来的感觉;威廉·麦考密克的女儿回忆父亲多年梦魇缠身,在弥留之际大喊:“我是个自由人!你们谁也不能碰我。”她不希望父亲的经历在任何人身上重演,她说:“停下,在另一场战争开始之前。”

书写历史的,是铭记于心的痛苦;重塑未来的,是宝贵精神的延续。
摄制组在寻访中发现,当年因误判向“里斯本丸”号发射鱼雷的美国士兵,专门去参加英军战俘的聚会,并且向“里斯本丸”号幸存者及遇难者后代当面道歉;2005年,87岁的老兵查尔斯回到舟山,见到了当时在水里救起他的渔民陈永华,便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2008年,曾经的战俘们组织了一场聚会,尽管时隔60余年,老人们回忆起战友泵水把逃生机会让给自己的场景,依旧泪流满面。
历史无法改变,但是81年间,人们始终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弥合战争的伤痕。

幸存者查尔斯与救命恩人陈永华的拥抱 

图源:舟山东极历史文化博物馆

特殊放映结束后,导演方励表示,“这么热烈的反响,其实我在来之前就猜得到。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心里的痛,有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讲他们父辈被遗忘的故事”。对于电影工作者来说,还原历史不应该忘记历史本身粗粝的触感,而避免历史重演,更需要每个人在认知和行动上继续付出努力。

《里斯本丸沉没》特别放映现场观众席 图源:潮新闻

《里斯本丸沉没》将81年前的那段历史浓缩于两个多小时,而在81年后的东海,人们对“里斯本丸”号的纪念从未停止。

去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复信二战期间“里斯本丸”号船幸存者莫利之女维尼。习近平指出,1942年中国浙江省舟山渔民英勇营救“里斯本丸”号船英军战俘的感人事迹,是中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作为盟友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法西斯侵略的重要见证,也是两国人民结下深厚情谊的历史佳话。

从2017年开始,每年10月初,相隔万里的舟山和伦敦都会举办“里斯本丸”号纪念活动以寄托哀思,并纪念舟山渔民的壮举;2019年10月20日,在《里斯本丸沉没》主创团队的组织下,“里斯本丸”号英军战俘后人来到东极镇参加了纪念活动;老兵丹尼斯·莫利战后多次来到中国香港,并通过各种渠道向世界宣传中国渔民的英勇事迹,舟山书法家倪竹青多次与他互致短信,莫利女儿的家里还摆放着倪竹青赠送的书法作品“中英两国友谊长青”。
正是这些打动人心的民间交流,成为维系和发展中英两国关系最朴实、坚固的情感纽带。

倪竹青赠送的“中英友谊常青” 图源:浙江新闻

传播和延续记忆,是“里斯本丸”号事件亲历者的心愿。《里斯本丸沉没》开拍后,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它受到中央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浙江文化艺术发展基金、舟山文艺精品工程扶持项目、普陀区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等多个项目的扶持;东极镇积极帮助剧组租赁船只、介绍路线,配合剧组进行现场采风勘景采访;来自世界各地的当事人及其后人,为剧组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线索。

在舟山,对“里斯本丸”号历史的探究也一直在进行:2003年,舟山启动了“里斯本丸”号事件的历史整理行动;2005年开始,浙江海洋大学研究员胡牧和其他舟山民间人士每年都会组织“里斯本丸”号事件纪念活动;“渔民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营救与护送对于抗击法西斯侵略具有怎样的意义?”抱着解密这段历史的心,舟山作家杨怡芬写就了以“里斯本丸”号事件为基点的小说《海上繁花》,并于今年5月出版发行。
无论是阅读史料,或是参观“东极里斯本丸沉船纪念馆”,人们之所以被渔民舍生忘死、同舟共济的精神打动,是因为在地域隔阂、偏见、仇视丛生的当下,“里斯本丸”号营救事件仍有其时代价值。

《里斯本丸沉没》的拍摄结束了,但团队采访的任务仍在路上。导演方励透露,目前还有120多个家庭还没有采访,等采访全部结束后,他们将以数字化的方式记录关于“里斯本丸”号所有的历史,包括英军战俘的遗物,当年的照片等素材。那时,“里斯本丸”号的“数字生命”将永久地留在历史上,而这个数字纪念馆的位置,就是壮举的发生地——舟山。

“他们永远不会老去,徒留我们日渐衰老;他们永远不为耄耋所难,永远不为残年所累;在每一个日落日出的时刻,我们永远铭记他们。”正如《里斯本丸沉没》片尾曲所讲述的那样,当我们铭记深埋海底的“里斯本丸”号时,也请铭记遇难者们曾经鲜活的等待和期盼,并让这样的铭记永远延续。

| 执笔:王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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