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蜂鸟 | 一面官司缠身，一面赢得选票: 特朗普的“殉道式”归来
作者 | 金煜
编辑 | 李固
1月23日，美国东北部的新罕布什尔州，正值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冬。在该州南部的第二大城市纳什尔市的喜来登酒店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招牌棒球帽在人群中时不时跳出，提醒外人此处的重大政治意义。
这里距离自由派重镇波士顿仅一小时车程，也正是在这里，大家见证了特朗普在该州共和党初选中的胜利。
正当大多数美国人开始适应没有特朗普的日常生活时，这位前总统与政坛上最著名的“搅局者”，通过艾奥瓦州与新罕布什尔州的共和党初选胜出，大步迈向下一个目标：本届美国总统大选共和党的正式候选人。
节节胜利
身后，站着儿子儿媳，忠诚的政治盟友玛乔丽·格林，以及两位曾经的初选对手，如今甘拜下风的背书者—--同样因大嘴大嗓门而屡上头条的富豪企业家维韦克·拉马斯瓦米，以及背叛了黑利而来的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蒂姆·司各特。
特朗普抿嘴微笑，以国王的姿态俯视场下欢呼“USA！USA！”的人群。演讲依旧是他标志性的风格----毫无章法，扯家常般的散言碎语，自夸与贬低对手并存。
“我们得了21分，这很棒。有人还在7分（竞选积分）的时候就全身打扮跑到台上，而我现在跑上来，已经14分了，我们得对我们的政党做点好事。‘喔，她的演讲就好像她赢了一样。’ 她没赢，她输了。”
特朗普口中的“她”，是目前共和党初选大浪淘沙后，唯一剩下的对手，前南卡州州长，曾经的下属妮基·黑利。
她凭借出众的口才赢得多场电视辩论，过关斩将，脱颖而出，获得了建制派和科氏集团等大财团在内的背书，击败多位竞争者，包括另一位政治明星，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
对于正统反特朗普的保守派而言，尼基·黑利是阻挡特朗普再次崛起的最后一面盾牌。
但目前看来，黑利或许不会坚持太久。最具风向标意义的前两场初选，超级保守红州艾奥瓦，和不那么红的摇摆州新罕布什尔，特朗普都以绝对优势横扫。剩下的关键州，不少是封闭的共和党内选举，黑利获胜的难度只会更大。
被告特朗普：麻烦才刚开始
这里安静、庄重、无法随意讲话，还需被人审判，和两天前的庆祝气氛截然不同。
这是作家卡罗尔提出的诽谤诉讼案。
卡罗尔指控特朗普在上世纪90年代时对她实施了性侵，然后却诽谤她，否认侵犯行为，该案上一次陪审团审理中，特朗普被判有罪，赔偿卡罗尔500万美元。
严肃的法庭现场无法摄影，据在场媒体观察，卡罗尔作证发言时，特朗普噘着嘴，大声嘟囔着“骗局”“猎巫”，使得陪审员都能听到，法官警告他，再这样就会被赶出法庭。
“我很乐意，”特朗普回答道。
在此前的诉讼被追责期间，特朗普也并未闭口，他持续不断地在各种公开场合和社交媒体上诋毁卡罗尔，最终，经过不到三个小时的商议后，陪审团作出了惊人裁定，判决特朗普为卡罗尔支付1830万美元的补偿性赔偿和630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两者合计8330万美元，是最初500万美元罚金的16多倍。
特朗普没有坐到最后裁定的那一时刻。坐了五分钟不到，他便愤怒地走出法庭，嘴里嘟囔着：“这不是美国。这不是美国。这不是美国。”
宣判几分钟后，他在其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份声明，“绝对荒谬！我完全不同意这两项判决，我将对拜登导演的这场针对我和共和党的‘猎巫行动’提出上诉。我们的法律体系已经失控，被用作政治武器。他们剥夺了所有第一修正案赋予的权利。这不是美国！”
这是特朗普复出故事的另一面。在他接连取得政治胜利的同时，他的法律麻烦才刚开始。
他面临着91项重罪指控，横跨两个州法院和两个不同的联邦地区，其中任何一项都有可能被判入狱。
他曾经的职业大本营，纽约州发生的民事诉讼，将很可能对他的商业帝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想成为国王的殉道者
今年3月5日，他将面临他的第一次刑事审判，而这一天，也是“超级星期二”，有多达14个州将在初选中选出候选人。
如同一月份他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演讲台，以及纽约的证人庭两者之间往返奔波一样，今年接下来的时间，也将多次在这两重身份之间随时切换。
他正聪明地将法律纠葛转为政治资本，将法庭变为竞选平台，所有的诉讼都是“猎巫”和政治迫害。
在法庭上，他或者毫不在乎，或者奋力抗争。在公共场合，他甚至引以为豪。
“你知道我被起诉的次数比艾尔·卡彭还多，”特朗普在本月一次竞选演讲中说，“你听说过阿尔·卡彭吗？他可能是最伟大的黑帮老大。”
在另一个演讲场合，他开玩笑说，如果他飞过一个有民主党倾向的州，就会收到传票，这引来了与会者的笑声和掌声。
传播策略之一，便是将自己描绘为一位为普罗大众受苦的受害者。
去年，在首次被联邦政府起诉后，他对粉丝说：“最终，他们不是冲我而来的，他们是冲你们而来的----而我只是挡了他们的路。”
去年秋天，在一次密歇根州一次集会上，他对罢工的汽车工人说：“现在，我把一切都押上了为你们而战的赌注。我冒着一切风险捍卫工人阶级不受腐败政治阶层的侵害。”
这种说辞得到了大量认可。
“他们对他做的所有这些事情真令人恶心，但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一位来自缅因州的特朗普支持者贝佛利·莱德对媒体说，“他这都是为了我们。”
在一些宣传照片中，他的团队制作了暗示他扮演殉道者或天降使者角色的照片，在网上流传的一段名为“上帝造就特朗普”的竞选广告中，将他描绘成弥赛亚式的人物 。
这些意象在福音派教徒中引起了极大的回应。据媒体调查，支持特朗普的右翼媒体平台上充斥了数十万条将特朗普比成殉道者的发言。“又一个人被折磨，被钉上了十字架，”一名特朗普支持者写道，“到了善对抗恶的时候了。”
“为了保护他无比脆弱的自尊心，他需要制造这种受害者的感觉。” 熟悉特朗普的长期掮客兼律师，此后与前老板决裂的迈克尔·科恩对媒体说，“问题不在他身上，那会在哪里呢？所以这就需要一个殉道者的角色。他必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然后他就可以说，‘我是唯一站在你们和他们之间的人了’。”
这些叙述起到了效果。每上一次法庭，特朗普的支持率反而更高一层，也筹集到更多的资金。至今为止，特朗普不仅在共和党初选中领跑，在面对拜登的大选上，也几乎在所有民调中领先。基于所有民调结果的平均值显示，自去年三月首起针对他的诉讼启动以来，他的支持率就开始反超拜登，每出现一场诉讼，他的支持率就登上一个高峰。
去年最后一季度，随着联邦和地方诉讼案频繁登上头版头条，他的支持率更为节节攀高。截止至今，特朗普支持率比拜登高出整整3.9个百分点。
正如退休的特朗普支持者丹·斯蒂尔赞许的对媒体说的：“每次他走进法庭，总是带着更多的支持走出来。”
拜登与特朗普 比烂的无聊对决？
它们多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大选结果，取决于案件的判决时间。
如果他被判有罪，他的很多支持者会选择抛弃他。锡耶纳学院一份民调显示，57%的选民，包括四分之一的特朗普支持者，说他们不会投票给一个罪犯。
另一份盖洛普民调同样显示，66%的人表示不愿意一个重罪犯坐进白宫。
然而，缓慢的法律程序很可能赶不上大选的节点。
对于特朗普来说，摆脱这些烦人诉讼的唯一途径，就是当选总统，这样，他就可以自我赦免，或者让司法部撤销或驳回起诉，甚至可以反过来采取报复行动。
据媒体披露，一份具体名单已经列出，如果赢得第二个任期，他将动用联邦政府调查或起诉包括拜登在内的对手。
更何况，只要尚未被定罪，这些法律动荡和丑闻并未削弱他，反而持续加强他的实力，令他越来越受欢迎。
另一个挑战，是目前十几个州试图剥夺特朗普参选资格，凭借的是宪法十四修正案中一条从未使用过的法条：即公职人员如参与叛乱，将无资格再担任公职。
然而，这一法条并未明指总统是否适用，特朗普也尚未被法官正式定罪，历史上，该法条没有任何实践。
因为如此多的州对特朗普是否有资格参选有着异议，注定了最终肯定需由最高法院出面定夺，然而，这一届保守派为主的高院，很可能不会愿意用一条新颖的法条，阻止一个广受欢迎的主要候选人，从而让法院成为影响大选结果的核心角色。
无论怎样，到了最后，很可能全世界会再度见证81岁的拜登和77岁的特朗普两位老人的复赛对决，尽管选民们对此并不热衷。
“我投了四十年的票，没有哪一次像今年这样让人绝望。”一位新罕布什尔共和党选民对媒体说到，“我实在不想再次看到拜登和特朗普对决，这真的是在比谁更烂。”
可以确认的是，随着特朗普距离连续第三次获得党内正式候选人提名越来越近，他的影响力也快速增长。
就在白宫与共和党终于达成共识，即将完成特朗普长期以来推动的边境控制法律时，他却突然反对，插手督促其它共和党拒绝签署，意图让移民问题继续在大选年成为拜登的政治弱点。
而在最新得州发生的州与联邦对抗的边境危机中，这位共和党的幕后影子老板再度介入，呼吁其它保守州的国民警卫队一起来支持得州对抗联邦政府，“携手”共同打击“入侵”，助推25名共和党州长也加入了声援得州，对抗拜登政府的队伍，危机持续发酵。
可以预见的是，特朗普的政治回归，预示着一年的混乱和不稳定，一旦这位前总统真的重返白宫，这种混乱将再一次波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