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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我在野外待了四个小时看鸟

青漫漫 看花是件正经事
2024-09-05

      动物们是没有节日的。当人们热火朝天地投身于春节庆祝活动时,我决定去野外看看,关于鸟的寻常日子,是怎样的。

      下面我要说的这几种,基本是我地最常见的鸟,但两年前,我从未真正以“万物一体”的视角去正视它们,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不过是些行走着的“皮毛”。而现在,当我愿意去关注它们时,才意识到一个人的视野竟可以偏狭如斯,动物的生活原本同样充满趣味。

                                          一

      在一大片果园的边角处,我隐约捕捉到一种鸟鸣——这么说,是因为它太微弱了!像花针,像牛毛,像雨丝,在那尖利轻灵的叫声末端还不时地拖着个嘶哑的尾音,像一记小小的惨叫,让这片区域里透出一股骚动不安。

      我低头抬头、左耳右耳,交换着反复听,确定那声音不出眼前十米,但就是发现不了它。我不急,今天我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你。

      终于,一抬头,看到有十几只原来是站在一棵高大榆树上!体型也像叫声那般纤巧,梭形,真就让我差点把它与攀挂枝杈间的萝藦果实混淆了。但我没有认出是哪一种鸟(手机拍照的效果实在不佳)。

      要说鸟是树木另一形式的果实,也不算错吧?树用叶肉、花蜜、种子和上面的虫——自身组织的附属物,将鸟一点点喂大,可不就约等于自己的成绩单吗?

      这些活泼的“果实”在榆枝上啄来啄去,估计是在吞食人家的花苞。我打开一枚,看到里面的花芽果然是嫩绿的。很多植食或杂食性鸟类都有吃树木花苞的习性,懂得尝鲜那第一口。

      它们个头虽小,胆子却大。我跳一下脚,对方竟无任何反应。一开始我还担心吓飞它们,没想到,最终是它们目送我离开,尴尬了!

                                          

      说到喜鹊,你不注意它都难:数量多,还喜欢选无遮拦的高枝巢居,叫声又刺耳——喳,听起来放肆又无所畏惧。

      喜鹊是鸦科鹊属,不论是在世界范围还是我国,都是分布广泛的常见鸟。但如前所述,我每回碰到喜鹊,都不由得要对它刮目相看,觉得它是有爱恨情仇的鸟。

      我以前观察到这样一些场景:好几只,群殴势单的另一只;一伙儿与另一伙儿相互逐驱,争抢地盘;有一只,站在一棵金银木上,用尖嘴咬住一根枝条,奋力扭摆脑壳,试图拧它下来。而在其旁侧,站着它的恋人,深情凝望,给它鼓励。间或环顾四周,又像是在望风。这无疑是夫妻同心在准备筑巢材料。据说喜鹊还有互助育雏的好传统,这个因为不容易看到,我也只能是听说。

     喜鹊虽不像蜜蜂、蚂蚁具有那样严密的社群行为,但从其表现来看,它确实比很多鸟更有灵性。你看,它不光会捡拾落地的枝条,还很能耐地去掰树上的,试问,还有其它什么鸟具有这种本领吗?

      此时,有无数只喜鹊正在麦田上方自由巡飞,我仰起头,不由思绪飞扬,就记起老家从前的一首民谣:

      喜鹊叫喳喳,

      媳妇儿回到家。

      篮里捎的啥?

      看看是山楂。

      你一把,我一把,

      留一把给俺家的那个他。

      寥寥数语,描述的应该是一位新婚女子从娘家带回山楂,热情地与婆家人或邻居分享,最后不忘给未归家的爱人留一些的温情片段。确实,国人让喜鹊负载了喜庆祥和之象征意义。

                                           三

      我是经过一片玉米地时,注意到那一大群麻雀的。

      刚开始,我听到那里传出一叠奇怪的声响,噗噗波波波,像有人拿着一个破物件敲击,在空旷无人的野外,显得突兀而神秘。直到麻雀们腾空而起,我才弄清原来是它们在用嘴巴撕剥玉米秸秆寻虫吃。 

      麻雀不光善于野外生存,还是一种典型的与人类共居的鸟。除了燕子,我所能想到的以人居为巢址的鸟,就只有它了。

      这一习性应该是把双刃剑,让它既要冒着被人类伤害的危险,同时又可以无功受禄,享用人类的劳动果实。这些小家伙能在两种境遇间找到平衡,并且繁衍至今以庞大数量存在,说明它们的这种选择还不赖。

      麻雀在田野里吃完,会飞去人家的院子;西庄吃一阵儿,还要去东村。想一想,它们在这样吃着时,该目睹过多少房檐下的人情世事啊!如果那位公冶长在,想必能从零碎的叽喳声里听出张家长李家短了。

      这一群,从玉米地里出来后,径直飞向一棵矮树。它们活泼而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会立即作出回应,呼啦啦一齐转移别处。麻雀多以群体出现,有利于防御和逃脱,减小被侵害概率,也是一种自保表现了。

      最懂麻雀的,差不多要数那些挺立风中的干玉米秸子。它们知道,麻雀和人一般不同时来这里。春夏,人在地里忙播种、除草、施药时,麻雀不敢靠近,它们就算驻足,也相当于打马门前过。只有到了秋后,人跟最后一拨粮食回了村,此处才真正成为它们的地盘儿。于是麻雀天天来,比如我所看到的眼前这一幕,只是它们整个冬季里的寻常一日。

      人退鸟来,人来鸟走,动物和人类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的了。但愿我们能保持一点对大自然的敬畏心,尽量减少对它们栖居地的据占,让万千生灵有一个落脚的家园。

                                           四

      一条浅浅的沟谷从远处山坡绵延下来,居然仍有清流缓淌。南侧坡崖因为背阴,生长着大片油绿的苔藓。大寒节气,北方,野外,能见到这么鲜亮的绿色,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我趴在地上,专注于那些微型植物和上面的虫。突然,身后传来貌似一梭子子弹出膛的声音,或者,将卖豆腐的敲梆子声以每秒三响的频率串联起来,就是它了。我知道那是大斑啄木鸟发出的。而后,另一种显著、扎实、有分量的敲击声在空中持续回响。

      大斑啄木鸟之名,据说是因其肩部及两翼生白斑而得,我倒觉得把它对应腹尾处的那片红羽更适合。当我回头,果然是它,在无比勇猛地对付那些树干。

      之前多次见过大斑啄木鸟,却极少听到它的嗓音,这让我一度产生过错觉:它啄木的声音,是它的鸣叫。

     大年初一,我在野外待了四个小时看鸟,发现了至少九种。

      野地里不时地冒出几只珠颈斑鸠,它颇具个性的咕咕鸣叫通常先于身影出现于人们的眼帘。有两只雉鸡,从坟堆荒草里扑楞楞惊起,这美丽的大鸟不容易观察到,当你注意到它时,往往已是它飞走的时候。还有乌鸫、灰喜鹊……

      我在回转时,总算看到了一个人,他轻手轻脚下到一处湾塘边,用一根树枝探入。是了,他在试冰的厚度。

      今天最低气温仅零下三度,阳光明媚,再有十几天就立春了,农人们已开始展望新一年的图景。他一路哼着小曲儿,正如鸟们甩出一串欢快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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