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恰遇这样一棵野草
每个节气完成一篇自然笔记,是“一方自然”活动布置的最低作业量。立春日,我该写点什么呢?
二十四节气中,我觉得大寒与立春最为特殊:它们除了要尽到作为一个节气的本分,另还处在两个轮回的交接处,构筑起那样一个转折点。那么,立春,我是不是应该更隆重地再去记录一下那些枯枝败叶?赋予它总结过往展望未来之意?
可想想,枯败乃北方冬季常态(即使步入立春,仍是一派冷寂气象),虽然我们写的是自然日记而非新闻报道,但那样的选择总觉得缺乏一点新意。
好吧,我决定把目光放到常绿植物上去。
我的自留地里常绿者很少,树木就只有火棘、小叶黄杨、大叶黄杨、一棵半落叶的小蜡;贴地而生的草本类有泥胡菜等四五种。这是我半个月前就了解过的。
朝天委陵菜?
当我近前逐个探看时,忽然发现草坪里有陌生的一团绿意,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我立马蹲下来,细细打量它。
整个植株跟手掌心差不多大,茎基本平铺,叶片近圆形,边缘有齿(上图)。总体看,有点朝天委陵菜的样子。今冬最低气温为—13℃,它能一直保持绿色至今,与朝天委陵菜一年或两年生的特点倒也符合。
但二者又有肉眼可见的区别。
以前拍过朝天委陵菜的图,叶子没这么圆胖,叶裂也似乎更深一点。不过呢,同种植物因时期、生长环境不同而表现不同,也是一个普遍现象。
朝天委陵菜
这是哪一个?我急于知道它的名字。
记得以前在认花识虫的过程中,曾有老师说过一句,“其实你不必执着于去求得一个物种的名称”。这话我觉得也对也不对。首先,如果一种植物被称作甲,其实你也完全可以叫它乙,那仅是一个代号而已,从这个角度说,名称不重要。特别是,当你只想享受那种感官审美体验的时候,纠结于一个物种名称反倒可能扰乱心情。但是,如果你想对大自然有一点深入的了解,它显然又不可或缺:一,为了交流上的方便;二,它通向那些浩瀚的知识,它是一切的开始。
我掏出手机,试图通过识图软件来辨别,但因植株不够繁茂,更是缺少花果这些重要的识别依据,所以查询结果很不靠谱。
于是,我转身向小区居民求助。
两个男孩从楼道里走出来,但我没张口。这种问题最好不要去打听年轻人,他们缺乏乡村生活经历,况且,平时光功课就够他们应付了;甚至中年人也不行,他们忙于生计,同样难有心情去关注。你若问他,恐怕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搪塞你一个“不识得”。
在一个县级市,大概老年人才值得一问吧?首先他们有时间面对你,顶重要的是,他们跟土地有感情、跟本地植物打过交道啊,大多半路才进城跟随儿女生活。茶余饭后与老伙计们聊天,往往是相见无它,但道桑麻,话题不自觉地就跑到早年拔过的那些草,吃过的那些野菜上去啦。
疑似朝天委陵菜的叶片
这时,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走了过来,我把问题抛给她。她看来在脑子里进行了紧锣密鼓的一番搜索,眼睛一直没离开那棵草,慢悠悠含混道,“shui zhong kuo吧?”
至于这名称是哪几个字,不问算我明智。不说现在国际通用名称(双名法)直到18世纪才出现,单说面积广大、方言庞杂的我国,在有史以来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记载同样不规范,民间更是通过口口相传来承沿,很多种类都没有一个能够书写下来的统一名称。
老太太还说,她记得它好像开黄色小花,且开花也早。然后,我再也问不出啥。她也觉得再说不出啥,便转身离开了。
又有一位老阿姨经过,她说叫“can da mo zi”。
这颇似一个外语词汇的奇怪名字,惹得我问了好几遍,确认就是这么几个音节。老太太说自己是泰安人,她们那边就是这么个叫法。而后,她也说它开黄花。
虽然三个名称毫不相同,我和俩老太太基本又都是在凭植物的气质来分辨,但我想,这并不能完全排除我们指向的一致性,那么,我们指向的都是朝天委陵菜(也是黄色花)吗?
想现场确认,看来是有难度了。不过,相信答案很快就会有。我把图片发到植物群里后,有位朋友就说,“继续观察,等它开花(前面说过,花朵是植物分类的重要依据),一切就都解决了。”
对,继续观察,等它开花,看它到底会出现个什么样子来!
这多像一出好戏即将开场时,座席上满怀喜悦的那个期盼呀立春,当我吐出这俩字,那感觉与之一般无二。
立春,正引领着一个万象蓬勃渐行渐近。我等着,它会把那个答案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