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青青乳名（9）——苍耳

乡

野

    民间描述：苍耳或苍子，果实带硬刺，令人烦的田间杂草，但也有药用价值。

    科学介绍：苍耳（Xanthiumstrumarium  L.）,菊科,苍耳属。叶三角状卵形或心形；雄头状花序球形,雄花多数，花冠钟形，雌头状花序椭圆形，总苞片外疏生钩状刺；瘦果2，倒卵形。

      对于那些乡土植物，每当忆起，我总是让它们从某个固定背景中出场。比如，苍耳之于棉田。

      棉花曾是山东的优势经济作物，我小时候，老家连片种植，而苍耳似乎很喜欢与棉花棵子作伴。一到秋天，当棉桃炸裂成满坡的白绒花朵时，乡亲们摘进兜的棉花里，就常夹杂着刺楞楞的苍耳子。

      棉花里带有草种，按说没啥特别的呀，可是那一幕就这么记到了今天。

      我想，此处的苍耳应是作为一个线索出现的吧，我在想念老家时，得由它导引出来；或者反过来，我在想起那个村庄时，脑海里也会随之出现这些野草。

你看它刺上的倒钩，多厉害

      难怪，苍耳子每一根刺的末端都带有倒钩，生存策略上，真跟鬼针草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把刺看成它的另一形式的腿，也可以把它的“交通工具”视作它的腿。乡间，每日晨昏里，牵牛的娃经过，不仅粘娃，也粘牛；顶着斗笠下地的老汉走过，粘老汉，也粘斗笠；野兔要不是皮毛光滑，又窜得飞快，恐也难逃。

      苍耳的“赖皮”，使它与地球万物建立起了更密切的关联，苍耳渴望与一切物件建立关联。

      说到这里，好记性的你一定回到了苍耳与女孩发辫那个集体记忆。但这个我要留待后面说，因为按照行文条理来看，现在还未到最佳时候。

      苍耳这一擅长行远的特性，让它在欧、亚、非洲皆有分布，国内大部分省份也都能觅其踪。除了超强的附着力，它的环境适应能力自然也不容小觑，这是一种植物四海为家的两个必备条件。

苍耳，刺比较稀疏细弱（网图）

      现在看，昌邑至少有两种苍耳属植物，苍耳和西方苍耳，可能还有北美苍耳或其它，后面的种类我没太留意过，总之，它们被本地人泛称为苍耳。

      苍耳属的几种皆源自北美，属于外来植物，只不过苍耳进入更早些（南北朝时的陶弘景即言“昔中国无此，随羊毛中来”。苍耳因此有“羊负来”的别名），如今俨然成了人们眼中的土著。

      今天回头看，早年我们所见应为苍耳本种了。

      要说苍耳跟其它两种的区别，从总苞刺来看，它比较稀疏且短，植株也更细弱，显得温和一点。实地对比的话，较易辨别。

      说到苍耳的名字，可真是别致而带美感，但我在查阅资料时发现并没有统一解释。苍，据说因果实成熟后色青（或褐）黑；耳，我觉得这样理解未尝不可：苍耳借针刺挂于外物一侧，差不多就像个贴上去的小耳朵。

去年冬天看到的，可见刺长而密，应为西方苍耳

      前面提到过，苍耳侵占农田，令耕者烦，但万物皆有短与长，一些不起眼的野草实际有着可观的用途。

      像我们身边的苍耳、播娘蒿、月见草因含油量大（苍耳含量达21%），不仅是重要的生活资料，还是常见的工业原料。苍耳另还被用于医药等方面。

      可当年，乡亲们并不太知道苍耳含油多这一特性，否则，也许会像对待蓖麻那样利用它一下。那时，田边沟畔随处种植可榨油的蓖麻。

      最后，再说说前头卖的那个关子吧，苍耳的另一用途——它很能胜任恶作剧的男孩手里的工具。

      他们将好多的苍耳子攒成一团，冷不防扔到女娃头上。那女孩在摘除时，即使把发辫搅乱了，一时半会儿也还是难以清理干净。这一下子，似乎真正是满头烦恼丝了！看男孩们吃吃地笑，女娃却不烦也不恼，苍耳已然成为传统游戏中的经典角色了呀。别问我怎么了解得这么透彻，你懂的。

      就这样，苍耳给我们的童年平添了一点滋味。酸甜苦辣，我们来世上就是品尝滋味的。

      从这个角度说，苍耳丰富了我们的人生。

今年春天晨练时在郊外拍到的，想起了我的村庄和田野

      写到这里，就让我想起一件事。

      曾有朋友善意提醒过我：现在大多数人阅读有关植物的文章，实际上只想了解植物本身，没人愿意去关心你对一株草的态度和情感，所以你在写的时候可以把那部分收敛一下，只约略介绍它的名称、识别特征、分类学地位等所谓的干货，就好。

      这个，我自然是一开始就清楚的：一个借助科技手段来解读世界的时代，人们确实更喜欢关注一些纯科普类文章。

      可问题在于，对我来说，如果撇开情感，我根本无法展开对一株植物的描述；撇开情感，我当初也不会决定记述家乡植物。而那些草木所传达给我的，每一种都会胜过300个书页的语言，我写在这里的，尚不及那其中的1%呢！

      如此，就这么取其中间，不科（学）不文（学）地唠叨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