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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伎回忆录》里的女性主义丨在线资源

听哲学 202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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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伎回忆录

《艺伎回忆录》2005
导演: 罗伯·马歇尔
编剧: 罗宾·史威考德 / 亚瑟·高登
主演: 章子怡 / 渡边谦 / 杨紫琼 / 巩俐 
豆瓣 7.6  IMDb 7.4


《艺伎回忆录》总是被人与另一部题材相近的《恶女花魁》相比较,之所有能关联,一是因为以日本花柳界的女性作为题材,二是因为在情节方面确有太多相似,都是从小就进入了艺伎馆或花街柳巷,都成为了轰动一时的名角,也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其实,《艺伎回忆录》远远不止这些。


波士顿环球报评论此片:“影片《艺伎回忆录》,本身就像一名艺伎:在光鲜靓丽的精致外表下,掩藏的不过是一颗平庸的心。”这句话并没有错,但却未说尽,在那颗平庸的心下,隐藏的是一位艺伎对爱与恨的折磨,她能将折扇流云行水于纤纤细指中,但无法触碰到自己虚晃的命运。在她的举步维艰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肤白若雪,而是当时的整个日本。


悠久的岁月,延至千年,即为“千代”。



二战中的日本,财政收入入不敷出,为了法西斯野心发动的战争拖垮了这个小岛。达官贵人们在京都中纸醉金迷,而贫穷的百姓生活艰难。小千代的父亲,为了还债而卖掉了两个女儿。这时年仅九岁的小千代失去了父母之爱,父亲的脸在雨中,母亲病弱的身躯在屋里。


日本此时,落日将近。


黑暗,置屋(艺伎屋)中所有的人都从阴影中而来,名伎初桃如是,妈妈亦如是,连姐姐夏子也在黑暗中被带去了其他艺伎馆。置屋有着分明的等级制度,妈妈是置屋的所有人,形同封建家长制。“封建”在这里算是一个可笑的词汇,因为它从来是不耻于艺伎,游女这类人的,但是置屋有一套自己的圣经——金钱。这也正是为什么妈妈教导千代要尊敬初桃,仿佛初桃才是置屋的主人。即使面对京都的繁华,小千代想的仍然是回到她原来艰苦的生活,她是懂得爱的人,她需要找到的,是在她那个年龄段里唯一能与爱相关的家人。所以千代要逃走,即使是脚踏在京都人来人往的街道,她也不忘记去寻找夏子,她天真的梦想着能回到从前,回到事情发生的地方,想做一场梦一样,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眼睑上时,发生在她身上的遭遇会随着疲倦而从她身上慢慢溜走。


但是千代的美梦被她自己惊醒了,她的幻想之爱在雨中被浸泡,被土壤所埋葬,她的亲情连带着初桃的爱情都一同夭折了。她摔碎了初桃本已就脆弱不堪的爱情,爱欲横流的社会,初桃得到了地位和财富,但是得不到的,却仅仅是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因自己所爱之人只是一个鱼贩,“完事了还要从窗口溜走”。东窗事发后,初桃也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希望,也酝酿着自己前所未有的恨。其实这恨并不是初桃爱情死亡的并生物,应是在看到千代的双眼时的惊讶中,对自己被取代的恐惧所惊扰。所以她对千代不断的打压,以为千代的离开能挽住时光对她的折磨,这种幻觉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所以她便更加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当一个渴望爱的女人失去了爱的权利,她就失去了她的所有。日本啊,日本,那时的日本是一个肉欲横贯,却无法给予真爱一席之地的社会。



千代失去了姐姐,失去了父母,在她失去家庭之爱的同时,她的童年也离她远去了。在这时,主席的出现给她打开了开往成人世界的大门,在这扇门前,憧憬悠然而至。其实在千代将樱桃冰抹上自己嘴唇,用稚嫩的口气说:“现在,我也是一个艺伎了”时,千代已经死了,连着她摔下房屋时的痛,都消失不见了。那个时候,为主席而生的小百合奔跑过寺庙的长廊,敲响神像前的福钟,在她那小小的身躯中,衍生出默默情愫。


河田鳞也在《日本女子进化论》道:“幼年时,男女互相亲近,诉说衷肠,互同游乐。此时,男子知晓女子心情,女子亦知晓男子心情,兹起同情同感之念。接触时,深知彼此可敬可爱之处。故此,双方的交际顺畅,不会产生现今男子视女子为机器,女子视男子为主人的弊端。”在其看来,若要产生相敬相爱的平等的男女之爱,必须从远离“食色之爱”的童年萌芽,这样才更能产生真正的爱情。在所有人看来幼儿的爱都是纯洁的,千代,或者说小百合,原就是这样的爱,如梦里雪雾看花,可望而不可得。


爱,在古代的日本是并不存在的词。在《爱欲日本》中写道:“当时日本的社会,文化完全处于明治年间‘文明之风,改良之浪’的新时代时,人们也开始追求符合新时代的男女关系了。而这个理想是不能用传统日语中表达男女好感的‘色’‘恋’或‘情’等字眼来表诉的,而是使用来自西方的‘Love’及其译词‘爱’‘恋爱’等时髦的新词加以表诉。”反观日本以前对男女关系的形容,如“色”“恋”“情”,好像在日本理所当然的以为男女之事不过是房事之为,肉欲之感。


不过日本经过明治维新之后,在基督教男女平等的教义影响之下,越来越多的日本男女开始寻求新型的恋爱观,也就是以“爱”为名的关系,即平等的男女关系。但千代并没有刻意的去追求这种“爱”,千代并不是一个新时期的女性,她积极地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爱,她努力着,但是仍然是卑于男权社会,顺从于男权。她流连于权贵之间,以自己的姿色才艺为自己赢得地位,能为了取得螃蟹医生的垂涎而甘愿割伤自己的大腿,将自己的初夜当作商品出卖,虽然她并不情愿,她哪里肯愿意将自己献给不喜爱的男人?


她自己也深知自己只是一件商品,真美羽曾对她说:“记住,艺伎和妓女不同,我们也不是情妇。我们出卖艺术,而非肉体,我们创造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一个只有美的世界。而一名真正的艺伎就是一件活的艺术品。”多么优美的形容,但是终归不过是一件艺术品,供人观赏,为人所有。即使再受人喜爱,即使再美誉外扬,艺伎始终是男人爱欲的追求,是为了满足男人的存在。



妈妈对歇斯底里的初桃轻蔑的贬低:“你在慢慢变老,但是小百合?小百合注定要成为传奇。”呵,年老的艺伎对势弱的艺伎夸耀着年轻艺伎的美,三个女人,成了艺伎的一生。


当后来美军进驻京都的时候,毫无疑问的,日本的男权势力倒塌了。艺伎们失去了依靠,小百合沦至山野,连真美羽也没有了往日的气质,她卖掉作为艺伎最重要的和服,用玉簪去换配给的粮食,她的衣衫开始不整,头发也散落额上,没有了权贵,艺伎也不再是艺伎。正如当被男爵看光身体后,小百合面对真美羽的质疑,愤怒地吼道:“我不是毫无价值!”。对,只要有人饭饱思淫欲,那么艺伎都有她的价值。


正是因为如此,千代才对主席更小小心翼翼。即使再战乱分别重逢后,也只能强忍心中暗涌地说一句:“我很高兴见到主席您一切平安。”


也许是战争的苦难让她感觉到了自己,也许是摆脱了艺伎身份束缚多年,千代终于能说:“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勇气想去面对没有男人的生活。没有男人的生活,对真美羽来说多么恐惧啊,“你要怎么办?房屋中介?盗窃?行乞?”千代此时像一个盲人一般,为了再次看到光明不惜一切手段。但是迎来的,却是小南瓜带着主席前来撞见自己与美军上校的亲热。小南瓜背叛了她,她一直没有忘记千代夺走她养女身份的仇恨,她一直记着,那是她作为艺伎一辈子都在期望的未来。



千代为了爱想要逃离置屋,也为了爱拼命成为一名优秀的艺伎。她一生中渴望的,是她一直未所得的。她以为她失去了一切,没有所爱,但是这也正是一名真正艺伎所追求的——“艺伎的最高境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的说。她默默地看着秋水,不知道是在看池塘中的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眼中的水光看着落叶。真美羽曾经说过她是水,水是有力量的元素,涛涛的带来了她的名誉和金钱,也浅浅的带来了她的爱。“你知道吗?我所经历的每一步,自从我小时候在桥边遇见你,都是为了能够更接近你一些。”她和主席疯狂的一吻,却是用尽了自己半生的心力。


其实千代从来不是艺伎,她有过艺伎的身份,但是却没有一颗艺伎的心,她所做的只是为了接触所爱之人。她无意在艺伎的世界走一遭,经历那么多利欲熏心,熬过那些勾心斗角,看着京都的衰变,看着妈妈桑从精美的和服换上朴素的法兰绒衬衫。但是幻想中,总是那一抹不变的樱花,粉色修饰之下的雪肌和仍然爱着的那颗心。


花开花落自有时,怎赖东君主?紧紧抓住自己,是因为心中仍然执念追寻爱;欲望不知,只因当日廊桥相遇,水过无晕。爱与情欲,终还是有了了断。


兰延宁 | 著
文章转自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生会公众号 ID:nuaa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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