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母亲：母亲节的文献阅读
每个人对于母亲身份 (motherhood) 最早的音乐体验或许来自小时候妈妈哼唱的摇篮曲。而从音乐研究的角度来说，音乐作品中的母性主题包含了女性、女权、道德、伦理、传承等不同社会议题。国际音乐文献资料大全 (RILM) 数据库中收录的有关母亲身份与音乐的研究成果，不仅涉及到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与社会阶层的母亲，还包括了在政治与宗教语境中对母亲形象的描绘。世界各地的很多国家都过母亲节，其中尤以五月第二个星期日为多。在这一天即将到来之际，让我们关注一下国际学者们对于音乐中的母亲身份做了哪些研究。
1. 天堂之花：中世纪与文艺复兴音乐中的圣母崇拜与世俗歌曲 (The flower of paradise: Marian devotion and secular song in medieval and Renaissance music)
作者: Rothenberg, David J.
类别: 专著
语言: 英语
出版地: 美国
来源: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时间: 2011
从中世纪后期到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大陆上围绕着圣母崇拜的宗教音乐 (sacred music) 与歌颂爱情的世俗歌曲在创作上有着惊人的相似。虽然前者源自宗教，歌词以拉丁文为主，而后者源自宫廷，歌词以地方白话语言 (如古法语) 为主，但二者却不约而同地塑造了同一种理想中的德行高尚的女性形象。从13世纪到16世纪，欧洲复调音乐中有关圣母崇拜的神圣传统与民间歌颂男女情爱的诗歌传统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鲜活的文化现象。在此期间有关母性、女性以及人性、神性的音乐表达，折射出整个欧洲大陆文化的精髓。
2. 复杂的蜕变: 碧昂斯、《布鲁》与黑人母亲的身份政治 (A complicated transformation: Beyoncé, “Blue,” and the politics of black motherhood)
碧昂斯2017年身怀双胞胎在格莱美颁奖礼上表演
作者: Baade, Christina
类别: 期刊文章
语言: 英语
出版地: 英国
来源: Popular music and society, 42(1), pp. 42-60
时间: 2019
美国非洲裔女歌手碧昂斯于2012年生下一个女儿，并于次年发行了以女儿名字命名的歌曲《布鲁》(Blue)。2017年，她身怀双胞胎在格莱美颁奖礼上表演时突出了黑人母亲身份 (black motherhood) 的主题。作为叱咤风云的非裔音乐家与公众人物，碧昂斯如何积极回应非裔女权主义学者所定义的黑人母亲身份? 碧昂斯如何冲破刻板印象中“明星母亲”与“病态黑人母亲”的二元对立？她如何在艺术家和母亲的身份之外为自己代言？碧昂斯为女儿创作的歌曲《布鲁》以及她在2017年格莱美颁奖礼上的表演彰显了非裔女艺术家对于传统女性和母亲身份认同的反思以及对自身能动性的肯定。
3. 太平洋非裔哥伦比亚人接生术中的产前听觉 (Antenatal aurality in Pacific Afro-Colombian midwifery)
作者: Moreno, Jairo
类别: 文集论文
语言: 英语
出版地: 美国
来源: Remapping sound studies. Published by: Duke University Press, Durham, NC, USA, pp. 109-134
时间: 2019
对于生活在哥伦比亚的非洲裔群体来说，接生婆在当地社会中仍拥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她们的工作巧妙连结了人体、健康、生命以及不可言说的神秘世界。听觉 (aurality) 是接生婆进行工作的必要条件，她们通过声音来判断胎儿的健康情况，她们对胎心跳动的聆听被视为一种自然而神圣的连结，而她们自身过人的听力也被看作一种神赋的天分。在本土信仰中，尚未出生的胎儿或即将夭折的婴儿都具备听觉，这是一种神性的体现。基于接生婆对听觉与生命的理解，生与死并非一种二元对立，而生死之间的临界点正是听觉所在。
4. 摇篮曲与痛苦的回忆：土耳其亚美尼亚女性的往昔记忆 (Lullabies and the memory of pain: Armenian women’s remembrance of the past in Turkey)
1915-1920年左右的亚美尼亚寡妇和儿童。图源：贝恩新闻社，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
作者：Bilal, Melissa
类别：期刊文章
语言：英语
出版地：美国
来源：Dialectical anthropology, 43(2), pp, 184-206
时间: 2018
亚美尼亚大屠杀之后，被迫迁居至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亚美尼亚人背负了沉重的个体与民族记忆。由于大部分男丁被屠杀，亚美尼亚妇女被迫承担了难以想象的家庭重担。在以女性成员 (如母亲、祖母、姨母等)为主的家庭环境里，哼唱摇篮曲不仅是抚育后代的日常生活，更是一部以性别视角呈现的口述史与微观史。这种由女性长辈传授给晚辈的口头文化，填补了正史中关于这一时段的空白。对于当下生活在土耳其的亚美尼亚人来说，摇篮曲与女性的苦难记忆 (例如饥饿、战乱、奴役、性侵以及流离失所等) 不可分割。
5. 高文化领域的闯入者：“音乐妈妈”与亚裔及美国亚裔的身份演绎 (Interlopers in the realm of high culture: “Music moms” and the performance of Asian and Asian American identities)
作者：Wang, Grace
类别：期刊文章
语言：英语
出版地：美国
来源：American quarterly, 61(4), pp.881-903
时间：2009
对于生活在美国的亚裔家长来说，尤其是对于韩裔和华裔中产阶级母亲来说，西方古典音乐是子女教育中不可或缺的一项。在亚裔母亲们的认知中，西方古典音乐是一门高雅艺术，也是高素质人才的必备技能。虽然古典音乐在美国社会的受欢迎程度已大不如前，古典音乐的市场也在萎缩，但是亚裔仍然坚定地认为，通过培养子女的音乐表演才华，他们能够实现自身在美国社会中的阶级与文化定位。
6 . 无名，却不无辜：芬兰重金属音乐中的母性 (Nameless, but not blameless: Motherhood in Finnish heavy metal music)
作者: Digioia, Amanda
类别：期刊文章
语言：英语
出版地：英国
来源：Metal music studies, 6(2), pp.237-255
时间：2020
芬兰重金属乐队Children of Bodom的歌曲"Morrigan"音乐录像中的母亲形象
近年来，重金属摇滚成为了芬兰的主流文化之一。在一些重金属作品的暗黑系歌词中，母亲的形象被描绘成恐怖的异类，这与一些恐怖小说对于母亲的描写十分类似。在这些暗黑系作品中，母亲的形象怪诞且充满破坏性，她们与传统西方父权社会所定义的女性身份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被看作是反面教材。由于歌词中描绘的母亲并未尽到抚育后代的责任，也不具备关爱与包容的母性特质，她们成为了不可饶恕的负面形象。
7. 国民母亲：为新南非高歌一曲酷儿家庭罗曼史 (National mothers: Singing a queer family romance for the new South Africa)
作者：Hammond, Nicol Claire
类别：期刊文章
语言：英语
出版地：美国
来源：Women & music: A journal of gender and culture, 19, pp.77-85
时间: 2015
被誉为“非洲母亲”的南非女歌手米里亚姆•马凯巴 (1932-2008)
在南非的民族主义与民族解放史中，女性艺术家扮演了社会运动家与政治家的重要角色。米里亚姆•马凯巴 (Miriam Makeba) 、布伦达•法西 (Brenda Fassie) 等多名女歌手积极参与反种族歧视的斗争，在新南非的国家建设中重新定义了政治语境下的母性。英语文学与南非文化学者布伦纳•门罗 (Brenna Monro) 将后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比喻为“酷儿家庭重组”，而非“重生”。基于门罗的论点，从性别的角度出发重新审视女性音乐家的社会影响力与南非的社会结构，新南非的大“国”建设与小“家”伦理息息相关。
综上所述，从严格要求子女学习古典音乐的亚裔“虎妈”，到备受南非人民爱戴的“国民母亲”歌手,与母亲身份相关的音乐表达启发我们思考一些新的问题：音乐是否赋予了母亲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基于对多元音乐文化的探讨，我们是否可以将母性视为一种普世价值？母亲自身的身份政治，又如何影响了关于声音的记忆、演变和传承？
最后，祝热爱音乐的妈妈们母亲节快乐！
撰文：刘心童 (宾夕法尼亚大学音乐学博士候选人，RILM实习生)
编辑：穆谦
延伸阅读
国际音乐文献资料大全（Répertoire International de Littérature Musicale，简称 RILM）位于纽约，是一家为音乐研究者提供数字文献和检索工具的非营利机构。更多信息请见rilm.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