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记忆】远山的呼唤——回忆乐平共产主义中学求学之路
那是个激情燃烧的年代,解放后,经过土地改革,焕发了农民生产的积极性。从互助组到初级社、高级社、大跃进、人民公社,短短几年的时间,在共产党领导下,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60年元旦过后临近春节的时候,村子里街道两边的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口号最多的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
这时我已经小学六年级了,不到十二岁,再过几个月就要考中学了。寒假里应该为生产队做点事,村里的劳动力都外出打河(共产主义水库干渠)兴修水利去了,帮助生产队食堂打猪草,斫柴就是我们这群半大的男孩可干的事。
一个晴朗的早晨,在生产队食堂吃过早饭后,我们一伙男孩子便相邀去斫柴,我们的目的地是离村最远的炭槽坞。除了斫柴外我们还有一个目的:看汽车。大人们常说山那边修了一条大马路,是通到共产主义水库的。汽车是什么样的?对我们从未出过远门的山里孩子吸引力很大,真想看看。斫好柴后,我们爬上山顶去守望着汽车的到来。山岗上轻风徐徐,松涛阵阵,鸟鸣声声,很是惬意,眺望远方的山影,朦朦胧胧,天地一色。我陷入了沉思和遐想,天那边是什么地方?要是能坐汽车到那里有多好哇!一个理想信念陡然萌生:好好读书,走出这山沟沟,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新世界。“叭、叭、叭!”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同时,伙伴们也兴奋地喊:“来啦、来啦,汽车来啦!”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一个大箱子样的东西飞奔而来。接着扬起一阵灰尘很快就又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外。太短暂了,没有看清,更没有看够,大家只好悻悻挑柴回家。
这年秋天,我考取了乐平共产主义中学,父亲因打河办食堂没有时间送我报到,叮嘱大叔送我到共中报到。他回家对人说:“嗯(那)个学堂仂不像学堂仂,两栋仂茅棚,学生仂还住在车溪戏台上。”到学校后,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日思夜梦的读书的地方,我同村的几个年纪大些的同学到学校一个月后,就退学回家当劳力了。我因年纪小当不了劳力,更不想放弃读书的机会,因此经历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求学之路。
刚开始时,由于学校没有足够的学生宿舍,我们住在车溪村的戏台上,同学们个挨个通铺睡在台板上。因此,要勤工俭学,那时几乎每星期都会有一两天劳动,搬砖运木板等建筑材料建校舍。当然,我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汽车,真真切切地摸到了它,而且特别喜欢闻汽油味,感觉那有现代化气息。三年自然灾害,粮食人人定量,我因年纪小,粮食定量和女同学一样每月 26 斤,早餐二两米,中、晚餐各三两。餐厅是茅棚,餐桌是用坟砖搭起来的,饭用竹筒子量好,由生活委员和值日生分给大家。同学们有的蹲着吃,有的站着吃。这个茅棚说是餐厅,有时也当作学校礼堂开会和联欢晚会用。同学们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都吃不饱,每天上午两节课后便饥肠如鼓,下午上完课就会上山采野果充饥。记得有一次到车溪村后山上采摘山楂和杨糖等野果吃,因吃得太多了肚子里又没油水,大便拉不出来,脸憋得通红还是拉不出,无奈之下只好用手抠出来。
由于学校建在杂草丛生的荒野上,蚊虫肆虐,初二刚开学不久我染上了疟疾,大热天都冷得发抖。记得住在大楼三楼,也是地板上的通铺,用棉被裹紧身体,牙齿还不停打抖,同学们就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盖在我身上,三四床棉被压在身上捂出一身汗来,没有药吃,只是喝开水,硬扛着。累过了,饿过了,苦过了,病过了,求学的欲望始终战胜了各种艰难困苦。共中的求学经历虽然短暂,但经受了苦难,磨练了我的意志。苦难是一所精神大学,培养了我坚定自信的性格,陶冶了我求知进取的精神,为以后战胜人生道路上的各种困难和挫折奠定了思想基础。
1962 年,因国家困难学生又锐减,共中搬到横路与乐平大学合并成立横路中学,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乐平中学读高中。高中毕业后又遇上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迷茫中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
1967 年底,我瞒着家人参加了征兵体检,并幸运通过。1968 年2月应征入伍,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绿色军装。在部队,我吃苦耐劳表现积极,连续两年被评为五好战士,还参加了师通讯员学习班,提高了写作水平,采写的稿件先后被军区《前线报》《福建日报》《解放军报》《人民日报》采用过。后因母舅在“文革”中不堪批斗自杀身亡,受此政治牵连我被迫退伍。在部队这个革命大熔炉里,虽然只有短暂的两年时间,但对我来说受益匪浅,养成了一定的军人素质,学会了服从,吃苦耐劳,生活整洁自律,尤其是提高了写作水平,这些都影响了我的一生。
后来我被招工进了洪都机械厂(洪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在洪都虽然被人误举报而蒙受了冤屈,但始终心向党,最终得以洗白并且加入了党组织。从工人到干事,车间经管组长到车间工会主席,再到集团公司劳务市场经理、社会保险室主任,在每个岗位上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取得了大专学历。除了多次获得公司的各种奖励外,在任职劳务服务队经理(法人代表)时还连续四年获得省国防工办颁发的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的奖励,在社会保险工作中也多次获得南昌市主管部门的表彰。由于工作方面的论文多次得到有关部门的认可,曾出任航空工业劳动管理学会华东分会的秘书长,后来又被选为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险部社会保险学会企业年金委员会的理事,进一步拓展了自己的活动空间。每年一至两次的工作学术会议,让我有机会走遍了祖国各地,饱览了许多名山大川,实现了小时候走出山沟沟的梦想。
回顾走过来的人生之路,虽然坎坷曲折,但感悟人生:理想和信念是前行的动力,不畏艰辛坚持努力必有所得。共中的那段艰苦求学经历,是形成我人生观的难忘时刻,自己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没有蹉跎岁月,知足常乐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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