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77•迎战

作者：连传浩。

鹰眼观大地，社会新闻酷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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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晚学之后，我想在一楼的体育器材室安排一个学习和睡觉的地方。

刘校长放学回家路过门口，见我在收拾里面的器材，问明情况后便说：“这里面不行，你看，两边都是教室，那还能让你清净？体育老师也要进进出出。干脆搬到四楼的那间空房中去。”

校长走后，我到四楼这间空房一看，乱七八糟地堆满了课桌、大鼓、废书等杂物。

当我捡开窗前一个地方，搁了一个小铺，放上一个书桌，又去张重一塆买来了电灯泡和门锁门闩，一切都弄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拉开灯，往铺板上一坐，书桌就在铺前。可以了，虽整个房间乱得不成样子，但我这块三四米的小天地，还是收捡得不错的。

四楼没有教室，三楼的两个大教室也只有一个教室在上课，另一个教室也空着。

这跟二楼一楼一比，清净多了，白天，把门一闩，谁也不会来干扰，刘校长给我安排的这个地方安排对了。

我关了灯出来，锁上门，就骑车回家吃晚饭，再带生活用品来。

回到左港， 春环说：“今天一天把人都累死了。我请了几个人，再加小清他俩，将割的谷都收回了，还用神牛碾完了，就是还没有出草。”

我麻利的吃完了饭，就来捆那些已搭好的稻草卷子。

春环说：“小清他们是要将这做完再回家，我没让，那不做到半夜去了。算了，这大的月亮，天再不会变的。明天你去上学，我和桂慢慢的做。我今天做累了，不想动，你也休息吧。”

“休息？我要去重一，现在就去，我是回来拿被子和米的。”

我将在学校复习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她说：“那好，那好，不然你在家复习，是不安心。不要紧的，人家不也是女将在家里做，做多少是多少，油菜候你考试完了再回来办也不迟，能办就办，不能办算了。那你就去清东西。”

“你去将东西给我清好，再用蛇皮袋子装半个月的米，我将这些搭了的卷子捆完了，码好了，就走。”

当我回到重一中学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钟了。

铺好床铺，将书拿出来摆好，到食堂去打了一盆冷水，草草地洗了个脸，洗了个脚，就躺在铺上看起书来了。

睡觉的时候，我想起了班上很多事情要跟学生们交代。半个月，对我而言，时间是太少了，可对一个没有班主任的毕业班而言，时间还是很长的。

如果一天两天没有班主任，问题还不大，时间一长，班上出了问题，怎么办呢？

早上，同学们来校后，我到教室里去将班长文正刚喊出来，叫他将班干部团员喊到四楼去开会。

会上，我如实地将镇教育组的安排，学校的安排，及这次考试对我的重要性，跟他们讲了，希望大家把文正刚作为这半个月的代理班主任，同心协力地抓好班上的纪律和每日必做的工作，一定要争取这半个月班上不出问题，就算是在座的班干部和团员给我帮了一个大忙了。

如果我这次考试成功了，将一辈子不会忘记同学们的这份尊师之情。大家一听，都很感动，叫我安心复习，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谁知，不但班上被王正刚等班干抓得井然有序，连我的私生活也被他们考虑到了。

王正刚同学将我一日三餐的饭，送到了四楼，左港的胡望元同学，每天从我家中带来炒好的菜。

有时，王志刚家中带来的好菜，他就带上四楼和我打伙咽。副班长尹丽红，每天给我从食堂灌了一瓶开水。

住校晚自习的同学，下了晚自习，也总是打了热水送上来。还有几个女团员对我有“意见”，因为我拒绝了她们要给我洗衣服。

我解释说：“如果衣服也让你们洗，那学习效果还不好。我想晚上下楼自己洗，这样，就可以活动一下。我不像你们年轻人，书太看长了时间，要活动一下，学习的效果还要好一点。”

有两次，住校的同学下了晚自习之后，把他们从家带来的熟花生米，逼我吃。

我说：“谢谢你们总惦记我，但也请大家互相转告一下，除了送饭和送水的同学外，其他同学就再请别进来了。你们进来都是好心，但在我学习的时候，进进岀出，你们的主观好意是不是成了客观上的帮倒忙呢？”

几个同学说：“是的，对，对，干扰了连老师的学习，我们再叫大家别来了。”

我忙笑着说：“你们看，我剃头的时间也没有了，胡子也长这么深，这哪里像个老师的样子哟，简直是个囚犯。所以，你们一进来，我就不自在。”

到底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响鼓不用重捶，从此后，除了王正刚，尹丽红同学外，极少有人来打搅了。

想起来，也自己觉得自己可悲，可笑，为了做到孤注一掷的学习，竟把自己关起了“禁闭”。

这期间，胡望元同学给我带菜，有关家事，我一概不问，以免“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而乱了学习的方寸。

如果要是真的关半个月的禁闭，剥夺了做任何事的权利，就那么静坐，死睡，那可真是度日如年。

而我这个“禁闭”，沉迷在一个个的问题，一篇篇的背诵，一条条的记录，一本本的翻阅之中，十五六天的时间，就转瞬即逝了。

再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我决定调换一下复习方法。因为再用多读多记，多思多想，多做多练的方法，已经没有时间了。

世界上的语文知识浩如烟海，怎么学得完。不知道的，干脆让其不知道。知道了又不太熟悉的，必须牢记。

因此，我把范围缩小了，重点放在巩固复习上。

听文件上的精神，这次考试，将分数的比例也调整了。以前小学的是语文一百分，数学一百分。中学的是基础科作文一百分，自选的专业科（语数外等）一百分。

这一次，小学的仍是照旧，中学的将作文改为六十分，专业科一百四十分。上级这样调整，可能是下面的民办老师有反映。

因为按老办法，来一个双百分制，教语文的老师就明显地占了优势。因为作文是语文老师应掌握的专业知识，而对于非语文科的老师而言，就成了难度较大的科目了，显得不公平。

这样一改，对我而言，是增加了难度。我的“强项”是作文，而这次作文，你即使能得满分，也不过六十分，而面对一百四十分的语文，我不敢掉以轻心了。

最后三天，我花了一天时间，将高中语文中的重点又看了一次，在最后两天的时间，我就死抱着初中的语文复习了。

为了调整心态和休息好，我提前一天来到了县里清浩家。

头一天晚上，我就到了县里，第二天还要玩一天，第三天才考，清浩买回了好菜，弟媳张新怡也对我说：“中午如果我们上班没回，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什么。”

我一人在家中，也是挺清静的，躺在沙发上，再只看初中三年级的有关笔记。看累了，就闭目养神。睡是睡不着的，闭目一会，又来看初三的语文教学参考书和笔记。

中午，我根本没按新怡说的做，连炉子都没有打开，有早上没有吃完的馍馍，橱柜里有牛肉，鸡肉等卤菜，这些菜，本来是冷的就可以咽的，何必打开炉子烧菜呢。

桌上有好酒，喝点酒，睡个午觉，晚上他们都回来了，肯定还要谈一下家常。趁现在一个人清净，松弛一下。

我喝着酒，看着墙上母亲的遗像，平静的心情又混乱了。一转眼，母亲已去世两年多了。要是还健在，今天，又要为我的考试捏一把汗。

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几次落榜后，母亲强装的笑容。也好，这次就再也以免你老人家提心吊胆的了。俗话说“一人有福，拖欠满屋”，我这是一人无福，拖欠满屋啊。

仅就是没读高中，少读人家三年书，如今，却要比人家陈明林他们多学习八年。

看来，学生时代的学习，确实比人到中年的拖家带口的自学不一样啊！难怪有人说“捡漏要趁天晴，读书要趁年轻”。

一想到这次，如果又出现了与以前三次相同的结果，我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是比刀架在脖子上还恐惧。

不能想，越想心里越乱。喝，喝！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用酒压下去。我怕酒后捡碗筷出问题，就一边喝，一边将牛肉盘子和鸡肉盘子放进了橱柜，夹起来几块肉放在馍馍上，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口吃馍地快速送自己醉回梦乡。

不一会，一瓶酒被我喝了一半，馍馍，牛肉也全被我报销了，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算还好，醒来时，只下午三点多钟。对着镜子一看，这哪里有半点“尊容”？就锁上门，到街上去剃了个头。

回来的时候，新怡和侄女嫚嫚已回家了。新怡说：“哥，你中午没吃饭？”

“我怎么会不吃呢？吃得好得很。馍馍，卤菜本来冷的还有味一些，酒也喝了不少。”

新怡就忙着做晚饭，我拿起一本初三的语文教学参考书，对新怡说：“我到对面人家菜农的菜地边坐着看一会书，饭熟了，等清浩回了，再叫嫚嫚来喊我。”

我来到菜地边的一棵树下，就坐在树下翻看起来。时间再是倒计时了，明天上午，就要考试，我就拣我认为是重点的看了。

我猛然记起了前两年在进修学校学习时，那个田主任给我们授课时说的一句话：“作为一名中学语文教师，古今中外的名家名篇熟悉得越多越好。”

对，现在就在只专门看这，看熟了，看厌烦了，也要看。

于是，就盯上了高尔基、莫泊桑、诸葛亮、孟子、鲁迅等人的名篇。从他们的这些名篇的写作目的、内容、特点等方面默看起来。

晚餐后，清浩在客厅中搁了一个铺，叫我今晚再什么书都别看，就那样闲着眼睛回忆，一直到睡着，实在睡不着，也不能看，不然失眠了，明天考试会没精神的。

我说中午我一个人喝了那么多，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一喝我就会睡着的。他们都回房睡了，电视也没看，是怕吵了我。

早上八点，进了考场，接过试卷，从头到尾先看了一遍。我的心猛烈地跳起来了。

这一次跳，是按耐不住的一阵狂喜：我的天，这复习完全是凭运气！在学校“禁闭”半个月复习的东西，完全没考。

而平时上初三的语文课的知识，特别是布置学生做过的原题，几乎都在上面。

更为可喜的是，昨天傍晚在菜地边看了一次，今天八点钟前，我坐在考场外，又看了一次的鲁迅等人的名篇的问答题，一个题就是十分。

特别是有几个题是学生做了、我批改的，就更熟了。我在心里暗暗感谢出题的人，看来，既要照顾这样那样的劳模、校长、主任，也要照顾教毕业班的老师。

不然的话，为什么初中三年级的题就出得这么多呢？

我调整了好心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认真地写好校名，考号和姓名之后，开始从分数最高，我又最熟悉的题做起。

也是天助我也，既然这样的题也出上去了，我就必须更谨慎。这个题是：“用不超过二百字的话，给一篇课文加个导语。”

我一看到这个题，立即联想到一次县教委领导来检查，听了我的一节课，我清楚的记得，有位是行家的领导说：“连老师的导入新课的方法很有创意……”其他的领导和老师也有同感。

既是被人家已肯定了的东西，我想总错不了。于是，就按当时的导语，整理起不到二百字，往试卷上写：

“同学们，去年我在食堂里拿饭时，见到一个拿饭的男生，从别人的饭盒中偷走了一个咸鸭蛋，他撞上我，脸都不红地跑了。

前些时，我晚自习之后，和男生们睡在一个大寝室，我说我感冒了，有点冷，叫同学们别坐在我床上，以免传染。我睡到半夜起来方便，发现班长文正刚自己只滚着一床垫絮，将他的被子加在我的被子上，我又轻轻地揭过去盖在他身上。

再看我们这座教学楼，是迎群村的农民张咏生个人捐资五十万修建的，而张咏生给我们买的在井里抽水的潜水泵被人偷走了。

同学们，根握这些人的鲜明对比，你们说，我们今天应该好好学习哪一课？”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有的人》！我的天，这个题就是二十分。

接下来，看到的一个十分题，我也是喜不自禁：鲁迅的《孔乙己》的写作目的是什么？是用什么方法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

我答：“本文通过描写孔乙己一生的悲剧，反映了封建文化教育对读书人的毒害，控诉了科举制度的罪恶，揭露了封建社会的世态炎凉、国民的麻木、冷漠的腐朽本质。本文通过外貌、动作、语言等方面的描写，鲜明地表现了人物的性格特点。”

我的这些回答，都是教学参考书上的原话。教了二十年，初中三年级也带了好几茬，答案也一直是这样的。

我想，即使再有水平，再想标新立异拿满分的考生，也不会将这样的题去用自己的话信口开河。

如果说这种答法不对，我也不用担心。如果大家都答错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录取时，总不是在矮子里面选长子吗？

一遇上了正对自己口味的题，心不慌了，手不抖了，眼不花了。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就好像答案就在我眼前，我就像开卷考试，照着书往试卷上抄一样的沉着、镇静。

出题的人，也是真够有水平的。像那个“导语”，给二十分，而有的题，只一分。高分题，会者，就是机遇，不会者，是挑战。

不但分数的安排，这次考试有改革，题型也有改革，让人感到既新颖，又困难，又容易。

当我最后只做一个五分的选择题，只在括号中填一个字母的时候，是很费了一番脑筋的。

这个题，是先读完试卷上的一篇千字文，然后选一个答案。题目是：请在下面的ABCD四句中，任选一句，放在本文的⑦自然段和⑨自然段中间，作为⑧自然段。

可恼的是，它的承上的句子和启下的句子，自己觉得无论选这四句中的哪一句都合适，让你看似容易，其实很难确认。

这篇千字文的大意，是歌颂了一位山区的女民办教师在家里和在学校里的感人事迹。而要选择的这个过渡段，就是安放在家里的事说完了，再说学校的这个空档。

读，要花时间，想，要花时间，真正叫你落笔，只填一个字母。

出了考场，争论这个题的人多。四种答案的人都有。

还有的老师无可奈何地说：“出这个题的人，要短寿。”

如果你不会做，你不能怪出题的人，只能怪你自己！

接下来的一场，是考作文。我一看作文题，也是心里一喜。因为在我自己写的作文中，有这方面的内容。

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出这个题——《民办教师生活的回顾》，这不是故意让人感到尴尬吗？

但我立即就警觉起来了。如果要是有尴尬的心理，那就进了出题人的圈套了。

你为什么感到尴尬？无外乎是民办教师在地位上，报酬上是不如公办教师，苦、累、辛酸、甚至不幸，这不搞成了你向国家吐苦水吗？那你还有半点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真心吗？

如果不写苦，是乐？那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在说假话，是不诚实的。事实上，领导也知道民办教师苦，新闻媒体上，也时有宣传。你为什么写乐，这样虚伪的文章，能得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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