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学习艺术,请回答2023|储云
外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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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职业生涯中期的艺术家常常会陷入某种困境,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受束缚于对自我的认识。只有自我的时间不是真正的时间,这些时间里没有发生真正的变化。我开始意识到,我要打开自己的‘时间’。他人其实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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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云是一位艺术家,他的创作常常取自日常中微弱而容易被忽略的事物。他将这些放到作品里时,平常消隐了的思绪和状态突然获得了注视——因此,他的创作常常也是哀悼、补偿和给予尊严。田霏宇曾经提到,储云“所在的这一代中国艺术家对西方艺术史和艺术理论的谙熟程度大大高于他们成年于八十或九十年代的前辈”。而在谙熟之后,艺术的探索应该如何继续?储云搬去北京后,他在创作上经历了漫长的停顿,而这也体现了他的诚实。而在同代艺术家上,创作瓶颈有时表现为在工作室和社会现实之间摆动,有时是对创作方法论的迷恋,有时是对艺术系统的执著等等。2023年,储云和伴侣丁丁在北京的草场地发起了“外部空间”。他想,是时候,走到自己的外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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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北京奥运热情蔓延的时候,我从深圳搬到了北京。当时租了一间工作室,没想到后来做不出什么东西,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停顿。当时很多事情都不太适应,比如北京的艺术系统相对成熟了,我感觉自己突然要做一个职业的艺术家,但到底为了什么而创作其实并不清晰。在我个人的理解里,艺术需要有现实的意义,需要触及到大家共同面对的真实问题,需要和创作者自己的生活有关。
因为创作变得很缓慢,我后来退了工作室,开始在家工作。其实在北京陷入的这种停顿,自己在其中时甚至意识不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一次在飞机上读到了列维纳斯的一本小书,其中有一句话,大意是说,“时间就是自我与他人的关系。”我可能也没有完全理解列维纳斯的话,但一下子被打动了。回过头来想,我自己很多时候在工作室里琢磨创作,状态是很空洞的。就像一些职业生涯中期的艺术家常常会陷入某种困境,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受束缚于对自我的认识。只有自我的时间不是真正的时间,这些时间里没有发生真正的变化。我开始意识到, 我要打开自己的“时间”。他人其实非常重要。
我今年在草场地租了一个很小的空间,一开始想做工作室,后来觉得摆上自己作品,大家来看一看也没有太多意思。丁丁也在艺术行业工作过,我们俩想可能是时候自己去做一些实践了。草场地这几年越来越寥落,但我们可以自己做点事情。于是这个工作室变成了“外部空间”——取这个名字,大概是说,我们要走到自己的外部,和其他人发生联系。空间的第一个展览叫“无能的人”,其中几个年轻艺术家都是朋友推荐的刚刚毕业的学生。他们都住在燕郊,因为北京已经没有像黑桥那样能让年轻艺术家生活和创作的地方了。他们这一代在大学时期经历了三年疫情,与现实的关系和我们年轻的时候有点像,生存状况很不稳定,可能做了这一件作品,以后还能不能做创作也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判断他们作品好或者不好,只是觉得这些创作反映了我们共同的现实和处境,应该得到呈现。
“外部空间”打算做一些小型展览,对我来说,展览是在今天的环境下一种还可行的交流方式,这个过程中会发生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展览里有一位生活在燕郊的艺术家张冀苏,她每周三次来北京朝阳区参加狂派(krump)社群的活动。但是一旦活动结束时间太晚,回燕郊的公交停运以后,她就回不了燕郊。作为一个“清贫艺术家”,她支付不起回燕郊的出租车的高昂费用。窘迫促成了她的“流浪计划”,她利用自己在网络上的影响力,征集能让自己留宿一晚的陌生人。作为这个计划的延伸,她欣然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当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她就来展厅过夜。张冀苏给这件作品取名为“昨晚我睡这儿”。于是,就有了这件“看不见”的作品。观众是看不见这件作品的,因为艺术家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在展厅,而且我们没有人知道她哪一天会来、什么时候来。这件作品也启发了我们,只要是一个空间,就能给人提供一种庇护。展示空间也是一个空间。
做这个小空间,让我有机会更深刻地理解自身的现实和身边的人。交流很迫切,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如果能把问题说出来,情况也还好,但很多时候我们连真正的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需要很久的时间,每个人才能理解到自己想回应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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