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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所有女性都有月经”,这样的广告在抹灭女性身份吗?

林奥 橙雨伞 2021-07-10

图/metro


不久前,棉条品牌Tampax发布了一条广告:
 
“一个事实:并非所有女性都有月经。还有一个事实:并非所有有月经的人都是女性。”
 
图/Twitter

尽管大部分人都在赞扬这条广告背后的包容性、多元性;

但仍然有不少声音在批判,这种对性别中立的强调,会抹去女性的声音,让女性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推特上反对的声音:

“我使用你们家产品很多年了。这个广告是厌女的,宣传抹灭女性的身份,所以再见了您呐!你们将永远失去一名客户,因为你们为不科学且有害的酷儿理论辩护。

只有女性有月经。别否定生物学家。后现代主义糟透了。”


无独有偶,最近某高校要做卫生巾互助盒,问我朋友咨询意见,Ta也有提出将“女性”换成“来月经的人”,但却被以“你不让用‘女性’是不是仇女?”噎了回去。

给这些反对的声音冠一个“恐跨”的名头,把它们批判一番,当然是容易而且“正确的”。但我们也需要再往后想一步:
 
这些声音为什么会产生?
 

谁在定义“真正的女性”?
 
在许多女权主义的论述中,女性是一个政治身份,这样的论述让很多人与女性经验产生了共鸣,同时也促进着女权主义与种族、阶级等议题的交叉,让当下的女权主义更加丰富,也更加有生命力。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认同“政治身份”这件事,不少人都有自己对“真正的女性”的定义。
 
早先J.K.罗琳因为质疑“来月经的人”这样的说法,并发表“性别是一个事实”这样的言论,被各界撕得非常狠,也让很多人知道了“排除跨性别的基进女权主义者”(TERF,trans-exclusionary radical feminist)的存在。

6月7日,罗琳在推特上转发了一篇美国新闻网站devex上的评论文章。该文将“女性”替换成了“来月经的人”,以示对LGBT群体的尊重。罗琳随即发推讽刺了这种提法,认为它会取消生理性别的差异。

图/Thred


在TERF的论述中,女性身份就只属于顺性别女性。
 

注:顺性别,是指性别认同与出生时指定性别相同的人的一个术语。


TERF是基进女权主义(radical feminism)的一个分支。基进女权主义认为,女性所遭受的压迫是所有压迫中最深的,而且是其他各种压迫的基础。
 
在这样的基础上,基进女权主义向父权制提出了挑战,与致力于通过政治和法律改革争取性别平等的自由女权主义(liberal feminism)相比,基进女权主义重新审视了社会中的性别现象,具有相当的革命性。
 
强调性别的决定性因素,就需要定义“什么是女性”
 
在这个定义的过程中,一些人会过分强调男女在生理性别的差异。基于“性别认同也是父权制构建的”这样的认识,对跨性别者就有所排斥,就成为了TERF。

TERF甚至会认为,自己是更纯粹的“女权主义”,因为她们更专注于“女性”(而且是“纯粹的女性”),她们的世界里容不下一点儿和男人有关的东西

图/homosenual

在讨论女权主义也常常被要求有“男性视角”的当下,TERF的存在不见得没有积极意义。毕竟女性的安全空间也就那么些,严防死守,防止男性的入侵也很自然会成为一种思潮。
 
但严防的对象也包括了跨性别,跨性别女性被认为是“男性入侵女性世界的间谍”,跨性别男性是“背弃女性身份的叛徒”,您要是个非二元酷儿,那就是“为了性别红利投机倒把”。

持有TERF观点的人有自己合理化这套排斥和仇视的话术: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跨性别,都多多少少拥有“男性”的身份,都会享受父权制的红利,所以Ta们受到的压迫不及女性,Ta们的事情就也和女性无关,Ta们甚至是父权制的共谋而不是女性的盟友。
 
TERF同时也认为,强调这些身份会“抹去女性的声音”,毕竟,“如果人人都可以是女性,就没有人是女性了”
 
 
“人人都是女性”
 
定义身份很重要,因为身份很重要。
 
而身份很重要,是因为在当下的公共讨论中,身份政治很好用。
 
但身份政治的局限性就在于,特定身份可以让当事人基于自身经验的一切言论都不能被批判。女性和跨性别都是这样的身份。

所以性别中立每每被提起,都会因为在生理性别和性别认同的立场上的不同而引起巨大的争议,成为了女性的战争。

这不合理。


即便拿身份说事儿,TERF也是有可以批判的地方的。与其说以TERF为代表的人担心“女性的声音被抹去”,所以盯着生理性别不放,反对承认非顺性别女性的女性身份。


不如说她们只能看到生理性别这一条,所以失去了和跨性别的共情能力。


图/微博
 
这些问题源于TERF乃至整个基进女权主义的局限性。


TERF的典型形象还确实是罗琳那样的中产白人女性。而且在英国这种早期女权主义发展得很好,但随后就缺乏有意义的其他社会运动的地方,TERF也更盛行一些。
 
这部分女性当然承担了真切的压迫,罗琳也有在一些回应中描述自己遭受到的性别暴力,但基本上可以认为,她的经历只是与生理性别强相关的,所以那些女性当然很担心“女性”这个身份被别人“分享”。

对于因性别中立引起的争议,尤其是争议中顺性别女性的忧虑,确实不能单纯地冠一个“恐跨”的名头批判,因为这样的反应,是建立在她们生命体验上的真实反应。

但将女性身份限制在生理性别里,很难让女性真正获得解放。

图/《丹麦女孩》

以一个更容易引起共情的视角去看,任何不符合父权制下对标准的“男性”的想象的人,也都会遭受到父权制的压迫,Ta们其实都也有拥有“女性”的身份。

而且父权制下,对于标准的“男性”的想象,可不只是“生理性别”的这一项。

性别中立等趋势并不会“消灭女性身份”,相反,它们在摒弃以单一性别作为作为参照系的、二元的、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的思考方式,能在强调女性身份的普遍性的同时,放大女性经验在社会中的作用。

诚然,生理性别可以让很多女性拥有相近的生命体验,但是女性体验和女性身份,并不是可以被标准化和垄断的东西。

在一个男权社会中,主动与女性身份靠拢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尽管性别中立、非二元等相关的讨论,会让一些顺性别女性产生焦虑甚至不满,但不断扩大女性的命运共同体,让更多的人与“女性”产生联结,仍是一件值得努力的事情。

 
 
P.S. 本文观点仅代表特约作者个人观点,特别鸣谢同语的专业支持;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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