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我在上海市区绕了几个弯
我第一次因特殊原因,拿到了出门证。我第一次扫码了共享单车,骑着小黄车去看看窗外真实的上海。困在家里从电视里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上海。我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凄凉。
01 穿越检查站
30年没有骑车,有些不习惯。好在几分钟后,找到了30年前的感觉。
威海路黄浦区地界的围栏
我出门的第一个路口,就是成都北路、威海路口,这是静安和黄浦两区的分界线。
停着一辆警车及穿大白的警察守着。还有用铁丝网拦着的隔离墙。
据说,黄浦的检查特别严。
警察栏下了我。查验了48小时核酸码、电子出门证,一切满足条件,放行了我。
那个时候,我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酸痛。兴奋的是像很久很久以前电影画面里的镜头,提心吊胆地穿越了防线;酸痛的是大上海怎么会被人为地分割着,切成这么多支离破碎的小方块?
这次上海疫情,所以成为一代上海人的痛,其中的原因就是电视里发布着貌似权威的指令,各区,各街道、各居委却自有主张。
比如当初的抗疫物资各做各的,引发民众比较和矛盾。快2个月了,如今三区划分的管控执行,又是自由发挥,出门证的标准不一,重叠出许多纠纷和矛盾。
唉。管不了这么多。骑车前行吧。
02 没有白鸽的人民广场
人民大道、黄坡路口南侧,看守的警察拦住了我。不能穿越人民大道,大概是不允许去广场停留。
好在小黄车灵活,我调了个头,不知是警察没有觉察还是别的原因,我沿着上海大剧院旁人行道骑进了人民大道。
我想:可能在灾情里,有很多漏洞。
上海大剧院贴着75天前的海报
上海大剧院的海报,停留在75天前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浪潮》,我看着海报的标题“不能忘却的纪念、不曾冷却的热血”,猜测着话剧的情节,另有一番特别的感受。
骑车东行就是市政府大楼,两边停着特警车和公安警车,除了我,诺大的广场没有一个人,我尽力寻找却没有看到网红的鸽子,只有阴云下远方熟悉的城市轮廓线,静得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原本是上海的心脏。我从未这样目睹过如此凄凉的场景。
03 南京路步行街的揪心
南京路步行街特别的留影
这是上海的门面。是全世界观看上海的窗口。
以前,这条百年繁华的南京路商业街,人声鼎沸的场面,记录了我们这座城市的骄傲,而今天,停摆成烟无人迹,让人揪心。
我数了一下,步行街除了两名警察,远处就七、八个人。还有一个即将返回海外的老华侨,是个摄影师。
“这应该是上海开埠以来从没有过的镜头,像是在梦游”。摄影师与我搭讪着,又像在自言自语,眼神里看得出,是疑惑、是不解。
我第一次骑车在南京路步行街,拍下了这个小黄车的照片。说实话,那个时候,内心有说不出的味道。
小黄车背后就是南京路步行街
看着这条曾经让所有上海人自豪的步行街,我想起了哥德的话:忘掉今天的人,终将被明天忘掉。
04 福州路偶遇海归
05 外滩的钟声
福州路东头,远看很多石头建筑把路面挤成了一条缝。
我在机动车道中央骑行,一个人占着一条道,真是“魔都时刻”。偶尔有停着的和驶过的警车,也不管这些平时称为“不守交通规则”的事。
非常时期,快递小哥们都在机动车道狂奔。
车行至中山东路外滩,有一个女警察守着。挥手制止了我:外滩不能骑车。
我想在外滩留一张小黄车的照片,换了一个路口,发现没人管控。搞不懂是局部管控,还是管理疏漏?骑着骑着我骑进了外滩。
特别的外滩
外滩东侧的堤岸,有很多穿着各色服装的赴沪医疗队在拍照,他们应该将陆续返回自己的家乡。
外滩西侧的街面,我远望过去,应该不到十个人,都在拍摄着这个上海的地标。下午时分,还在梦里的外滩,死一样地静寂,连路边的花草也显得那么凄凉。
此时,外滩的钟声回荡在浦江,特别特别地揪人心扉。天色阴沉,我用小黄车拍下了关于外滩特殊的这个瞬间,不知许多年后再翻开它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外滩特别的留影
06 空白的隧道出口
我骑车到了延安东路过江隧道口。
延安路隧道出入口
上海人都知道,这是浦西浦东的连结点,也是上海交通的晴雨表。
我曾无数次驱车带着海内外的朋友,从这里穿越,另一头是新上海最骄傲的陆家嘴。
小黄车后面的陆家嘴
我想在这里嗅一下烟火气,寻找一些上海即将自由的曙光,哪怕添一点心理安慰也好。
眼前的隧道进出口路面,依然是空荡荡的。
浦东、浦西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上海。多么希望像往常一样,能看到车水马龙的车辆进出,别再有摇控机接力飞行黄浦江魔幻的故事。
黄浦江,不应是一道屏障,只有拥抱着一个老上海、一个新上海,我们这个城市才是完整的。
07 大世界前的对话
我在大世界对面的那个广场停歇。右侧,一个背着被子的老人向我张望着。
我可能是他等待已久的、唯一路过的过路客。他走过来问我:有一根香烟吗?
有。我把身上的那半包烟给了他。他躹了一个近90度的躬。
他说已经快20天了,租不起房流浪在街头,回不了老家安徽,又不会网上订票,只能等上海恢复正常后才能回去。
他不善表达,应该受了很多委屈。好多天没有抽烟了,我看得出他深深地呼吸着香烟,抚摸着红色中华的烟壳,难以言表地打量着我,还不时说着:好人好人,谢谢!
我掏出了口袋里的200元钱塞进他的口袋。含着一丝泪光,我对着有几个红色电话亭的画面,拍下了大世界前的这张小黄车照片。
我不想回头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最好能早点抹去这段记忆。
08 绿地的消毒民工
我每天晨跑的延中绿地,已经关了近两个月了。
既然防范区可以临时出户,不知为何不把这些环境优雅、绿树成荫的公园开放?让周围的居民可以调节调节心情,缓解长期封闭的情绪。
我看到工人们在对地面、围栏消毒。我问:没有人出入,空关了2个月,为什么要消毒?
工人们回答:上面安排的。
这个疫情里,太多匪夷所思的事,都有一个共同的说词:上面要求的。
一个在消杀,一个在拍摄
眼前的两个民工,一个在喷杀消毒,一个在跟着拍摄,不知是证明他们完成了消杀,还是为了某种宣传需要?
魔。
我问了,他们没答。管不了那么多闲事,还是拍一下绿荫下小黄车的照片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得调整一下心情。
09 开着的店要邀请卡
官媒16号说:上海将加快恢复超市卖场、便利店、药店等网点线下营业,进一步推动各类网点应开尽开,并要求线下营业网点做好限流措施,5月31日之前,客流总量不超过最大承载量的50%。
舆论的宣传与实际的情况如此天壤之别。
我骑车逛了很多的街区,看到的是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着门。甚至连买一瓶矿泉水的地方没有。至少在上海核心区我没看到。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世纪联华。是开着门的,好几个人管着一道道栏杆。
商场里空空荡荡,我想进,出示了阴性证明,却进不去。管理人员说:进店需要邀请卡。
世纪联华等均需邀请函购物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新名词。
空荡荡的商场,却弄出一个什么邀请卡?无语。弄出这种形而上学的规矩,用一刀切的管理,不知复商还有何意义?
该一刀切的时候,各自发挥;不该一刀切的时候,偏偏就一刀切。
说多了,叫牢骚。不说,犯闷气。
10 连如厕的地方也没有
许多居民闹着要临时出门证。想逛街、想购物。
我骑着小黄车,逛了几圈,想告诉大家,别把外面的世界想得太美好。真让你走出小区,你走得时间一长,连如厕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先后找了几个公共厕所,所有的都关着门。在威海路陕西路口的那个厕所,竟然还是一个防疫工作据点。
被利用为抗疫据点的威海路公厕
师傅,我可以用一下吗?我有阴性证明。
答:不行呀,上面有指示。
师傅,我就借用5分钟,帮个忙。
答:如果放你用厕,我会犯错误。不好意思。
我不能怪他。骑车狂奔回家………没找到烟火气,倒是有了一肚子的怨气!
所有的公厕都关闭着
泰戈尔说,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希望如此,骑车,在上海市区逛了几道弯,终于亲眼目睹了灾情里的上海,期待这样的日子早点过去……
(本文照片系许仰东手机拍摄)
疫情里的上海
面对疫情的上海人上海的防疫保卫战
请不要责怪疫情中的上海人那封半夜二点的《致歉信》
又一条生命,坠落在上海的街头
上海,真的有些“魔”
不要让正义的上海市民寒心张文宏,敲响上海五月的钟声!
上海,能不能不要这样混乱了?
网络辟谣,能不能别这么随意?
殡仪车转运的“死亡”老人,竟然发现还活着?
为了更多的人活着,他却走了……一个上海疫情里的普通司机
用文字去消遣生命的坠落,怕会脏了我的手白色的纪念——上海抗原盒里的四月
“漪安奶奶”:一个90后的上海疫情记忆
入户消杀,一盘没下完的棋——第一名嘴叶惠贤当了回“替身演员”?
不想,再看这些揪心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