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一刻 | 魔都战疫口述实录

神思游离中，手机叮咚一声，安娜发来喜讯，明天小区解封！五一节快乐！

口述 | 柏代华

桌上的台历显示着4月30日。我们仁恒西郊花园在4月1日沦为管控区，足不出户，已逾四周。今年的愚人节恶作剧，闹了整整一个月了，但这一次不是有人寻开心，而是苍天发神威了。

我们的家园

每天核酸抗原连轴转，捅鼻孔，戳喉口，我活了大半辈子，脸上的五官从未有人正眼看过，现在却天天有人深入探究，也算是一种“老来有福”吧？其实，心里不免有点发虚——病毒神出鬼没，一旦中招就立马荣升VIP，警卫开道专车护送，移驾方舱下榻。

幸而我们55号整栋楼运气不错，一直都是全阴。当然，楼里并无一丝阴气，而是阳气十足，惊喜连连，全楼欢欣，谢声不断。楼里的高邻一个个豪气冲天，今天这家送肉食，明天那家赠鱼鲜。后来赠品又扩展到黄蕉苹果、红皮蜜薯、榴莲饼、冰淇淋......，还搞了一出双龙会，小青龙配小龙虾。开一家小型食品超市没有问题，只是缺了一台收银机。可收银机要它何用？都是邻里间相互赠送，不计费，不收钱。

我别无他用，只管每天下楼领取大礼包，拿得手软。心里一激动，嘴就犯贱，在门厅里大声宣布，55号楼已告别初级阶段，一步跨入“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模式。当然，这是一句玩笑。

我们55号团购到的物资

安娜和Kay是我们楼志愿者的领头人，两人一个主内，一个忙外。安娜组织检测，分发物品，团购结算，传达信息。群里楼里，日夜奔忙，无处不见其影，无时不闻其声。我说，安娜，你太辛苦了，我们感激不尽，也过意不去。她双眼笑意盈盈：“都是应该做的事。整天在家也闷得难受，还是出来动动更适意。”Kay在外当大白，协助核酸检测和物资调配。

她戴着口罩，我还未有幸一睹芳容，但从口罩上方的一对清澈美目，我能感受到她的善良和热情。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俗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却一直不太相信。眼乌子像反光镜，看狗是狗，看猫是猫，哪看得到心，瞎三话四！遇见了安娜后，我真切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和眼神与众不同，闪烁着乐观和自信，散发着热情和温柔。这才补上这一课，信了。

安娜有一个女儿，当了志愿者就顾不上陪女儿上网课了。每次做核酸检测，她守着门厅外的呼唤机，一站就是半天。观察检测进度和等候人数，掐准时间呼叫业主下楼，确保一户一梯，即到即做。她把控得很精准，从容自如，效率高，耗时少。我打趣道，安娜，真作孽啊，一撸到底，下放到门房间看门了。她不说话，只是回眸一笑。

底楼门厅里，食品、饮料、水果、消毒液、防护品，一箱箱堆放着，一袋袋排列着，常铺满了过道两侧。有业主团购的食物，也有邻里间的赠品。安娜每天都在不停地忙碌着。手持一叠打印出来的Excel表格，上面记载着每户的房号、姓名、团购的物品和数量，细心复核后递到每人手中，碰到年纪大的或东西多的，还会帮着提到电梯口。

团购品的分发、清点是个麻烦事，必须不厌其烦去处理

有一次我领了一箱苹果，两瓶油，外加一大袋蔬菜。安娜把手里的笔和纸往口袋里一塞，搬起最重的一箱苹果，放到电梯里，按亮我的楼层，才退出电梯，挥手道别。

前天晚上，我接过安娜递上的赠品袋，终于忍不住，说了几句由衷的赞语：“安娜，你戴着口罩，我看不见你的面容，但你的眼神给我一种温馨亲切的感觉，你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愁怨忧愤，也没有一丝沮丧烦躁。就像一枚羊脂白玉，温润，至纯，散发着温柔的微光，让人心静神宁。在这危难时期，有你真好。”

安娜不仅人好，还特有心。4月30日这天，安娜家给整栋楼每家每户送上了情意满满的大礼。长方形的纸盒一展开，如同打开了春天，大朵的红玫瑰，素颜的白菊，盛开的芍药，在绿叶的衬托下，争艳斗俏，满屋春晖。

安娜送给我的花，满屋生辉

安娜太有心了，明天就是5月1日了。禁令隔断了大好春光，55号楼全体住户却有幸迎春入门，共赏鲜花吐艳，同庆五一佳节。人相隔，心相连，春意浓，邻里情更浓。楼群里兴奋不已，赞声沸腾。

到了我这把年纪，和春已是渐行渐远。安娜赠送的这束鲜花，姹紫嫣红，馨香馥郁，在疫情肆虐的当下，满载着春意，也带来了暖意，赞一句“春晖一刻值千金”，大概不算犯病吧。

我坐在放入瓶中的鲜花前，不由想起美国作家欧·亨利笔下的麦琪的礼物，同样，即不能果腹，也不能御寒，却给人带来了美好和暖意。

神思游离中，手机叮咚一声，安娜发来喜讯，明天小区解封！五一节快乐！

文中照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征集令

2022年3月以来，上海疫情呈多点散发、多链并行、隐匿传播、快速蔓延态势。这是2020年到现在，上海疫情防控常态化后形势最严峻的一次考验。减少流动、大范围筛查核酸……这一切都是上海居民在两年多的疫情中第一次碰到的情况。

上海战疫，刻不容缓；上海加油，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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