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俊杰
81,灾难 玉芳调动的手续很顺利,我于是高高兴兴的回到十九冶技校。哪知刚一进门,老岳母一脸严肃:“你还高兴,有个人的妈死了。”我的笑脸立即冷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她补充说:“你妈过世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跑进屋嚎啕大哭,玉芳来安慰我说:“人死不能复生,你悲痛是可以理解的,我也一样,保保是个好妈妈,但你要节哀忍住,现在我们一家人全靠你了。”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理性回来了:当务之急是把玉芳接到米易,安顿好工作。保保已过世几天了,我回去也赶不上见她一面。现在我们经济情况不好,与其把钱用在车轮上,不如多寄点钱回去,让四哥把保保的后事办好。此时我和玉芳身上都没什么钱,我们向十九冶的老师借了点钱,凑了三十元电汇回去。我和玉芳闷闷不乐地过完了一九七六年元旦。十九冶技校派了个车载上我们的家具还有些柴,由工会干部郝师傅把我们送到红光中学。十九冶技校对调走的职工都很有人情味,让我们感到很温暖。现在的单位不知还能否如此。 玉芳从人人羡慕的大国营企业,调到乡下成了事业单位人员,不符合当时的价值观。很多人都认为吃亏了。不过人生祸福难料,后来大批国营企业垮台破产,十九冶虽没垮,日子也不好过。在企业退休,待遇比事业单位的人员差了不少。玉芳到红光中学没几天,我就去米易卫生局给她报到。尚局长说韩玉芳来米易工作了,她应自己来报到。于是第二天,我又陪着玉芳背上韩莉去米易报到,一切还算顺利。卫生局开出介绍信,玉芳就可以到撒莲人民医院工作了。办完手续,玉芳和我去了范成容家。他的老公程英在县建筑队,他的房子在二旅社后面的一个类似工棚的地方。范成容和玉芳已十年没见过面了,都很激动。她说在米易又多了一个老同学,唯一遗憾的是玉芳在撒莲。她希望我们早点调到县城,可以经常走动走动。此时范成容已育有一女叫程瑶,两岁了。 米易撒莲人民医院号称米易第二人民医院。它的大门临街,这个门其实是一间较宽的过道,过道左侧是挂号室,右侧是药房。这个门实际上没有门,医院是全天候开放的。过这个门后,里面是个大院坝,坝的两侧是住院部,前面有一个库房,左侧病房后有一排砖瓦结构的住房一套二间,房对面有相应的厨房。这在当时是很体面的住房了,一般双职工或资格较老的医生方能拥有一套房。单身的年轻职工只有一间土木结构的住房。作为一座乡镇医院,它不仅设备齐全,而且医生阵容齐整,医务人员多为大专生或老资格的从省人民医院下来的医生,护理人员也都是卫校毕业的专业人员,并且个个都是美女。 撒莲医院医务人员力量强,设备好,环境好,美女护士技术熟练、服务热情,在全县都很有名。据说上至书记县长,下至全县百姓都慕名来看病。玉芳去院长处报到。院长陈兴仁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子,个子高、长得帅,连老岳母都夸这个院长怎么这么年轻!他对韩玉芳到医院表示欢迎。玉芳在这所医院工作了七年。 医院的医生护士听说撒中陈老师的爱人到医院工作,都来看热闹打招呼,尤其是陈兴仁院长的老婆谭赣生。她那时三十几岁,从省医院下放而来,个子不高,快人快语,诙谐幽默,能说会道。据说公社书记、社长、武装部长都让她几分。大家尊她为谭嬢嬢、谭大姐、谭医生,也有人开玩笑叫她谭老妈。她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本事,所以在撒莲几乎没有她办不成的事。与谭医生一起从省城下来的,还有杨庆荣医生和她的老公李医生。杨医生是个小女人,年近四十,慈眉善眼,对病人十分和善。但声望却没谭医生高,病人吃了几天杨医生开的药不见效,便去找谭医生,不过一两天病人的病就好了——当然,也可能是两人合作的结果:杨医生奠定了基础,谭医生的药来收个尾——不过大家都说谭医生医术高明。
撒莲医院有两个文革前毕业的四川医学院的医生,原来在省医院工作,不知啥子原因,被弄到这里来了。一个叫孙定成,中等个,经常一脸笑容,是当时米易县的名医和有名的风流人物。他的妻子叫谢凤洁,年近四十仍风韵犹存,虽然生了三个儿女,身材照样凹凸分明,有动人之姿。她自己并不顾忌讲如何追孙医生的往事:当年在省医院当护士时,听说来了一个川医的高材生,大家都去看,没想到是如此风流倜傥的青年帅哥,马上有不少人向他抛出绣球……最后,谢凤洁赢得了帅哥。他们为什么到米易,原因不得而知。听说他们刚开始在新河医院工作,后来传出孙医生和一个护士的绯闻,二人又被调到撒莲医院……传说因为谢凤洁严格管理,孙医生在撒莲医院没闹出什么绯闻。另一个医生叫李广济,个子较矮,白皮肤,脾气好,说话轻声柔语,对人彬彬有礼,但似乎少了些阳刚之气,没有孙医生名气大。他的爱人叫金文明,中等个子,此时已三十多岁,也颇有几分姿色。听人说她曾和撒中老师邱宣武谈过朋友。没想到邱宣武很看重阶级成分,居然去调查金的家庭情况。这惹恼了金文明,金文明于是和邱老师断了,变成了李医生的媳妇。另一对夫妻医生,男的姓张,女的姓杨。张医生细皮嫩肉,说话轻言柔语一片吴越之声。杨医生是上海人。他们都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当时,同他们一起被分来米易的还有一位姓翁的同学。传说杨医生本来和翁同学是一对,张同学还单着。谁知再分配时,不知负责分配的人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把翁同学分到了县医院,却把张医生和杨医生分去了撒莲——翁同学当时还委托张同学,照顾自己女朋友,结果照顾成了一对。此事在当时是全县轰动的新闻。翁同学郁闷之下,离开米易去了渡口医院,后听说旧病复发,归了黄泉。张医生和杨医生二人结婚后育有一对双胞胎,就因此事老被人指指点点,连县上也难得去。好在恢复考研后,杨医生有才,考上研究生走了。张医生也随后跟着离开了。 医院的护士也很养眼,尤其是几个六八级的,个个都是美女。解静是成都人,卫校毕业后分来米易。他老公叫邬德贵,是文革前分来的大学生。据说文革中拉起队伍造反成了造反派头目,成立县革委时进入县革委,当了常委兼生产组组长,相当于现在管生产的副县长。此时成都卫校分来的几个女护士,个个如花似玉,他最终盯上了解静。见到她就迷得神魂颠倒。遂以其革委会组长的身份追求她,解静招架不住被俘获。解静后被分配到撒莲医院,接连生下三个儿子,小名大老虎、二老虎、三老虎。有一次我去医院找玉芳,解静在那里做事,孙定成打趣她,对大家说:“人家说女人生了娃儿就变老了变丑了,你们看解静越生越年轻越漂亮。”还真是的,解静几乎看不出是生过三个娃的女人。叶学潮是解静的同学,也是个成都美女,大方文雅。她来米易后和华中工学院毕业的吴相林好上了。叶学潮是城里人,分不清麦苗韭菜,也不认识稻粱黍菽,甚至不知道马有几条腿。有一次她和玉芳一起去逛街,见到一匹公马,居然问:“这马怎么有五条腿哟?”玉芳赶紧悄悄告诉她:“那是一匹公马。”她居然还是一脸茫然。一九七八年吴相林考研不中,但还是获得了返校“回炉”的机会,补完大学课程后终于考上了研究生。一九八三年叶学潮也调去武汉与吴相林团聚了。当时我已到米中,她来辞行,不想成为永诀。她去武汉不久就死于癌症,才三十多岁。真是红颜薄命。 一九七五年是个多事之秋。八月,驻马店水库跨坝,造成了河南省二十多个县市一千多万人受灾,超过二十万人死亡;京广线中断运行达十六天。刚刚又点好转的政治,有掀起了“反对右倾翻风”,复出不久的邓小平再度靠边站……根据古人“天人合一”的理论,这是国家将发生巨变的前兆。(未完待读,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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