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俊杰
86、高考
本来我也想把陈军的户口迁到米易，但大哥大嫂怕以后可能留在米易工作回不了乐山，所以没有把她的户口迁过来，只有等明年临近高考再回乐山安谷参加高考了。这段时间我们一家真的很热闹，一家六口加上这两个高中生就满满的一桌了。罗大文老师还做了一件好事，把旁边的过道隔成了两间房，前面一间作为保管室，后面一间给了我。作为三爷和韩卫东的住房加餐厅，解决了我家住房难的问题。九月初陈静只有五岁多，不够上小学的年龄，只能让她上幼儿园。过了一个月的一天，陈静回来对我说，她明天要去上小学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小学的胡金玉老师听说陈静已能认不少字表现不错，就找她去测试了一下，说：“这娃儿还读啥子幼儿园哟，明天来我班上学！”胡金玉老师是个个子不高、精神很好的中年妇女，在撒莲小学排数得上号的老教师好老师。 我隔壁的胡荣华的女儿陈倩比陈静大几个月，已经在胡金玉老师班上上学了，陈静去后，她们两个就成了好朋友，像姐妹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陈静虽然晚一个多月进校，但语文数学学起来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有拼音有点赶不上，我给她补了几天，她就顺顺当当地当起小学生了。 撒莲小学是米易县开办最早的新式小学，这里原是法国人办的教堂，后来传教士走了，就成了小学的地盘。当时的校长叫庞春芳，一听名字往往会以为是一位美女，其实是一个中等个、身体健壮、面皮微黑的男子汉。他一九六四年毕业于南充师院数学系，当时他除了当校长外还兼任一个班的数学课。文革后他对勤工俭学很有兴趣，在学校办起了面条加工厂和眼镜厂，市里和县里不少人都吃过他们厂生产的面条。一九八二年邓小平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革命化”，他被提拔为县文教局局长，一直干到九十年代末才退休。很多人私下说他傲，不好相处。但从我同他的交往来说，不管是我当普通老师还是担任学校领导，他对我都挺客气，做事尽心尽力，从不敷衍。 一九七八年陈军和韩卫东的到来增加了我们的负担和工作量，幸好当时人年轻，虽然一天到晚忙里忙外，也不觉得怎么累。陈军在乐山时上的是乡村中小学，基础知识不扎实，到撒中新的知识学得不错，但一涉及到以前的知识就有点接不上，她人很聪明，但学得不够精不够细，不过总的说来还是不错的。韩卫东来补习，由于参加了几个月的农业劳动，当兵又受了挫，所以就特别努力。他文科较差，一九七八年高考语文政治都只四五十分，我一再劝诫他要注意文科知识的补习，在高考中不要拖后腿太多，这样才能考上较好的学校。 那时学校对教学工作抓得很紧，对非毕业班也加强了管理，老师上课必须有教案，作业必须全收全改。由于撒中有良好的传统，所以不管是正式老师还是民办老师、代课老师都能按学校要求搞好工作。也有个别老师业务不行。如有个伏老师，撒莲本地人，米易中学高中毕业，文革中开始教初中语文。他在教红军作战故事时，对“背水一战”解释为红军战士背起水壶作战，令人捧腹喷饭。学生对此有所反映，但当时缺合格老师，也只能让他继续教。 为了让高七九级出人才出成绩，学校在这个年级两个班中选出近二十名优秀学生组成小班，让全校业务较好的老师加强对他们的辅导。 这个办法在一九七八年底的统考中就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如物理统考全县参考的学生能及格的屈指可数，但韩卫东的物理得了95分，在二区片引起了轰动效应。但他的文科不如别人，所以他的成绩在全校只列第三，陈军名列第一。时间很快到了一九七九年七月，陈军回乐山参加高考去了。在参加高考还是参加中专考试上，韩卫东犹豫不决，毕竟考中专把握大一些。最后我说服他参加高考。我说，按你的条件应该读大学，而且你年龄尚小，才十六岁，如果你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我再帮你一年，他才决心报考大专。我带上韩莉陪他到米易去高考。 卫东有一同学叫谢丰，谢丰的父亲谢宇林、母亲卓超华是玉芳在撒莲医院的同事，后来谢宇林到卫生局当副局长，卓医生则去县医院工作，谢丰随父母转到米中继续读高中，一九七八年参加高考落榜，想去米中补习，传说因谢副局长跟米中教导主任有结，被拒收。最后谢丰只能到撒中补习。由于有着这层关系，韩卫东就住在谢丰家，我和韩莉住二旅社。那一年陈兴仁和谭医生的儿女陈艳也参加高考，她与卫东在一个班。陈艳身材窈窕，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继承了她父亲的好基因，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医院的一些医生以及学校的一些老师都认为韩卫东和陈艳是一对金童玉女，我和玉芳也有这种感觉，但他们二人似乎没有什么火花，最终还是未能走到一起。 高考的最后一天下午，卫东上考场考英语。他考完后还要在米易耍两天，我和韩莉就离开米易回撒莲了。当时乘汽车不方便，我便先乘火车先到丙谷，再由丙谷穿一枝山隧道过安宁河回撒莲。这一枝山隧道长1600多米，里面无灯光，我抱着韩莉打着电筒在隧道里慢慢前行，走了一多半路程，电筒突然不亮了，里面一片漆黑，真是没办法了。幸好洞壁底有一排水沟，沟上铺了水泥板，我只好抱着韩莉沿着水沟上摸索前行。期间有一趟货车迎面驶来，我只得蹲下抱住韩莉护住她，列车轰鸣着带着巨大的气浪奔驰而过，等火车过完再摸索前行，终于看到洞口传来的亮光，真是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出了洞口耳朵还在鸣叫，气浪似乎还在奔涌。至今想起还感到心有余悸。过了两天卫东回来了，问他考的怎么样，他说说不清，又说还可以吧。又过了二十多天，高考成绩公布了，韩卫东考了311分，那年的录取线是260分，应该说卫东的这个成绩是高分了，考上大学没有问题。这让我和玉芳很高兴，立即发电报回家，让玉芳全家也高兴高兴。 那年，不但韩卫东考得好，整个撒中都考得好，有六人上大专线，小班的二十个人至少都上了中专线，其他班和初中上中专线的有四十多人。这在米易产生了轰动效应，也使撒中在渡口的名声大振。让我有点难堪的是，米易全县都在传，说县里五个校长一个主任的儿女都考上重点大学，这个主任便是指我。这显然是误传，韩卫东是我内弟、小舅子。 接着我又陪韩卫东去文教局填报志愿。由于他有色弱，所以填报的专业受限较多。我给他选报的重点大学第一志愿是重庆大学机械设计与制造业，非重点的第一志愿是四川师范学院数学系……过了不久，撒中一年轻教师打电话告诉我：韩卫东被重庆大学录取了。我欣喜若狂，韩卫东也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一口气跑到撒莲医院把这一消息告诉了玉芳，她激动得说话声音都打抖了，叫我马上去邮局发电报把这好消息告诉家人。韩卫东考上重大，是撒莲中学教学水平的证明。教师们都很高兴，纷纷来祝贺。 没几天老岳父来到了学校，我们决定庆祝一下，也感谢学校其他老师的关心。当时在校就十几个教职工，我们办了两桌，杀了两只鸭作卤菜，买了一副猪肝凉拌，买了些肉炒了几个菜，喝的是老父亲带来的老白干。虽比不上现在的豪华宴席，但在当时还算是丰盛的。这在撒中应该是第一次。八月底要开学了，玉芳把她在泸州上学时买的一个漂亮的藤箱装上卫东的衣物，并给他制办了被子蚊帐。我把我刚工作时买的毛线玉芳给我织的毛衣送给了他。我把他送到丙谷，他再乘火车到重庆。开始独自走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遗憾的是陈军回乐山安谷参加高考，因考试做漏了几个题，没考好落榜了，后来被招去乐山冶金机械轧辊厂当了工人。幸运的是当年开办第一期广播电视大学，她的成绩还算过得去，进了广播电视大学，获得了大专文凭。 县委县政府对撒中取得的成绩给予了表扬，但没有像给米中发电视机那样的物质奖励。老师颇有微词。罗大文老师说，他们不奖励，我们自己奖励自己。也不知他从哪里挤出了些钱买了一台十四寸的“三洋”牌电视机。这是我们第一台电视机。为了接受到好的电视信号，唐自泸爬上黄桷树安装调整天线，我在下面调整电视机，当屏幕上跳动着图像响起音响时，全校教职工及娃儿们都欢呼起来了。（未完待读，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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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 万敏涛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