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 | 她和她的二十代

她和她的二十代

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一）

如果生活的发展不太顺利的话，人们会把想象寄托在那些最美好的时间里。

如同过去了好久，人们依旧会念叨自己当初留学的日子：

和德国寄宿家庭一起度过的平安夜；拼命挤出时间去看的科隆大教堂、卢浮宫；那些留德华一起吃中餐的痛哭流涕。那些在跨洋彼岸度过的点点滴滴，给记忆中的自己，诉说着无忧无虑这个词的背后含义。

我去魏玛歌剧院看歌德和席勒，走过勃兰登堡门，游玩洪堡大学，感受那些在我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点。去新天鹅堡，感受这疏离的美感和梦幻的联想。去柏林、去法兰克福、去慕尼黑，去每一个我渴望的角落。

有人说为什么最美好的记忆都是在留学期间。因为有父母给你钱，不用焦虑工作，不用担心未来。只需要不断旅游，去欣赏这些未曾见过的新事物。

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现实又迅速将人拉向那寒冷的冬夜。

以上都是我的幻想，其实我从来没有去过这些地方。

（二）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德语人。

家里也是数千万温饱家庭的一员，小镇长大。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四岁。

十多年前，我以高考文科600+的分数，进了某外国语大学的德语系。

每个小语种人常会后悔两件事： 

1.我为什么选择了文科？

2.我为什么选择了小语种?

其实语言、文学等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即使后来德语给我带来了诸多不顺，我还是喜欢看德语文学原著。因为我可以，也因为我喜欢。

600+的分数，原本是可以去211或者985大学的。

在女生适合学外语的印象下，外语有前途的推荐中，社会宣传的推波助澜里，来到了这所双非外国语大学，也成为了我后来的遗憾。

2010年，还是外语如烈火烹油，但颓势已显的时候。我刚好踩在了最高点。985或者211和这所学校的招生分数线，便如同两条刚过交点的交叉线，之后越行越远。

我，在最不利的条件下，将一只股票买在了最高点。

（三）

老师口中，经常提到那些吃到外语红利的学长学姐的故事：外企就业，德国赚钱，毕业买房。

“德语，有前途的吧。”

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对着工作赚钱的渴望，大学期间，我的专业成绩基本年级top3。现在的话来说：卷王？

除了德语，我也深知英语的重要性，英语的学习也没有荒废。我甚至在大三的时候，选了日语的选修课，开始了日语的学习。

以我的成绩，本来是保送沿海一所外国语大学的德语系继续读研的，结果因为别人的一些操作，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被顶替了保送名额。

那还是一个很容易考研的时代，只要多花时间，愿意深造的同学都考上了研究生。但我最后没有选择花时间去考研了。

这件事磨损了我太大的精力与热情。

而我大学毕业那年，小我四岁的弟弟刚好上大学。

父母那时候也不是很支持我继续读书，家里要供养两个学生的话，经济压力很大。我知道，出国留学是不可能的，我也从来没想过。

然后就兵荒马乱地走进真实世界，跨进工作的世界。

（四）

那时候还没有所谓毕业就失业的说法，互联网也没有这么火热。德语专业，认真投，还是能找到一份工作的。

于是我在毕业后几个月，靠朋友介绍，找到了第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是一家马术俱乐部。从德国进口马匹，和德国的一些公司还有贸易往来，我的职务是德语翻译，负责接洽和资料翻译。老板带着我，和外方客户吃饭、谈判。我在工作中逐渐成长。

我坚信自己一定会从事和德语相关的工作，能用上德语也会使我心里安稳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老板那时候处在转型时期，资金链断裂，欠了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就此人间蒸发，后来还上了失信黑名单。老板的债主来公司找人，找不到老板，对着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大发脾气，打砸东西，甚至把我们锁在办公室，不许我们出去。

之后我和同事们一起申请了劳动仲裁，无果。现在回想这些事，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居然经历了这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事。这些事，我甚至从没对父母说过，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然后又失业了几个月。期间去一个旅游景点当了几个月的外语导游，认识了一群可爱的朋友。

（五）

下一份工作，是去了一家中德合资公司。总经理是德国人，我是他的助理兼翻译。

公司只有我和他会德语，基本通用英语。为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从来没接受过系统英汉口译训练的我，只能死命锻炼英语口译能力。因为我要和他一起开会，一起见客户，我要全程陪同全程口译。刚开始，压力很大，一想到周一要开一天的会，周日晚上就紧张到失眠，还疯狂掉头发。

这份工作，我确实学到很多，英语口译水平提升很大。然而，用到德语的机会其实很少。一旦需要翻译德语技术资料，我都是硬着头皮上，全靠我自己，没有任何培训。遇到不会的技术术语，只能去请教技术部的同事们。

不到三年，德国总经理被调回国，一个中国人接替了他的职务。公司通知我，我们不需要你了。赔了两个月工资给我，让我走。

之后又是失业，又重新找工作，偏偏就是不顺。本来谈好的几个项目，结果都搁置了。

那时我刚买了房，每个月都需要还贷款。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买房，或许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无奈之下，去了朋友介绍的一家小型外语培训机构，这家机构主要从事小语种培训，我在那里教德语和英语。本来没打算待太久，结果疫情来了，我只能先在那里待着。

为了工作，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终于拿到了高中英语教师资格证。本来以为，之后的路就平坦一些了。直到去年九月，双减政策来了。老板告知我，她不需要全职老师了，问我愿不愿意做兼职，我拒绝了。之后继续失业。

这时突然看到一个公招机会，招聘德语教师，我刚好符合报考条件。于是决定先不找新工作，试试全职备考。

或许是运气太背，考试的时候，时间分配做得不好，下午的德语专业考试，我的分数不理想。最后以一分之差，与面试无缘。

（六）

记不起已经失业了几次，每次都觉得很难过，对自己，对专业，对人生，都很失望。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有听父母的话，去免费师范院校。也拒绝了父母让我学法学的建议。那时候的自己，心高气傲，甚至看不上诸如汉语言等专业。

毕业之后，父母一再劝说我去考公，放弃自己的专业。而我，总觉得靠专业能找到工作，想到要放弃专业，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就一推再推，直到现在。

如今的考公形势，大家都明白。我愿意花几年去试试，然而我能考上吗? 我什么时候能考上? 接下来找什么工作? 我的房贷，我的生活费哪里来? 我心中还有读研的梦想，这辈子能实现吗？

继续找工作，却发现基本找不到工作。德语的工作，基本没有。转行吧，别人嫌弃我没有经验而且年纪不小了。也是，距离毕业，已经过去了七年半，我确实不小了，而且未婚。

未来的路在哪里？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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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林白

编辑 | 常员同

排版 | Rai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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