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全网都在声讨一个名不见经传大学的名不见经传的教授柳倩月。虽然大多数骂者只是跟在后面瞎起哄,但着实也有骂得水平高的,像那位年纪越大火气越旺的“将爷”,称其为“一朵足以写进当代新闻耻辱史的奇葩”。
柳教授做了什么让大批写手感觉如此不爽,以致于不骂她几句就觉得自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写手?原来,当全国各地众多的记者涌向唐山试图寻找被打女孩的近况时,要么被全程控制,要么被短暂隔离,甚而有的被当地捕快拿下,被暴力的也不乏其人。当这类消息在网上发酵开来后,柳教授以“高人”自居,捋起袖子,毫不留情地教训起——记者——来,要求这些受了委屈的记者们好好反思反思:为什么异地采访不向当地报备、服从当地安排?为什么在央视记者还未出动、“方向”不明且没有官方通报的情况下“去敏感区域搞暗访”?
作为一名传媒学院的教授,发表如此骇人听闻、罔顾新闻常识、一味跪舔权力的言论固然无耻,但要写进新闻史,她还真不够格。我一向觉得“将爷”的观点与我心有戚戚焉,但对他的这篇文章中的观点,却大不以为然。像柳倩月这样的教授——或者称文人——自古以来都不缺,排在她前面的不计其数,未来还会多如蝗虫。“将爷”如此高看她,不过因为她正好是硌到他脚指头的那块石子而已。不过我也理解“将爷”的苦衷:骂不了阻挠记者的人,骂一骂柳教授这种不识趣的总行吧。
在没有防盗门、电子门铃和监控视频的古代,颇有财产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养几只狗,一来看门防盗,二来有外客临门时叫几声权作通报主人,三来可以衬出主人家的气势。这些蹲在大门口的狗对所有光临主人家的外人——哪怕只是从主人家的大门前路过——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狂吠一通,因为从看门者的情境来看,所有外人都可能是主人家的潜在威胁。吠到对主人家不怀好意的外人,主人会摸摸它的头,夸一声“好狗”,然后赏赐几根肉多的大骨头;如果吼错了,吠到了主人的朋友,主人只会呵斥一声“瘟狗,滚!”即便吠到比主人更高贵的尊者,主人也不过骂一句“狗眼看人低”,然后向贵客拱手致歉,并不会有什么风险。通常主人还会变相地夸奖一句:虽然这畜生不知好歹,但总算忠心耿耿。而尊贵的客人也会大度地说:只要忠于主人就是好狗。但如果被吠的只是从该主人家门前大道上经过的路人,既无攀附之意,亦无窃财之心,无端受一番惊吓和羞辱,自然会带着情绪上前理论。自然是和看门狗的主人。倘若主人是个有肚量、讲道理的君子,听完路人的控告,自然会骂看门狗几句“不知好歹的畜生”,甚或踹几脚都有可能。虽然这只是一个态度,但路人的愤懑大抵可以平复。但如果主人是一个惹不起的土豪,但凡有人骂他的狗,他都会放狗咬人。遇到这种情况,路人除了骂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这么写,绝无将柳教授进行恶意比较的目的,毕竟大家都是靠文字生活,纵使没有惺惺相惜之心,也绝无落井下石之意。迄今为止,尚没有人写一部《文人史》,如果有人写这部书,他搜集资料时就会发现,古往今来的文人,大多都是和柳教授一样的。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只不过想把日子过得更好一点,正如《晋书·石崇传》里所写的“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瓮牗哉”。好不容易读百千卷书当个文人,不混得舒心滋润,家里全是破窗烂瓦,何苦来!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凡和权贵站在一起的,都可以岁月静好,唐代诗人宋之问就是榜样;凡是不把权贵放在眼里,甚至还去挑毛病的,轻则一贫如洗,重则性命不保,嵇康就是前车之鉴。但是,权贵高高在上,不是有心巴结就能巴结上的。那这么办呢?要不怎么说有文化不吃亏呢!对文人来说,好办——斥骂那些让权贵不开心的文人,不失为一条捷径。捷径虽小,但千百年来总是挤得满满的,功夫稍有欠缺就会从捷径边的悬崖上坠下去。
历史把这条捷径走得风生水起的人多如牛毛,像谯周、王衍、元稹等等等等,倘若把他们请来吃流水席,三天三夜都散不了席。区区柳倩月教授,如果也来赴这个流水席,只能排到最后领一点残羹剩炙,至于写进新闻耻辱史,根本就不够格,更别想成为其中的一朵奇葩。偌柳教授想把排名往前挪,我倒有一个好建议,可以让柳教授脱颖而出、大有作为。
昨天上午,每日经济新闻的“每经热评”发布微博文章《公布打人事件受害女子近况宜早不宜迟》,截止此刻,参与媒体达79家,微博关注人次达17.2亿。这些媒体都把唐山的领导架到火盆之上。建议柳教授不孚厚望,打开电脑,登上微博,调动起全身每一粒才华的细胞,将这79家媒体轮番吊打、批臭批死,以解唐山领导燃眉之急。
相信柳教授经此一役,定将在“将爷”所说的那部史书中留下大名,而且排名还比较靠前。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坚信,在不久的将来,比柳教授表现得更出色的文人将层出不穷,和他们相比,柳教授今天的光芒必定会晦暗如围棋盘上的一颗黑棋子,掉在地上找都找不着,更别想在“新闻耻辱史”上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