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巴胺穿搭”是舶来品吗？中国传统色申请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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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最火的穿衣方式，大概就是五颜六色的“多巴胺穿搭”了。“多巴胺穿搭”有多火？据统计，仅6月22日这一天，关于“多巴胺穿搭”的词条搜索数量就超过1.5亿次。

那么，什么是“多巴胺穿搭”？这种穿搭突然爆火的原因是什么？与中国传统颜色搭配是否“风牛马不相及”？近日，“道中华”就此话题专访了湖南大学黄茜副教授。

道中华：“多巴胺穿搭”具体指什么？这种穿搭突然爆火的原因是什么？

黄茜：多巴胺是一种神经递质。人体内多巴胺大量释放时，人们会产生快乐的感觉，因而它也被称为“快乐荷尔蒙”。“多巴胺穿搭”就是人们通过穿着色彩鲜艳的时装，在服饰方面调动正面情绪，从而创造积极的力量。

色彩的功能性为青年的情绪与个性表达提供了可能的途径，“多巴胺穿搭”是快乐、积极、开放的色彩符号，明丽的多巴胺色彩无疑是积极心态的最好体现。“多巴胺穿搭”打开了人们传递个性的大门，其所昭示的不再是“内化于心”地做自己，更是将自己美好的状态传递给每一个人。

▲“多巴胺穿搭”的常见色彩元素。（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道中华：“多巴胺穿搭”高饱和的明媚色彩似乎与中国传统审美并不一致，这是不是一种纯粹的“舶来品”潮流呢？

黄茜：“多巴胺穿搭”以高明度的淡黄、粉红、天蓝、灰白为主，中国传统色则有杏仁黄、淡绯、蝶翅蓝、银鱼白等作为呼应。可以说，“多巴胺穿搭”在千百年前的中国就已风靡，具有传统意韵。

▲《满庭芳·国色》凝脂。（图片来源：央视兔年《春节联欢晚会》视频截图）

▲《满庭芳·国色》桃红。（图片来源：央视兔年《春节联欢晚会》视频截图）

▲《满庭芳·国色》缃叶。（图片来源：央视兔年《春节联欢晚会》视频截图）

唐代经济繁荣，各民族交往频繁，西域新颖的染料和配色方式的引进，为服饰增加了新的图案和色彩。唐代中期，人们已经能够将红花中的黄色素提取出来。唐代后期，随着染色工艺不断进步，工匠将红花中的黄色素和红花素用酸、碱分解提炼处理，染成水红、莲红、桃红、橙色、银红、胭脂等多种颜色，染料变得更为丰富，服饰也变得绚丽多彩，穿着的中心问题也从“穿什么”变成了“怎么穿”。

唐代著名画家张萱所绘的《虢国夫人游春图》，画中左侧两骑并行梳堕马髻的女子，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衫，胭脂色下裙，另一名则刚好对调，穿胭脂色衣衫，淡青色下裙。两人的服饰用色明艳，形成撞色对比。

▲唐代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宋代摹本（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唐代张萱《捣练图》宋代摹本（局部） 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张萱的另一幅名画《捣练图》，图中的女性服饰各种颜色交相呼应，或是高饱和度与高明度的碰撞，或是低对比度与低饱和度的相辅相成，红绿搭配，相得益彰。这两幅图画都说明，唐代服饰色彩感极强，颜色多以鲜艳明丽为主，不失为千年前的“多巴胺穿搭”。

道中华：看来历史上对颜色的运用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大胆和丰富。古代还有过哪些流行穿搭的潮流？

黄茜：历史上不乏与“多巴胺穿搭”相似的潮流现象。中国古代的“多巴胺穿搭”不是对色彩的跳脱堆砌，更多体现的是一种配色的逻辑与审美。

在《红楼梦》第三十五回中，作者借莺儿打络子说出一番色彩搭配的妙语：“莺儿道：‘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才好看，或是石青的才压得住颜色。’宝玉道：‘松花色配什么？’莺儿道：‘松花配桃红。’宝玉笑道：‘这才姣艳。再要雅淡之中带些姣艳。’莺儿道：‘葱绿柳黄我是最爱的’”。

▲江苏盐城松树，松花嫩黄带绿。（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北京平谷桃花海桃花盛开，桃花粉红鲜润。（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色彩还是个人性格和社会地位的含蓄表达。《红楼梦》中贾宝玉是衣着色彩的“华丽派”，有秋香、茄色、藕合、金色、银红、石青等，其中出现最多的是红色与石青。《红楼梦》第三回，贾宝玉登场时，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大红与石青叠穿，光彩夺目又富有青春气息，既是绮襦纨绔，又是翩翩公子。

这也证实了，明清时期社会服饰色彩不仅有流行色彩指南，更有审美搭配指南。

历史上也出现过打造风行潮流的“时尚教主”。《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记载，一代霸主齐桓公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每次上朝时都令下人给他准备紫色衣服。大臣们看见国君穿紫衣，纷纷效仿。这样一来，齐国上下刮起了一阵紫色旋风，老百姓对紫衣展开了疯狂追求，一匹紫色布甚至要用五匹生绢来换。

“齐桓公好服紫”大约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流行色事件。这股“紫色风潮”不仅在齐国风靡，后来也传到了鲁国。鲁哀公十七年，鲁国大夫穿着“紫衣狐裘”，后被鲁国太子所杀。鲁国太子列明其三条大不敬之罪：紫衣、袒裘、带剑。可见，到鲁哀公之时，紫衣已成为君王专属服色，不再是人人可用的流行色了。

“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在漫长的中国古代历史中，“潮流趋势”虽然各有千秋，但以“礼”为中心的色彩本质是一致的。

道中华：如果用中国传统色打造一套“多巴胺穿搭”，除了刚刚提到的两幅古画，还能去哪里找找穿搭灵感？

黄茜：去博物馆！因为博物馆的很多服饰收藏品都是历史上“多巴胺穿搭”潮流的“横剖面”，不妨从中汲取灵感。

▲满族桃红色双龙团花芝麻纱绣蝶花饰边挽袖单氅衣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藏。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有一件满族桃红色双龙团花芝麻纱绣蝶花饰边挽袖单氅衣，面料为桃红色芝麻纱，上织双龙戏珠团花暗纹。衣裳装饰色彩丰富，从里至外依次是宝蓝地黄绿蝶花绦边、白地梅兰舞蝶芝麻纱边、黑素纱边。虽然集中了多种颜色，整件服饰配色却清新雅致，极具文化底蕴，如袖口的白地云鹤蝠纹纳纱绣边，寓意“福寿绵绵”“洪福齐天”。

▲唐代彩绘披帛女立俑 陕西历史博物馆馆藏。（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陕西省博物馆的唐三彩俑也提供了一个展现唐代“多巴胺审美”的视角。唐代彩绘披帛女立俑身着鹅黄与深蓝间杂的外裳，高饱和度的色彩搭配出和谐的韵调，与人物的神态表情相辅相成，整体极富生机与活力。透过唐三彩立俑的鲜艳色彩，我们得以一窥盛唐的富丽磅礴，领略到中华传统美学魅力。

色彩与文化是高度关联的，因此古代的“多巴胺穿搭”不只是流行的色彩，更能照见其背后的文化源流。如果没有文化作底色，审美当桥梁，繁多的色彩只能让人眼花缭乱。

今人应当擅于从历史文化中汲取养分，“多巴胺穿搭”的张扬色彩不仅要表达出自己的独特个性，更要有文化厚度。潮流日新月异，变幻莫测，只有沿着文化的源流，时尚潮流方能历久弥新。

【以上内容为专家个人观点，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受访者简介：

黄茜，湖南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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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杨新华

统筹 | 康坤全 刘佳责编 | 刘娴审核 | 蓝希峰采写 | 李依霖制作 | 胡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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