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在全省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蕴含的几个经济信号
内容提要：
目前的国民经济状况比较特殊，存在很多挑战。在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敢为天下先”的湖南省，发出了在全省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通知。虽然湖南的这份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有很大的局限性，仅限于经济工作方面，但仍然值得让人期待。湖南省提出的通过解放思想实现经济工作上的10个扭转，归纳起来，就是宏观经济措施亟需的三个改变。
一、在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敢为天下先”的湖南省，发出了在全省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通知。
1月18日是大年初九，是春节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按照惯例，这一天机关事业单位，或发文、或开会，一为收心工作，二为安排落实全年工作。
目前的国民经济状况比较特殊。从2021年12月开始持续两年多的降准、降息，未能有效刺激投资与消费。2023年末，广义货币M2余额292.27万亿元，同比增长9.7%；全年社会融资规模增量达到35.59万亿元，同比增长10.6%；在2023年12月国家统计局将2022年GDP从121.02万亿下调到120.47万亿后，可比价GDP增长5.2%，但现价GDP也仅增长4.6%。这意味着我国的GDP价格缩减系数自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次出现下跌，下跌了0.57%。持续两年货币宽松，收获了物价收缩，情况非常不一般地严重。
而我们经济规模与美国的差距，在疫情后不仅没有缩小，反而从2021年的23%、2022年的29.3%扩大到35.3%。
因此，今年的有些地方，在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没有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了。作为“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广东省和素有“敢为天下先”的湖南省，更是以前所未有政治魄力，下了一盘吸引全国目光的“大棋”。
广东省在这一天召开了全省高质量发展大会。会议紧扣高质量发展主题，力争全面提升广东的科技高水平自立自强能力，勇立科技发展潮头，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
湖南省的魄力则超过了广东。湖南日报刊发了《中共湖南省委关于在全省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通知》，极具冲击力，引起了自媒体平台的广泛讨论。
二、虽然湖南的这份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有很大的局限性，仅限于经济工作方面，但仍然值得让人期待。
虽然湖南开展解放思想大讨论的活动，与自媒体平台讨论热潮所期待的相差甚远，实际上仅仅聚焦在经济工作方面，与建国后中国思想解放的伟大起点、1977年的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的范围，更是局限得多，但在强调统一思想的今天，就像有人往一潭死水中扔进了一颗小石头一样，仍然值得让人期待、遐思。
为什么三郎要说湖南的这份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有很大的局限性，仅限于经济工作方面？因为通知中非常明确地提出：
要通过深入学习讨论，从思想深处解决好发展信心不足、使命意识不强、担当精神不够等问题；解决好政绩为谁而树、树什么样的政绩、靠什么树政绩的问题。以达到10个根本扭转。
一是扭转简单以GDP增长论英雄的速度情结；
二是扭转不主动转变发展方式、不愿意承受转型阵痛的换挡焦虑；
三是扭转一门心思在数据上“想办法”“造业绩”的造假冲动；
四是扭转不顾风险乱举债、盲目跟风上项目、好大喜功铺摊子的路径依赖；
五是扭转不顾客观实际、不按规律办事、不怕群众不满意、就怕领导不注意的唯上思维；
六是扭转单纯靠拼资源资金投入刺激经济发展的粗放模式；
七是扭转迷恋于“造势一时”而不是“造福一方”的功利主义倾向；
八是扭转决策“乱画饼”、落实“翻烧饼”的折腾做法；
九是扭转刻意逃避、掩盖矛盾和问题的“鸵鸟心态”；
十是扭转“为了不出事、宁愿不干事”的“躺平”思想。
通知开宗明义， “湖南改革开放40多年的发展历程表明，什么时候解放思想、敢闯敢试、大胆创新，发展就又好又快；什么时候思想保守、畏首畏尾、墨守成规，发展就迟滞缓慢。”
由此可见，湖南能够在统一思想的大棋局下，鼓足勇气，在经济工作方面要求全省上下解放思想，展现了担当，也给社会释放了希望。
三、湖南省提出通过解放思想实现经济工作上的10个扭转，归纳起来，就是宏观经济政策与措施亟需的三个改变。
实际上，湖南省提出的通过解放思想实现经济工作上的10个扭转，归纳起来，就是最近三年来，三郎在一百多篇经济分析文章中，反复呼吁的宏观经济措施亟需的三个改变：
一是要改变经济发展模式。
我在《转变经济增长模式，不亚于一场经济革命》、《不改变经济发展模式，A股盼不来大牛市》、《固定资产投资投不动了，经济发展模式面临世纪抉择》、《投资模式与消费模式的争论的背后，是如何分蛋糕的制度选择》等文章中一再呼吁，要从改革开放40年来实行的、前20年有效，经济矛盾发生改变后的后20年边际效益递减的投资推动经济发展的模式，尽快转换到消费推动经济发展的模式。
多年来，我们的GDP中，受超前投资经济模式所决定的收入分配模式的制约，我们的消费率一直在55%以下，发展中国家一般为65%左右，发达国家一般为75%左右。而其中政府消费率高于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差不多。但居民消费率极低，一直在35%-40%之间，而发达国家一般为60%左右，发展中国家一般为50%左右。
而目前，只有刺激消费，才能最终完成经济循环。继续投资模式，必然会导致经济结构的扭曲，形成天量债务，最后经济不堪重负，风险高悬，陷入衰退困境。如何选择，关系到国家与人民的根本利益。
二是要改变经济驱动力，要从前40年的债务驱动，尽快转换到科技驱动上来。
三郎一直提醒决策者，中等收入国家的我们，宏观经济杠杆率已经超过了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其中我们的居民债务、企业债务，更是遥遥领先。根据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NIFD)发布的《2023年度宏观杠杆率》数据，中国宏观杠杆率从2022年末的274.3%上升至287.8%。根据骑牛研究所的数据，我们的聚名债务收入比，已超过145%。在极高的债务率下，降息、降准之类的货币政策实际上效果有限，因为企业和个人都濒临债务风险边缘，需要修复资产负债表，否则就会面临债务诉讼、破产、成为老赖。
实际上我们需要迅速寻找新的经济发展驱动力。在《从星链到ChatPGT，为什么我们总在误判美国科技与经济的发展？》一文中，我强调：“美国经济持续发展的秘诀就是每当经济发展停滞时，都有领先世界的科技推动经济回升；我们要尽快从依靠投资与外贸发展经济，转变到依靠消费和科教兴国的道路上来”。
三是要改变发展经济的依靠核心。要从凡事依赖国企转变到切实依赖民营企业上来。
我在《民营企业：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一文中介绍过，我国国有企业占有60.4%的企业资产，民营企业仅占有39.6%的总资产；投入民营企业的社会融资只有国有企业的一半；一半左右的利润丰厚的领域被国企垄断，民营企业无法进入；但民营企业用国企一半的融资，交了2倍于国企的税，提供了8倍于国企的劳动岗位。
虽然建国后我们经历过全民、集体企业一统天下，到四十多年前全国上下通过广泛的交流与辩论，统一了国企必须改革，要大力发展民营企业和市场经济的第一次改革开放的认识，但最近些年，不管我们是否承认，民营企业的发展环境越来越差，国企重新壮大。
如果不能改变发展经济的依靠核心，不能从凡事依赖国企转变到切实依赖民营企业上来，要实现从投资模式向消费模式、债务驱动力向科技驱动力的转变，就是天方夜谭。因为国企为依靠核心，只能适应投资型经济模式，只适应债务驱动力。
四、非常期盼湖南发出的解放思想、重振精神的信号，能够被更高层次所捕捉，启动第二次改革开放。
即使解放思想圈定在经济领域，湖南在龙年工作日的第一天以省委名义发出通知，宣扬解放思想，不仅给社会带来了冲击性的推力和改变，也是值得我们鼓励与肯定的。因为湖南在这份通知中，无疑是清晰把握了目前困扰我们经济发展的大局和难题，提出的10个扭转，也把握了经济工作转变的方向。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这些经济工作中的政策与措施问题，大体上都属于全局性问题。因为其中最核心的国民收入分配制度、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产业政策，都集中在中央，一省一市在其中的活动空间非常有限。
三郎非常期盼湖南发出的解放思想、重振精神的信号，能够被发改委、财政部、人民银行和更高层次的领导所捕捉，不仅在湖南地域内，还要在全国范围内，认清影响经济发展的客观实际，按客观经济规律办事，主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扭转单纯靠拼资源、拼资金投入刺激经济发展的粗放模式，启动第二次改革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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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