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为何是苦楝

聆风牧云 句芒班
2024-09-04

                        观察一棵树(冬至其一)


       离我未来的勾芒班正式开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由于参加了壹木自然“观察一棵树”的活动,必须要在公众号里交作业,因此我只好仓促提前推开班门开写了。这是在预示,为了迎接将来这个神圣的班级,我必须提前在心中先将这块土地多耕耘几遍吗?必须先在这土地上种下一棵树,再来静候未曾谋面的孩子们吗?


        种树,种桃种李种春风,我与树究竟有着怎样的不解之缘呢?当年生下大女儿时,为了让她的名字跟树有关,硬生生将古月胡这个姓变成了“胡杨”,《黄帝内经》里说“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女儿的名字便成了“胡杨聆风”,意为一棵听风的胡杨。按照古人的说法,每一棵大地上的树,每一阵吹过树梢的风,都是神迹所在吧!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找到一棵树,都需要时常坐到自己的这棵树下倾听神的私语,去参与到这场生命的开悟中去吧!

       

       不用苦苦追寻,一棵树的形象就立刻立在眼前,碧绿的羽状复叶,淡紫如云的花朵团团。没错,那是一棵苦楝树。

       为何会是苦楝呢?她全身苦寒,从名字到气质都很悲情。


      她一瞬间从我脑海里跳出来,是因为她长在我每天上下班必经的路旁吗?可一路上陪伴我栉风沐雨的树,更多的分明是那些色彩斑斓的栾树和笔挺高大的水杉卫士,它们数量众多,一路延伸,从家门外到校门口。那棵此时一瞬间充盈我满脑的苦楝树挤在一排荷塘边的水杉中间,几乎没有个像样的一席之地供它伸展,若不注意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或是因为她与三星堆博物馆最老的馆遥相呼应?站在马路对面看她的全貌,正好还能从她的树杈间看到博物馆的尖尖。她是在日夜遥望馆顶的纵目面具吗?



    

      亦或是因为 她的足下是荷塘,经年累月陪伴她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水一动也不动,她的倒影清晰又笃定,天光云影共徘徊,静静陪伴着冬天的残荷与残苇。


       她的对面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三星堆,她日夜守望的是我们古蜀国的遗址。她能随时穿越时空链接历史吗?她是《山海经》中提到的“其实如楝,服之不忘”,是《淮南子注》中提到的“今雒城旁有楝树,实,秋熟”中同一种楝吗?书中的“雒城”就是我们今天广汉人熟悉的古雒城吗?她是那些古书上提到的“楝”的后代吧!否则 , 这三星堆遗址边上的一棵楝,为何总能勾起我无尽的遐思,让我经过她时便可随意神游于过去未来。


      她甚至能为我历历在目地回放出那些久远的童年及青春往事。

     记得小时候的老家,每家人会有一丛竹林。这家那家的竹林间会有一点空隙,我家与邻居家的竹林之间长着一棵快和林梢差不多高的苦楝。那时太小,并不知道树的名字,但她秀丽精致的羽状复叶,初夏开在树冠上密密匝匝看不清楚模样但如紫色云雾一般的花朵却深深吸引了我,每次穿过竹林去菜园时,都要抬头望望她。


     后来,师范毕业后来到一所宁静美丽的乡村小学带四年级一个班。那些带着浓浓乡野味的孩子们很依恋我,一路问人找到我的家,一到周末就会骑车来找我。我便骑车和他们一起先去学校,然后走路去乡间蹓跶,从学校后面一条小路拐到井岗河坝边玩。曾叫一个家住河边附近的学生把一只我捡来养却不幸养死的鸟儿帮我埋到河边一棵树下,后来他带我去看那棵埋鸟的树,竟是一棵苦楝。这苦楝是一棵只有两米多高的小树,青青的皮单薄的身形,枝叶不多。后来的情节演变成了全班学生都知道河边有一棵“老师的树”,他们周末常相约去那棵树附近玩,在树下河坝草丛中捡鸭蛋,把一些秘密告诉树。听一个孩子说他在河边玩到天黑,临回家前把红领巾解下来系到了苦楝树的树干上,恭恭敬敬对着树行了一个队礼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后来离开了那所村小,离开了那群乡野间的孩子,到了镇上学校上班。集中了更多孩子的中心校,多了些喧嚣和忙碌,不再会和学生一起去河边,不再去看苦楝树。

       直到2002年2月4日立春那天,我失散多年的老同学,那个忧郁的男生回来找到了我。那天我在学校值班,他来了,带给我一本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们不说话,沿着街边一直走。走到了河边,仍然没说什么话,又沿着井岗河坝一直走。那天的阳光很温暖,普照大地,一丝阴影也没有,灿烂到不真实,我失魂落魄的,脚下那条路也虚幻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离地而起了,在空中飘,就连河水似乎也离开了河床流到天上去了。

      为什么连阳光都让我感觉是虚幻的呢?

        我曾固执地认为两个忧郁的人就是两片茶叶,茶叶和茶叶在一起只有苦涩。我毫不留情把他赶走叫他去寻找一个阳光女孩,可以用充沛的热情将他的生命冲泡成一杯略苦但会回甘清香四溢的茶。他生气地将自己放逐,在他寝室里书写“心魔”二字贴于墙壁。我们从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失散在人海中。

       突如其来的重逢太不真实,阳光随之也变得不为真实了。我步履沉重,他突然下了河堤,朝一棵树走去,我呆呆地望着他。树上挂着几个稀疏的浅黄色果子,他摘下几个走到水流的地方在水中搓洗着,然后回到堤上递给我三颗种子,是苦楝种子,麦杆的颜色,有棱,他把外面那层苦寒的果肉洗掉后那种子颇是可爱。

       这个神差鬼使莫名其妙的举动,这几个种子躺在我手心,似有魔法,空中那些飘着的东西一下子尘埃落定,草们站好了,树生根了,水回到河床了,我流浪的魂魄与我合二为一了。

      我紧握着三颗楝室,这便是我的心吗?我开过的花结出的果吗?我的初心的种子吗?我的心在流泪,我就是那棵开花的树吗?即使结出的果被带到远方,仍就会长在他必经的路旁,逃也逃不掉。


      这首年少时痴迷过的席慕容的诗,让我梦想了多少年想要一棵开花的树,亦或许是我立志就要做这样的树,年年春尽花朵飘零,那是我“凋零的心”。

     难道那时心中设想的开花的树其实是苦楝?

      我咬牙暗暗生誓:这棵生命之树绝不种在他经过的路旁,绝不让他发现,这树全身苦寒,还有毒啊,就用这汁浇灭他的热恋吧!我天生的忧郁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要表达的那种沉重吧。

      我握着种子开始往回走,一路摩挲着它们。

      我说我是悬崖边的树,他说那他就是悬崖边那块巨石,他会抓住我。那一刻,苦楝种子敞开了一个神妙充满希望的世界,一扇新世界的门打开了,它托住了我们多年以来的“苦恋”。

       接下来顺理成章,他成了家中我先生。如今,我们已相伴走过风雨二十余载,正在努力像两棵树一样成长。我已很确定,唯有“参风悟树”,像树一样去生活,才能挣脱生活的桎梏打破“心魔”,走向自由。



       三星堆旁的这棵楝树紧贴着池塘边的火砖长出来,那束傅她也支撑固定她的砖墙一如小小的悬崖。


     

    她一边伸向公路,向路人招手问好,一边伸向池塘,临水也不顾影自怜。她钻出水杉的包围去获取更多的阳光。

       她让我有点恍惚,其实当年我想象中可以拯救家中先生的“阳光女孩”就是这样的形象吧!米兰昆德拉写的“非如此不可”啊!


       我要选的树就是她了,我的苦楝。

       




       这是她今年春天的花。即将要开始用一年的时间来书写她,用更虔诚的心用崭新的目光来期待她明年春天的花。每天在她身旁停留,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她变得更加神圣庄严起来。



      二十四番花信风始于小寒一候的梅花,终于谷雨​三候的楝花。那就为我的这棵树取名叫谷雨吧!

    明年的春天会是什么样?

    明年的谷雨之花会是什么样?

    明年看花的人又会是什么样?

    我踏上了一段未知的全新的探索之旅。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句芒班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