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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楝树群落(森林迷宫篇)

聆风牧云 句芒班
2024-09-04

        观察一棵树(大寒其二)

   

    从白马寺出发,沿着鸭子河顺流而下,一路向东,大概三公里处就到达了三星堆博物馆旁边的“鸟型森林迷宫”。

     这段短短路途中会遇到好多棵零散在乡间地头的孤独的楝。


       以及两处群居的楝。 这一处楝群长在公路边一个岔道口的一段急转弯陡坡下,养羊场的门口,左边有两棵高大的楝,大门里面也长着楝。



      门口的两棵楝,它们的中间是一棵梧桐,为了区别于悬铃木的法桐,很多人叫它青桐,也就是真正的中国梧桐。这个不起眼的隐秘坳口,是我第一次见到梧桐真身的地方,是第一次可亲眼所见“缺月挂疏桐”的地方,是我心中的“青桐坳”。当时的欣喜若狂,以及在树下捡那许多小船儿梧桐果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惭愧的是,我次次经过青桐坳,都会提前刹车,然后慢慢靠惯性滑过去,到了与它平行的路边深深看它片刻再离开,我眼里只有那棵青桐,从来不知道它的旁边有几棵苦楝树!这果真应了“你不注意的事物就等于不存在”。


      开始接触观察一棵树的活动,选定苦楝之后,有了这“孕妇效应”的指引,一路上的苦楝纷纷出现在眼前,才看见了这青桐坳的楝树们。真不敢想象,生活中究竟有多少东西被我们忽略掉!人与人之间的彼此“看见”是多么难能可贵,值得珍惜啊!

     从此以后, 有梧桐有楝树的青桐坳更让我留恋。“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更闻彩凤来求实,人羡朝阳第一家”,这么说来,这儿很适合做凤凰的家呢,中有梧桐可栖息,旁有练实可食,理想的凤凰之家!每每时间有余,停车跨栏站到菜地里去近距离仰望树,听到铁门内传来的“咩咩”声时,都不禁想:羊儿们住的可是风水宝地呢!


       (羊舍旁边的灌木丛中也长着楝,分枝甚多。)


     继续朝着三星堆方向前进,在公路边茂密的绿化带内,有另一片小小的楝树林。


     最大的一棵树冠硕大,其中第一根主树枝粗壮有力,完美的弓形结构,横于公路上方,如一顶华盖庇护着路过的人们。我就随意以貌取名把它叫做“华盖”了。小女儿很喜欢这棵树,她就把它据为己有了,说这是她的树。

   



​    自此以后,女儿会在很远的地方就给它打招呼:“华盖,你好!”
    一走到华盖树阴下,我们就会一起抬头对它笑,然后相视而笑,“宝贝,你的树!”除了欣赏享受这树荫,我还享受着小小孩儿“若有私意,若己有得”的一脸幸福和满足。


     华盖枝繁叶茂笼盖公路的迷人还与它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 它的树干曾让我一度迷惑,当初它是两棵挨得很近的苗长在一起成了连理枝,还是一棵苗在生命敢初遭受灭顶之灾萌蔬出二枝又合抱在一起了?这个树干底部的洞是怎么回事?像是一个障碍曾经挡住了两棵树的结合


      看另一面也像是一棵合抱之木,看侧面十厘米处的树皮突然右旋是不是也佐证这是一个拥抱呢?


  

     站在这拥抱的树旁,能清晣感受到两股强大的力量合而为一的牢不可破,那弯形的疤痕是要冲破一切阻挠的青筋暴露。哎,好难哪,人生悲欢离合不易,树生更是不能一帆风顺。

     记得在读《怎样认识一棵树》和《树的秘密语言》时,有个章节讲到过,紧紧挨在一起的树干确实会摩擦抱紧,彼此的形成层增生的新细胞会长在一起。

      


    (相交之后又独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两股强大的生命力造就了这如此健美的繁茂。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抬头真美啊!这是不是就是哲学家提醒我们走路不仅要低头看路,更要抬头看天的缘故呢?
      看一棵树角度不同,心情就不同。尤其是站在华盖身旁抬头看树枝,它们正摇着铃铛远望鸭子河,愉悦轻松立刻回到心间。无论脚下的路怎样,都像树一样眺望远方吧。


   离开华盖的小树林,右拐进一条幽深静谧的骑行道,就是三星堆鸟型森林迷宫的路口,一棵迎客楝就站在那里迎接游人。



      这片密林,许多本地人也不知它的存在,由于年久荒废,甚至连森林迷宫那块牌子也已经撕毁,只在网上找到了多年前鹭鸟庄园主人在这里带小朋友上自然教育课的一张图片。


​     (网络图片)
      倒是另一块关于世界迷宫简介的牌子还完好无损地站立在迷宫入口。


     这里树木茂盛遮天蔽日,人迹罕至,环境优渥,所有小径都铺满厚厚的落叶,简直是树们的天堂。


       我想, 生活在这里的树远离了人为的摧残,应该是最幸福的树了。没想当我穿越其间寻找到天堂的苦楝时,看见的却是这样的树干。



      这些疤痕,这些伤口,是有人在捣乱吗?是哪个忿忿不平怒火攻心的人带着刀来林子深处泄愤吗?被砍过,被切割过,被虫蛀过,甚至在努力修复好的伤疤上都还有一道道的刀痕,鼓着一坨凸圆的树瘤。

​      (这个一言难尽闭眼撇嘴的表情是伤害它的人的内心写照吗?)
       它的树形也算高大,说参天苦楝也不为过,但树冠为何又如此稀疏凌乱缺乏美感呢?
​   
      仔细看才明白,它的旁边还有两棵楝,更兼有其它树共同生存,为了避让,它把一根主枝硬是往下折突然弯向另一边扭曲着长。
      树干的各种创伤,加上那些极度不自然别扭的枝条向看见它的人诉说着艰难的岁月。待到给它取名时,“天真”二字一下蹦了出来,是因为这首歌吗?

       “平静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
        多少血和泪
        才能慢慢实现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
        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
        写下灿烂诗篇
        ……”

      像婴儿一样无论怎样跌跤受伤都要无所畏惧爬到想去的地方,到处探索世界,这就是真正的天真吗?
      迷宫中站立着一位斗士楝,名叫天真,这真好啊!
     不论晴天雨天去拜访天真, 我都能听到这首黄家驹致敬曼德拉的《光辉岁月》从它曲曲弯弯的虬枝里流淌出来。我离开时便仰望头颅,把曼德拉总统的名言送给它:“生命中最灿烂的光辉不是永不坠落而是坠落之后能再度升起。”
       
      想必待到它开花时,枝头犹歇紫凤展双翼时,它就会平静喜悦地对森林迷宫的树友们说:“总算迎来光辉岁月。”
       

     每一次夜晚从父亲的住处离开,或从家中出发去父亲那里住,从白马寺到三星堆森林迷宫的这段路没有路灯,但因为一路上有了这么多楝树的陪伴和庇护,我没有感觉到黑暗密布,反而觉得处处有亮光。我能看见夜晚的它们,我熟悉它们所处的每一个位置,那亮光便是从它们的处所发出来的,那是真理的亮光。一次次走这条夜路,便是一次次学会从坚不可摧的内心深处感受自我的存在,与宇宙同一。



      拾起天真的果子,捧在手心,也捧起了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诗《天真的预言》:

      一粒沙里一个世界

      一朵花里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

      永恒在刹那间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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