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实并不把精力聚焦在相亲这个层面，我们希望圈定在校园恋爱这个层面。”
北京城北某间写字楼的一处共享办公空间，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见到了校园社交产品Summer的创始人王荣山。他今年30多岁，穿着深蓝色的卫衣，配上深灰色的运动裤和运动鞋，一身互联网人的打扮。
王荣山和他的Summer团队都在这处开放的共享办公空间工作。在和刺猬公社交流时，偌大的房间里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不少其他公司的员工，讨论声此起彼伏。这些人主要来自于旁边的公司——元气森林。
巧合的是，他们都是主打年轻人的品牌。
根据创投数据平台IT橘子的描述，王荣山是一个“不断尝试创业的北大学生、连续创业者”，早在2012年起，王荣山就开始了他的连续创业者之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和团队在2017年推出的校园社交产品Summer。在最近这几年，校园社交一直是个相当火热的创业细分赛道。青藤之恋、她说等新产品不断涌入，十一点十一分、芥末校园、tataUFO等产品渐渐离场，似乎每一个校园社交产品的生命周期都很短暂。通过和王荣山的访谈，刺猬公社试图发现Summer能够比它的同类延续更久的秘密。
Summer前传
“Summer这个想法从2012年已经开始有了。”早市网、北大集市、贝塔团购网、燕缘、许鲜网……毕业之后，王荣山先后开始了好几个创业项目。作为一个连续创业者，王荣山眼见甚至亲身经历了很多产品起来又倒下。“它们帮我去验证了一些‘坑’。”而他也是在这几年中不断打磨着Summer的产品理念。2012年时，王荣山还在创业起步期。“我本来就想着未来要创业，在学校里面就会多折腾一些方向来测试。”那时，校园社交绝对主宰者人人网的下行趋势越发明显，王荣山从中看到了新的机会：“人人网是基于校园的熟人的社区,它有一部分可以解决恋爱的需求，但直接定位并不是在恋爱层面。”有了想法，但他并没有马上付诸行动，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还有与社交创业相匹配的能力。在访谈时，王荣山对过往创业项目中较多提及的是早市网，后来这也成为了他踏入许鲜网的跳板。“可以理解为现在的社区团购，只不过它只做水果。”早市网的模式是，10点前下单，两小时后学校食堂旁边集中自取。那时候还没有社区团购的概念，但这个模式让他率先在校园里跑通了。比2020、2021年兴起的多多买菜和兴盛优选们，足足提前了7、8年。后来，王荣山把这个模式带到了许鲜网，开始了他新一轮创业。从许鲜网退出后，又辗转到多点历练了一年。这是他唯一没有创业的一年，也是思考和沉淀的一年。5年后，王荣山认为时机到了，Summer也在2017年的夏天如约而至。从清北起步，到推广到各大高校，Summer反馈出了高于同行的留存率。Summer以答题交友的模式，抓住了校园恋爱社交的需求，成为高校内的爆款软件。“当时干了很多文艺的事儿，出MV，然后改编歌曲。”谈到这里，王荣山眉眼间带着笑意。清北版《春风十里，不如隔壁》里，王荣山在歌词中写道，“熙攘的街分隔开我和你，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隔壁。”对于自己的团队，王荣山认为“整个团队是比较扁平的，没有什么层级。文化也很简单，没有复杂的规章制度。”他看重的，是每个人对产品的想法。“来公司不只是做执行，一定要参与到产品的讨论当中，可能讨论的观点最终没有被采纳，但是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
Summer团队开会讨论白板
王荣山朋友圈的个性签名里，写着“做难而正确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人：“我有想法的话就会按捺不住，我必须要把他这个想法落在地，看看这个想法到底对不对，所以就是不断折腾。”“折腾一定是有价值的。折腾失败了，无非是没赚到钱或者浪费几年时间而已，这是一个可以固定的损失。”
年轻态社交，一个快战场
从最初20万的启动资金，到后来接连不断的上百万乃至更多的融资，在外界看来，一路“不缺钱”的Summer发展还算顺利。
王荣山踏入社交领域的第一款产品就是Summer。它主打的是只有大学生才能玩的校园专属APP，以答题的模式交友，每人需设置一套试题，参与考试并通过之后，双方可成为好友自由对话。柠檬是通过出题的方式认识男朋友的。答题才能聊天，是她对这个软件的最大印象。给交友设置一个门槛，根据答题是否满意来决定要不要认识这个人，给了很多女性用户很大的安全感。
Summer设计问卷区
对于答题交友的想法，王荣山类比了微信加好友模式。“推演的路径很简单，无非是说在加好友之前有一个机制，但微信申请实际上它不是有效互动性的，用户实际上更希望得到对方的一些信息。”
先设置一些问题让对方来回答，再根据答案来判断要不要成为好友，这个机制就行得通了。王荣山认为，这个机制提高了一些门槛，但这个门槛不至于太高。本身对话就是问答，因此就把这个交友机制作为产品的核心一直在延续。当然，这个机制在有些网友那里，门槛就走向了另一个画风。数理公式、文学常识、天文地理……在交友的考场上，这些题目成了“拦路虎”。
一网友的Summer问卷
星空出了一份30道题的问卷，包含选择题、填空题还有论述题，她列了一下大概的题目，小妇人最小的女儿叫什么？你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你认为婚姻和爱情的本质是什么？
她设置题目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一个人能30道题都答到我心里去，那可能就高度契合我的灵魂了，结果一个答的也没有。”对于试卷的类型，产品在不断地改进。随机出题的模式也是在试卷类型里占比最多的。“干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喜欢海边还是山林？”。开放性的问答题没有标准的对错，参与度也更高。这个机制一直延续到了Summer的下一代产品Lucky。2021年3月4日，Summer校园公众号推文介绍新产品Lucky。相比于第一代产品Summer而言，Lucky的功能定位更简洁，目的性也更明确。Summer的用户节奏相对来说比较舒缓，没有特别强的目的性，也没有要求用真实的头像。而Lucky的“目的性”更强，是一个脱单工具型产品。对于社交产品的“效率”问题，王荣山认为其根源还在于用户。“有些人就希望节奏快一点，他的目的是交友，而我的目的是恋爱，目的不一样，可能效率会比较低一些。”在Summer的黑板墙里，也印证了这一点。无效社交这个话题在匿名的环境下不断被讨论着着，有疑问、有质疑、也有建议。
Summer黑板墙里对无效社交的讨论
在一条“短暂的无效真的很无聊”的抱怨下，有一条高赞评论“你在内涵所有社交软件吗？”社交软件里的无效社交成为用户的一大槽点。加完好友就不说话了，聊几句就列表‘躺尸’的现象不在少数。下载社交软件的用户最初大多是因为社交圈太小，交友渠道太少。为节省时间和精力，便开始线上社交。然而这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加的好友很多，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屈指可数。交友效率在变高，但有效交友的痛点并没有改善。
“陌生人社交，无效社交是无法避免的。”柠檬认为，“因为遇到陌生人很多很多，就算遇到会有不说话的情况也不会在意，等下一个就好了。”在快节奏的交友恋爱节奏里，追求效率成为用户的一大需求。Lucky应用没有社区，打开软件的路径很明晰，划卡找人——答题——交朋友。而那些节奏更慢的社交应用，最终成为了小众用户的集聚地。“用的最久的还是QQ邮箱里的漂流瓶。”王欣说，“那时候节奏很慢，回复也不需要时效性，偶尔登录邮箱时回一句，可能隔了一个月，也可能过了半年”。漂流瓶最终没有迎来它的第十年，信息监管的漏洞也被诸多网友诟病。在社交软件里，对话、交友、见面成为了一个模式，整个节奏都在变快。匿名的环境下，广告低俗等灰色信息也很难监管。对于第一句话是“我好喜欢你，加好友吗？”的这种情况，王荣山表示，“噪声是很难避免的。但Summer里的噪声算是小的，Lucky会更小，因为没有广场。”学生证审核是Summer、Lucky注册的一大特色，需要上传相关证件。这在同类产品中是少数。柠檬对这款软件的使用体验是干净。“很少遇见奇怪的人，不过也遇到过假冒学历注册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社交软件的赛道上，真实数据与严格的环境监管是企业竞争的核心，但漏网之鱼始终无法避免。
对于此前被封停整顿的事情，王荣山没有避讳，“因为有些用户发帖不太注意，涉及到一些敏感信息，然后升级了整个的发帖的审查。企业需要符合国家监管层面的要求，这是每一个社交层面的创业公司都要去做的事情。”
名校社交转型能否破局？
关于校园社交类产品的讨论，避不开用户体量的天花板。“脱单就卸载”是一个经常听到的声音，你好开场、询问微信号结尾的对话模式也很常见。Summer这类产品，很容易沦为用户交友的“敲门砖”。探探联合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95后社交观念与社会关系调查报告》显示，57.7%的用户用社交软件寻找伴侣。这些年轻用户与校园社交产品的用户有很大的重合度，也就是说，这一赛道的用户天花板可达上亿级别。“校园只是一个切入点，有社交需求的年轻用户盘子并不小。产品能否解决跨年龄层的需求，找到最大公约数，这需要探索”。王荣山说。Summer的策略，是从头部高校向腰部高校逐步开放。2017年9月，Summer开放北大清华，18年初开放985高校，9月开放211学校，19年初开放全部学校。从清北开放到全面开放，Summer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一般来说，在小圈子里内测，再逐步扩展用户量，是一个常见的互联网产品推广模式。人人网、Facebook的模式就是如此。Facebook最初注册仅限于哈佛学生，后又扩展到波士顿地区的其他高校，再到全美、全球，成为世界排名领先的社交网络。“我们希望让更多的同学可以谈一场恋爱再毕业，不局限于（清北等）学校。”王荣山谈起创建Summer的初衷。“品牌宣传策略上从清北开始覆盖，是因为有一些宣传优势。”在市面上的校园社交产品中，填写高校审核成为了校园社交产品的一大共性。学历鄙视链或多或少被带到了社交的领域。“爱情也要卷吗?”“学历成为爱情的门槛？”种种质疑的背后是教育焦虑。当“唯学历论”进了爱情的场域，难免变了味道。2020年年底，985相亲局一度冲上热搜，#985相亲局下的婚姻会幸福吗#话题阅读量达3.3亿，讨论1.1万，在中新经纬发布的投票“你怎么看高学历相亲局”中，门当户对很重要占比43.5%。
当问及Summer会不会变成985相亲局时，王荣山直接做出了否定的回答。“相亲和恋爱还是两种属性不太一样的东西。毕业以后的相亲，目的性非常强，会考虑非常强的现实因素，车、房、工作、收入等，它是非常物质性的。我们其实并不把精力聚焦在这个相亲层面，我们希望圈定在校园恋爱这个层面。”就王荣山的观察看，“校园恋爱中研究生、博士生，可能会考虑一些现实因素，但没有这么强的比重，尤其是本科生还是比较纯粹的。这才是校园恋爱应该有的属性。”目前，市面上的社交产品玩法大多类似，除了左划右划模式，算法匹配、校园生活记录、语音社交之外就是答题模式，在这玩法相似，内容同质的社交应用里，如何吸引更多用户的注意力，成为企业首要关心的问题。在校园社交的赛道上，Summer赢在了时间与宣传。“就体量而言，Summer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中级的产品，但在校园社交赛道里，还是领先的，因为我们已经先进来了，具有一定优势。”柠檬觉得Summer在她身边的存在感很强。“周围朋友可能没有在用，但提及Summer，大家都知道。”会员收费、广告收入、直播收入成为社交产品商业变现模式的首选。“现在整个社交的行业也算是比较冷的，还是需要去做一些收入保障公司整个的正常运营。”但对于目前陌生人社交行业通行的直播变现模式，王荣山表示从未想过，Summer还是想做更纯粹的社交。“我们核心的还是以会员制为主，加一些广告收入。”
会员制的模式在社交赛道上是普遍存在的。以探探为代表的社交软件通过增加次数、提高曝光量等方式进行会员收费。比如，探探就会提供VIP和SVIP等多种收费会员模式。此外，还有一些小众社交软件如麦池、时倾将收费做到了注册门槛上，注册软件需缴纳几十元会员费。但也有网友吐槽社交产品的会员制付费模式，“明码标价，吃相太难看”、“会员觉得很划不来”。如何让用户花钱花的值，还需要社交平台进一步探索。
这是王荣山对Summer的期许。“规模不一定很大，但用户群永远是年轻的。希望每一代大学生都可以用这样的产品去谈恋爱，去记录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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