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漳州记忆31：芝山忆旧——寻源中学与福建二师院

《往事》76

本文发表于5月14日《悦色书声》，有改动，个人记忆，非历史研究。

最近，各界在纪念红军1932年4月20日攻克漳州90周年，老一辈革命家们曾在芝山指挥过千军万马，开创的历史使芝山红楼成了网红。红楼坐落于漳州环境优美的芝山山麓，所在的大院现在是漳州市直机关。这里一幢幢漂亮的红砖洋楼，现鲜有人知这些建筑群，是民国时期闻名闽南的寻源中学校舍，很多人也不知道，60年前这里曾办过漳州第一所正规的本科大学——福建第二师范学院。

芝山红楼（原寻源主理楼）

清末芝山三亭历史照片

芝山老鼠亭——仰止亭

上世纪50年代我就读的漳州实验小学，离芝山不远，小孩子放学后贪玩，常相邀去爬山，留下不少深刻的记忆。芝山是低矮小山，三个山顶有“芝山三亭”：威镇亭、仰止亭、甘露亭。但人们都叫芝山为老鼠亭，传说山上有老鼠精，其实与老鼠无关，是闽南话把“仰止亭”讹传了，变成了有故事的老鼠亭。那时芝山的山下有三间有名的学校，靠东是漳州一中，靠西是龙溪农业学校，中间是护士学校，学校之间可以相通。护士学校是否与寻源中学并存过，考证未果，但它在芝山的时间不长，后来就搬到西街专区医院的附近，改成漳州卫生学校，原护士学校一半划给一中，一半并入农校，大体就是去芝山电视转播台的这条路。我们去爬山，有时走一中大门，有时从农校进去，后面都可以通向老鼠亭。直到文革前，老鼠亭都可以随便进出。后来，芝山山体挖了人防工程，再后来，芝山的后山成了军事禁区，我就再也没进去过。当今的芝山公园，实际上大部分的范围是在芝山北边的另一座山——望高山。

望高山的揽月亭

寻源中学旧照片

寻源中学的前身是一个多世纪以前由外国教会创办于厦门鼓浪屿的寻源书院，1914年书院改叫中学，漳州籍文学大师林语堂就曾在寻源中学读书。为更好服务内地学子，寻源中学于一百年前迁往漳州，在漳州芝山山麓的寺院遗址上大兴土木建了很多栋洋楼校舍。

寻源中学旧照片

寻源中学规模不小，其教学设施在当时漳州各学校中最好。现芝山大院内的“芝山红楼”、“团结楼”、“市统计局”、“团市委”、“文明办”等建筑便是原寻源中学的校长楼、办公楼、教学楼、宿舍楼等。此外学校还建有运动场、图书馆、音乐室、科学楼等。寻源中学教学质量高，吸引不少漳州、厦门及周边学子就读。我大哥何甘棠抗战后从育贤小学（实小前身）毕业后入读寻源中学，直到寻源中学停办才转学厦门二中，1954年考入北大数学力学系。姐夫王亚荣、黄镇西、乔华伦也都曾在寻源读书并同学过，后来有的考入北京医学院，有的考进南京大学。这三位姐夫和大哥在最近几年，享有高寿之后过世。

大哥的校服有“尋源”字样领章

红军东路军政治部

芝山山麓原有多座古代寺院，包括开元寺、法济寺、净众寺，最大的开元寺毁于太平天国战火，仅存破损的咸通塔一座，拼凑复原后移到市区中山公园内，芝山大院基建时就曾出土不少开元寺遗物。这才知道古代漳州也有开元寺，估计是唐代开元年间各州府的标配，只不过泉州、潮州的开元寺没有被毁而得以保存至今。宋代设在芝山的龙江书院，后来改为芝山书院，书院和古寺的遗址，形成了漳州近现代学府区，开元寺遗址建了寻源中学，芝山书院改为漳州府中学堂，后改为省立八中，再改名省立龙溪中学，即漳州一中前身。

团结楼：寻源旧楼

1950年后，寻源中学由人民政府接管，1951年9月改办农业技术学校。寻源中学在漳州办校近三十个春秋，算是农校的前身。50年代初，龙溪专署在农校举办了龙溪专区首期财贸干部培训班，这是漳州财贸干部的“黄埔军校”，二姐、二姐夫报考人民银行后参加了这期培训。这班学员学成后踊跃投身漳州经济建设，大多成为漳州财经界元老级专家。

龙溪农业学校大门

小孩来芝山玩，见到农校校园种植有很多优良品种的果树，种的木瓜树矮小，却结果累累，不像一般的木瓜树，手持长长的竹篙都够不着树上的木瓜果实，也在这里第一次看到可可、咖啡等热带作物。地里种有番薯，饥饿年代禁不住诱惑，曾偷挖去烤地瓜。最靠北的十月楼有小路通老鼠亭，它与其他寻源旧楼建筑风格不同，应是50年代建的。农校60年代初迁址圆山脚下，把校园让给新成立的福建第二师院。

国务院关于建立福建第二师院的批复

福建第二师范学院是由厦门师专、漳州师专、泉州师专和南平师专（师院）整合，于1963年创办的本科师范院校，院址设在漳州。其中漳州师专的前身是1958年创办的漳州大学，当时各行各业都在大跃进，教育也不例外。漳州大学土法“上马”，开设有漳州工学院（附在一中）、漳州师范学院（附在龙师）、漳州医学院（附在卫校），应该还有农学院。

四姐何丽盈1958年漳州二中高中毕业，以龙溪专区理科总分第一的成绩录取漳州大学工学院。这所漳州大学是真正的“漳大”，与后来的漳州职业大学简称的“漳大”并不是一回事，当时成立是否经过国家正式批准，不得而知，据说地方志没有留下一笔，但确确实实存在过，档案馆也许可以查到。漳大工学院办在大通北路一中旧大门的对面、位于现和平里小区的一座旧祠堂内，祠堂的大厅当教室，两边的厢房当学生宿舍，周围都是竹林，我曾去那玩过。1959年漳州大学“下马”，只读一年的工学院学生拿漳州师专毕业证书提前毕业，他们应是漳州师专第一届毕业生。四姐分配在母校漳州二中教初中数学，那时她才19岁，她教的班级有个学生就和她同岁。

之后漳州师专在湖内蝴蝶山下，建了几座校舍，后来成了二师院的中文系和数学系，记得石龟头公路边就有个写有“漳州师范专科学校”横幅校名的竹搭拱形校门。这部分校园现在是军分区。

二师院中文系、数学系

福建第二师院开办时，分别在漳州、厦门两个地方上课。第二年，省里把农校的校园拨给二师院，而后英语系才从鼓浪屿迁到漳州。二师院只正式招收了三届学生，其中有不少高考成绩优异却因“出身不好”而险些落榜的学生。这些当年曾被列入另册的考生，由于有幸进了二师院，在走上工作岗位后，经过自身努力而成为各个战线的出色人才，三哥的中学同学谢重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师院作为漳州唯一的一所大学，1966年以后，不可避免成为引领漳州文革运动的领头学校。当年二师院第一把手张立是行政级别11级的老革命，又是著名的教育家，批与保，形成了对立的红卫兵组织，街上铺天盖地都是二师院两派的大幅标语和大字报。那时十分佩服在中山公园司令台上辩论、才华横溢的二师院大学生，后来漳州真枪实弹的武斗，也都有二师院红卫兵的身影。

二师院图书馆

70年代初，福建第二师范学院撤销解散，校舍一分为二，原寻源中学校园成为龙溪地区革委会，原漳州师专校舍改为军分区。学生毕业大多分配到各县当老师，部分老师下放。我下乡的长泰高层大队，驻村工作队就有一个叫汤绳祖的下放干部，上海人，是二师院的数学老师，他的一个学生后来也分配坂里中学，成了汤老师夫人，双双任教山区中学。

恢复高考后，漳州在龙溪师范办了师范大专班，后来正式成立漳州师专，当时全国党政机关都在退还校舍。龙溪地区划拨二中的部分校园，并征用城郊公社瑞京大队农田，新建了漳州师专校舍。后师专升格为漳州师范学院，再改为闽南师范大学。

芝山不在芝山公园

芝山虽不起眼，却是一座漳州文化名山，历史在这里积淀。芝山的书院、学府历史悠久，是读书育人的好地方，而机关办公，其实可参照泉州市政府那样在东海行政中心建几栋楼，集中办事也方便。

寻源中学科学楼落成

寻源中学旧楼的奠基石：

（译文）耶稣说：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天上的父。—马太福音5章16节    卓锦成选献  民国三十七年九月吉日

这座旧楼长期是市直机关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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