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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漳州记忆14:脚踏车情深

何家天 不学八哥
2024-08-29

原发表于4月18日《悦色书声》,有改动

孙子六一节得到他爷爷奶奶的礼物,一辆高级山地车模样的自行车,还配有照明和指南针。昨天陪他在小区内学车,跟着车后扶车,只跑了两圈已气喘吁吁。孙子才8岁,这可是他拥有的第二辆自行车啦,回想我们的童年哪有这等福利。

 六一礼物

小时候一直纳闷,为什么作文里要是写了“脚踏车”就会被老师改成“自行车”,明明要靠脚踏才能动,怎么成了自行车呢?当年脚踏车还是稀罕品,大部分人的家里都没有。所以街上的自行车修理店因应兼有出租车业务,中山公园大门口百货大楼对面的那家修理店就很有名,门口摆了一溜旧自行车供对外出租,大人要办个急事,租辆车办完就还。这是真正的出租车业务,不像现在说的出租车,名不副实,大家打车并没有租他的车,而真正租车业务则叫“汽车租赁”,还是台湾的计程车叫法更准确。自行车修理店墙上有个挂钟,用来计时,按时计收租金,记得每小时要五分一角。小孩子有点零钱,就去租个把钟头牵到公园内学车或“四城门”到处兜风“展风神”。

早期漳州既没有“的士”,也没有“摩的”,街上只有载客人力三轮车,是漳州特色的边三轮,用自行车组装而成,前后两排,背向而坐可以坐上3-4人,前后有围栏,方便挂载行李,车站、医院、百货大楼都是三轮车集结点。当年载客的还有“脚的”,即载客脚踏车,后面配有大货架充当宽座后座,可载客两人,能延伸到偏僻末梢村落,至于人力黄包车五十年代已见不到。两个载客行业相互补充,方便漳州市内交通。后来合作化,分别成立了三轮车社和自行车社。节庆游行,在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队伍里,三轮车社自行车社车队特别壮观。记得有一次庆祝合作化大步跨进社会主义的游行,游行队伍舞狮舞龙,担金枣,还有漳州特色的“自行车龙"。自行车社派出骑技高超的骑手,十几二十辆的脚踏车组成长龙,每辆车用竹篾编成圆筒,用彩纸装饰成一节节龙身,龙身内还点灯,另有龙头,龙尾。在街上表演车技,节节紧跟,比通常的舞龙更动感更栩栩如生!
小学时代没见到有谁骑车上学,放学都是排路队回家,倒不是因为大家就近上学,而是脚踏车属家庭奢侈品,大人都罕有,怎么会轮到让小孩骑车上学呢。我初学脚踏车也是上了中学以后。六十年代我上双十中学初一,班上有一个与长江同名叫杨子江的同学有辆进口三枪自行车,他家是菲律宾华侨,经常拿菲律宾邮票送集邮的同学。我们几个同学借他的车在学校操场学车,开始不懂要领,车往左倾,如果车把反而向右,摔倒就必然了。还好练车的篮球场就在校卫生室边上,可及时涂擦包扎。转学回漳州后,记得初中班上就一个男同学骑车上学,是26寸跑车,好生羡慕。尽管已学会自行车,还是一直没有练车的机会,就像后来拿了驾照,也总是到处蹭车来过过车瘾。家里如有骑车来的友人来访,便大胆向他借车,兄弟几个特高兴,赶紧到中山公园操场练习一会儿。高中时班上多了几辆车,也只有少数同学。
家里直到1968年才购置第一辆自行车,应算家里重大固定资产投资。二哥已工作四年,是编制内的合同工,俗称临时工,二哥在居委会当过“街桌布“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工作,每月工资24元,十几年不变。而当时大学毕业生工资56元,中专生38元。文革初期全国临时工造反,女首长曾发表同情临时工讲话,但很快就转向,被扣上经济主义大帽弹压下去。1968年那时武斗正酣,百货大楼由派性组织主力军控制,有一次百货大楼排长队供应自行车,凤凰28寸,156元,临时工不吃不喝,半年的工资还买不了一辆。派性组织“主力军”荷枪实弹,在百货大楼铁条伸缩推拉门的门外维持秩序。家里多方筹措挖尽积蓄,也去跟风排队。二哥运气好总算买到,凭提货单另到百货大楼设在联仔街的仓库提车。

新车买到后,大家爱护有加,为预防磕碰,先用当时流行的方法,用120胶卷长条衬纸,把三角架钢管结结实实包扎起来。前后轮轴加个防尘圈。前轮加了保险叉,齿轮还加了飞轮套。隔三差五,就倒立起来检查和加润滑油。车成了全家交通工具,有时候会骑车去石码,还要掌握风向规律,避免顶风吃力。大哥在厦门,我和三哥也几次骑车去厦门,虽单程到嵩屿50公里,两人一车轮流踩,也不会太累,上坡时后面推行骑手不用下车,下坡两人坐车滑行,还要经嵩屿人车过渡,每人1角5分,车1角。当时一家人发挥传统刻印优势,大批量裁剪三忠于剪纸赚手工费贴补家用,还在百货大楼对面食杂店边上摆摊叫卖,小外甥12岁小小年纪就也跟着学会“经商”,每天要将一张贴有各种剪纸式样的招贴画钉在店家拆下的“店窗”木板上,为扩展生意还骑车去市郊浦南、天宝赴圩。那年头家人食量大,有时还来了客人,不时需要购买黑市米,我们就专程去产粮区海澄东泗一带买米。粮店牌价1角4,凭粮本定量供应,一般居民每月24斤,龙海黑市米才2角4,比漳州3角多便宜,每次买五六十斤,还曾绕道马口从九龙岭回来。

当年有车也带来烦恼,就是要经常遭遇“不掩耳盗铃“,这是具有鲜明时代烙印的恶习,家家户户深受其害,很多良民也曾加入顺走车铃的行列,形成恶性循环。为防范,只好车停时拧下车铃放入衣兜或提袋,或加护条,或加钻防盗螺絲。后来大家干脆卸下整个车铃,漳州街头不再车铃声叮铛响啦,外地人都感奇怪,没车铃怎么敢上路? 自行车上车有术。高个子的往往省事,人站车旁,一条长腿跨上坐好踩了就走,个子小必须要正规上车,一脚踩脚踏板,另一脚有从前面跨栏,也可从后面跨上,娴熟了各显优美姿势。农民载重起步才是真本事,车似将倾倒,又迅速回正,有惊无险。家里的车还是以二哥上班为主,他的宿舍边上养了不少鸡,下班经常从糕饼厂车间运回炒花生时倒掉的废砂,里面混有少量花生的碎粒,装了一大木箱的,非常沉重,回家倒在地下,供家里成群鸡只啄食,以节省饲料。大家也都学会骑边三轮,家里有时也会借公家的三轮车买煤载东西,骑边三轮有掌握要领,要不很容易翻车的。那张旧照片拍于67年春节,大姐回家探亲,我骑三轮带外甥女在中山桥上玩。

骑三轮车在中山桥上

后来上山下乡到长泰湖珠,曾骑自行车往返过,还要在郭坑上渡船。后来转到高层插队,那里还没通公路,自行车用不上,出外要靠火车。下乡时曾学养过蜂,用在九湖和家里采蜜的收成,买了一辆农用自行车和闽江缝纫机。

自行车长期是紧俏商品。当年主打车型是28寸大轮径,最好能买到双杠的,号称有下手,用过几年还可以原价卖出,农民兄弟最爱,娇小女士也同样大车出行。26寸怕二手车价低少人买。小孩渴望买20寸小车,都被大人以价贵拒绝。自行车成了小家庭出行方便交通工具,小孩有竹藤编制专用椅座,也可直接坐横杠上。

参加工作后,我好不容易托安溪友人先后在1978年、1979年各买了一辆永久和凤凰PA18自行车,也算成家之用。永久用了20年卖掉,凤凰40年后成了老古董现还不时在用。为主是上班交通之用,也曾用它到府埕买过蜂窝煤,曾压坏车叉。后来改烧液化气,为省2元搬运费,自己折了个铁挂钩,吊在货架上,将气瓶勾上,侧骑带回家。90年代,同事买摩托的不少,开始是嘉陵,后来是进口黑沙白沙铃木,再后来是五羊本田,都要万把元以上,吓死人,我仍坚持脚踏车上下班,安慰自己说是健身,其实是舍不得花钱赶时髦,到退休一直是骑自行车上班。当时有时到较远的市政府办事,甚至到石龟头一带的计生委、漳大审计,骑自行车也没觉得路远费力。长期骑车,单手骑车是基本功,后来练就一手车把,一手扶后面的重物。有时因代驾需要,还要用一手把车骑一辆车,另一手牵第二辆车,两车快速同行。我还玩过杂技级别的,试过双手脱把,用身体控车。有一次还冒险左右手交叉握把,虽很简单,往往习惯成自然,几次差点摔倒。

买了电动车后比自行车方便多了,但还经常骑车。单位发了公交卡,这张卡也可在公共自行车网点取车、存车,很方便。70岁以上退休人员没有这卡,我是之前领的,所以到龄后仍没去换免费公交卡,就怕公共自行车功能被删除掉。

拍摄于19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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