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73
《审计拾遗》8
（写于2022年5月7日）
1986年我调到审计局，虽要经常出差，但只在本市各县，难得出省。直到1996年，才第一次有了出差北京的机会，任务是审计市政府驻京联络处。当时漳州市政府在北京、沈阳、上海、南京、深圳、福州等地驻有办事处，审计局为了全面审计不留空白点，上报市里后，组织各科去审计各驻外办事处，大家都争着去。这是我第一次到北京。我对首都北京向往已久，1966年运动兴起，8月第一次接见红卫兵之后，9月传达了中央文件，要组织大专院校全体革命师生和中学的部分学生代表，分期分批到北京串连。班上的红五类同学作为学生代表，由官方组织，免费乘火车去北京，有的还接受了检阅并超远距离见到了领袖。而那时很多同学连厦门都没去过，竟能上北京，大家好羡慕，但大部分仍无缘享受这种革命的福利。好在时隔30年，终于有了迟来的机缘。当时漳州驻京办临时租用丰台区刘家窑一所职校，我们刚一住下就急着叫办事处小吴带我们去看天/安/门，领略从小画过无数次的城楼和世界上最大广场的宏伟气魄。纪念碑游客不能靠前只能远望，几年前风波的痕迹，早已见不着了。小时候在漳州街头巷尾反而很容易看到30年代红军短暂进城留下的印记，东坂后礼拜堂对面饮食店二楼墙上就有年代已久的旧标语，虽曾石灰水覆盖经自然剥落后，“反帝大同盟III宣”的字迹仍清晰可辨，小学班主任庄秀仁老师住在平等路的小楼，窗下也留有“打倒军阀张贞！红军宣”字样的标语，绝对是真迹而非后来加工复制的，可见不同年代处理历史痕迹的方式不一样。现在就是要去找相隔不太久的标语语录，也不容易了。
1932年红军留下的标语
修文西路半世纪前的痕迹
”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到处觉得稀奇，走哪看哪。发现那些重要办公场所本身就是古迹，而且凡是大门挂有“为人民服务”横匾的机关门口，都有威严的卫兵站立。而那些环卫、公交、旅社、餐饮等实实在在的服务行业，却很少有张贴这个口号。那时城楼和大会堂购票就可进去参观，之前中/南/海也有一阵子，部分区域对外开放。在京工作期间，我们日夜加班，要赶在离开前完成审计报告，好腾出点时间四处走走。故宫天坛颐和园八达岭几个地方走马观花都去了，故宫大殿宏伟，梁柱顶天立地，木材石料来自全国并招集各地能工巧匠，长城工程浩大，劳民伤财，可见集中力量办大事自古有之，重筑墙轻交往也是老传统。还发现偌大故宫竟见不到树木，皇帝注重威严不懂得生态享受。到了天坛还特地去验证一下小时候就懂得的回音壁回声效果。有一天专程去西郊房山区白花洞，这座溶洞号称全国四大溶洞之一，之前未曾听说过，之后好像也不太出名，后来看过一些溶洞，都大同小异。面包车一路颠簸，沿途京西山区还很荒凉，顺道还游览了千年古刹潭柘寺和戒台寺。那时北京大街两侧多低矮建筑，亚运村附近也一样，摩天大厦还难见到。第二年单位重新划定各科工作范围，驻外办成了我新科室的工作对象。五年内，上级有关部门交办了几次任务，让我先后再去三次北京。1998年，漳州市政府连同各县筹资在海淀区恩济庄建了新大楼，作为驻京联络处，还附设有宾馆，名字就叫“北京漳州宾馆”，主要是接待来京的市领导和出差干部。一楼是餐厅，经营闽南风味餐饮，早餐有卤面。各部门来京联系工作，可以在宾馆住宿，也可以在这接待京都有关人士。三楼、四楼是内部客房和驻京联络处办公室，二楼有空余床位时对外开放，央视才女主持人姜丰长期租住，常在过道相遇。有关部门不时会来监管，宾馆就在办公室挂了一张宾馆人员与老领导的合影。老书记刚调北京不久，照片中另一个人物曾任过漳州市领导，当时也调任海淀区领导。据说挂了这张照片以后，海淀有关方面就再也没来过。驻京办与漳州籍首长多有联系，有一天驻京办主任有事要去拜访首长，提议我们一起去。先电话联系其秘书告知车号后，我们小车从府右街边门未受阻拦直接驶入，这条街在第二年的事件中出了名。彭老住在紫光阁后面的四合院，大家还在院子里合影，可惜后来照片没找着。我们单位有个同事是彭老近亲，有人通过这个同事请彭老题字，首长写了一幅《远望》，受赠人老公是海员，算贴切，另一幅写《廉政》，那人拿到墨宝，回家一直没挂墙上。单位在财政出差文件之外，又规定只有领导出差可以双程飞机，一般干部只能单程，所以回来就得乘火车，途中要两天两夜。当时漳州市面上还少有水蜜桃，觉得北京水蜜桃便宜又好吃，便买了两箱要带回家，上车前手提行李在北京西站内排队等候就够累的，车上虽有空调但不冷，到站前发现大部分都烂掉，只得在郭坑站站台扔掉。当今物流业发达，大家早已不用这么折腾了。第三次的赴京是2000年，任务是经济责任审计，还包括大楼工程竣工决算审计。当年各驻外机构升格，要求经济责任审计。驻京办机构由副处升为正处，其他各驻外办转为副处。在京时曾联系过一位曾在漳州市审计局锻炼过的审计署干部，名叫王本强，他1992年武汉大学审计专业毕业，与另一位叫李海风的大学生分配审计署后直接到漳州报到，先在基层机关锻炼一年，当时王就安排在我们财金科。这次我特地去审计署找他，时隔才几年，他已是审计署农业司副处长。这人好学又擅长考试，考了不少专业资格证，多次被李金华审计长夸奖。后来被不断提拔，任过处长、审计署办公厅副主任、长春副特派员、广州特派员、农业司司长、新疆建设兵团总会计师、中央巡视组副组长、审计署政策研究室主任等职，现为副审计长。这趟特地去了怀柔慕田峪长城和红螺寺，慕田峪长城鲜为人知，克林顿到访后名气大振。几次到北京，都喜欢参观博物馆，其他人并不感兴趣，我就一人乘公交到处串。历史博物馆、革命博物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都去过，甚至还去了地处昌平郊区的坦克博物馆。在军博见到1964年7月7日在漳州打下的U2飞机残骸，很亲切。当年大中午先后两声巨响，随见两个东西朝南北不同方向坠下。二哥骑车去到颜厝坠机现场，U2一头栽进路边水田，他顺手撕下一小块黑色机身蒙皮，后来成了家里巷子外门的补丁。出军博后又一人参观中华世纪坛，觉得缺乏美感不如那些古迹。最后一次去北京是2002年冬天，天寒地冻，从机场坐在面包车上冷得发抖。第一次见识宾馆的室内暖气，穿了单衣在客房还觉得热，真不适应。前几次来都是秋天，这次衣服带得不够，出门还得向人借皮衣。游颐和园时，有人在湖面滑冰，发现原来结冰的湖面并非一平如镜。这次是市里组织的联合考核，还与几个部门一起，有政府办，人事局、财政局等。回程驻京办要帮大家购机票，经办人问我要几折机票，我回答当然越省越好，结果发现，大家都购全价机票，就我傻傻地买了打折票，不懂得全价票报销个人可以享受积分和里程奖励。
出差北京，还去过北戴河、山海关，住了一晚上，一位副主任同行，他后来援藏，任过多个职务，最后在市政协位上出事，还连累了一位女官员。也到过天津，驾驶员没来过天津，我手握地图帮他指路，玩了海河大桥、水上公园、平津战役纪念馆。之后二十年来，就再没去过北京，京城之行，留下不少杂忆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