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身边“不持枪的警卫”，死后为何与宋庆龄葬在一起

在上海万国公墓的宋氏墓地中，有这样一座特殊的坟墓，陵园中间是宋庆龄父母的合葬墓，东侧是宋庆龄的墓，但西侧的墓却不是宋家子女中任何一人的，上面写的是“李燕娥女士之墓——宋庆龄敬立”的字样。

这位名叫李燕娥的女士是谁？为何她不仅能葬在宋氏墓地当中，还能够和宋庆龄葬在一起？

宋庆龄的总管家

李燕娥其实是照顾了宋庆龄54年的贴身保姆，但她不仅仅是保姆，也相当于是宋庆龄的一个亲人，两人不管在生活中还是工作上都相互信赖。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她们同甘苦、共患难，也结下了血浓于水、情深如海的姐妹亲情。李燕娥始终敬爱着宋庆龄，宋庆龄则爱护着李燕娥。

李燕娥1911年出生于广东中山，一个十分贫穷的船工家庭。她从小父母双亡，依靠叔父抚养长大，长期跟随叔父在船上生活。16岁时，她由叔父做主许配给一个不务正业的混混，这人任性赌博，喝酒作乐，喝醉了就动手打骂李燕娥。

没多久，李燕娥不堪忍受丈夫的虐待，毅然决定出走。1927年她千里迢迢来到上海投靠同乡谭妈，谭妈曾经在宋庆龄家当过保姆。1927年，宋庆龄离开了汉口回到上海，就在这时，谭妈把李燕娥介绍给了宋庆龄。

当时孙中山刚去世不久，宋庆龄的心情十分不好，但听到了谭妈介绍了李燕娥的身世，得知她此前经历的苦难和不幸的婚姻之后，宋庆龄连声叹惜，十分同情地说：“你多么不幸，你多可怜呀。”随后就决定把她留下来，作为自己的保姆。

这让李燕娥感恩万千，当时就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说：“夫人，我愿意服侍您一辈子。”后来在宋庆龄的亲切关怀和大力帮助之下，不久李燕娥便解除了和丈夫的婚约。从此之后，李燕娥就终身不嫁，奉献出自己的青春年华，跟随在宋庆龄身边，忠心耿耿工作54年，直到病逝。

这一年，宋庆龄赶赴莫斯科，李燕娥则和何元光留下看管公寓，直至1931年宋庆龄从欧洲返回上海。1937年，李燕娥和宋庆龄一起离开上海，乘坐邮轮前往香港，住进了宋子文的寓所里。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香港遭到敌机狂轰滥炸。一次，飞机就在头上盘旋时，李燕娥不顾自己的安危，立即把竹扶梯架在旧墙上，奋力帮宋庆龄翻越墙头，搀扶到隔壁邻居家的防空洞避难。当时，宋庆龄对这件事十分感动，后来每次提起时都眼泪湿润。

一直到1941年，两人才离开了香港，又转战到了重庆。在重庆期间，宋庆龄的生活依然是由李燕娥奉侍在侧，共同生活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由当地友人介绍来的服务员谭明德，和一位汽车驾驶员。1945年11月，二人离开重庆，才终于回到了上海。

在寓所里，李燕娥的主要工作就是侍奉宋庆龄，端水沏茶，送早点、水果，传递文档和信函，传达宋庆龄的指示。对每件事，她都加以防范，以关心宋庆龄安全为重。李燕娥每天睡得最晚，睡前她要检查一遍家里所有的门窗是否关好、室内温度如何， 电灯、煤气、自来水的开关是否拧紧关好，以防止意外事故发生。

李燕娥每天早晨也起得很早，五点准时起床，打开门窗散气，接着开始打扫房间。虽然她的身材有些偏胖，但干起活来却是干劲十足，步履矫健。为了保持室内清洁、一尘不染，她还常常跪在地上，把角落擦得干干净净。

有时裁缝来家里量尺寸做衣服时，李燕娥会陪着宋庆龄一起，她就侍奉在侧，寸步不离，既当参谋，又做保卫工作。直到裁缝工作结束后，她再搀扶宋庆龄一起上楼。

每年大伏天的时候，李燕娥也是她格外忙碌，把孙中山先生的珍贵文物和宋庆龄的裘皮衣服等等都拿出来，用电风扇吹凉透后，再一件件折叠整齐，放回原来的地方，再加些樟脑丸防蛀。

接着还要叫来家中其他的服务人员，把宋庆龄放在书橱里的藏书和唱片、相簿等进行清洁整理工作。每一个物品都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再按照原样放回，加上樟脑丸防潮。

就这样连续几天的劳动之后，李燕娥会感到大汗淋漓、精疲力尽，但她从不叫苦，也毫无怨言，还总是乐呵呵地说：“这是夫人交给我的任务，为了保护好孙中山先生的珍贵文物和夫人的衣服，再苦再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因此，家里所有的物品都从未发生过霉变损坏现象。

甚至如今宋庆龄故居纪念馆的文物能够完整无损地保存下来，也确实离不开李燕娥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劳动。

在日常工作中，李燕娥也一直保持着严谨、细心的态度。对于家中的重要物品，她都会日夜看管好。其中特别重要的一只铁质深褐色的文件箱，她一直要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床旁，因为这是宋庆龄存放重要文件和贵重物品的铁箱。

宋庆龄逝世后在清理上海家里财产时，一些重要文件，比如毛主席和周总理邀请宋庆龄到北京开会的亲笔信，以及孙中山印章等物品，都是从该铁箱中取出来的。

李燕娥的目光也十分尖锐，一次，警卫秘书隋学芳把随身配带的一支小手枪装在了塑料袋里，挂在工作人员吃饭间的衣架上就走了。结果李燕娥发现后，大吃一惊地说：“这个人怎么这样随便，把手枪到处乱放，太不像话了！”

她立即把门锁上后就去找隋学芳，对他提出严厉责问：“你的革命警惕性哪里去了？万一手枪被人利用去干坏事，后果不堪设想。你作为宋庆龄的警卫秘书，负责安全保卫工作，责任重大，千万不可粗心 大意！”

姐妹情深，相知相依

李燕娥长期和宋庆龄生活在一起，逐渐受到了宋庆龄不少的思想熏陶，因此，她和宋庆龄在情趣喜好上十分相似。

每年清明节和西方的复活节，宋庆龄都会让生活管理员去采购鸡鸭蛋 30余斤，然后她会亲自到厨房指导，让李燕娥和钟兴宝共同操作，把鸭蛋染成五颜六色的样子，再包装成袋， 每袋装上12只，作为礼品分送给客人。

因为二人都没有孩子，所以她们都对孩子十分喜爱，经常会把福利院或者少年宫的孩子们邀请到自己家里来玩，大家一起吃饭、做游戏。特别是每年圣诞节和元旦的时候，家中都是一片欢乐景象，格外热闹。

因此，所有孩子们都会亲热地称呼宋庆龄为“宋奶奶”、“妈妈太太”，称呼李燕娥为“阿婆”。

在照顾家中环境和日常的工作中，李燕娥做得井井有条，无微不至。而在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上，宋庆龄也对李燕娥十分关爱和亲近。不在上海的时候，宋庆龄会经常把水果装在大信封或者是藤篮子里，托人带回来给李燕娥吃。

还有国外亲友送给宋庆龄的巧克力糖、苏打饼干、起司奶酪等物，她也总要留一份，和李燕娥共同分享这些好吃的美食。

宋庆龄不仅关心李燕娥的生活，还经常勉励她努力学习，读书识字，并不惜抽出时间亲自教她。宋庆龄教导她说：“学写字如做人，人要正，字要正，要从写正楷入手，学好写字的基本功，不写潦草字，使人看不懂。”

宋庆龄经常从北京寄来《人民画报》、《中国妇女》和其他学习资料，并将有关重要报道亲自用红笔划出来，让李燕娥观看了解。为了让她及时收听广播、关心国家大事，宋庆龄把自己心爱的“熊猫牌”半导体收音机赠送给她。

李燕娥的卧室在宋庆龄办公室外，靠近宋庆龄的卧室，但她们却在床头上互装了电铃。有事的时候，只要一按电铃就可以互通消息，李燕娥会立即赶到宋庆龄身边。有时候深夜了，宋庆龄也会悄悄地来到李燕娥的卧室，替她掖好被褥。

李燕娥的体重较重，原来睡的一张铁床较高，上床、下床不太方便。为了她的安全，宋庆龄特意嘱托管理员购买一张合适的床。宋庆龄的这一慈爱，让李燕娥惬惬意意地睡了将近20年。

宋庆龄居住在其他城市的时候，会常常和李燕娥书信往来，每周一封从不间断。收到宋庆龄情真意切的亲笔信之后，李燕娥会很快写一封回信，事无巨细地汇报家里情况。

但由于她没有受过文化教育，识字不多，所以她每次的回信都是由生活管理员代写的，写好后再由她亲笔签名。每次收到宋庆龄的来信时，李燕娥都十分高兴，匆匆上楼拆开后，就让生活管理员念给她听。

有时如果在一星期之后没有接到来信，她会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夫人怎么还没有来信？不知身体可好。” 还不时走向大门口传达室去询问。

这种焦急心情，也表达了李燕娥对宋庆龄的真挚感情。同样，宋庆龄如果没有及时收到李燕娥的复信，也会非常思念，甚至有时在晚上还亲自打长途电话来询问。由此可见，她们之间确实感情深厚，关系密切。

李燕娥的生日，宋庆龄也从没有忘记过，如果这天宋庆龄在上海的家里，她会提前几天交代别人去预定一只鲜奶大蛋糕，写着“生日快乐” 的红字，连同两大包的广柑、苹果送给李燕娥，作为祝贺生日的礼物。中午，家里会准备一碗红烧肉面，分送给每个工作人员吃，即一起向李燕娥祝贺生日快乐、身体健康。而当宋庆龄不在上海的时候，则会在她生日的前几天寄去一封热情洋溢的贺信。

不带枪的警卫员

自从宋庆龄在国家动荡时期表明了自己的坚定立场之后，就一度遭到了国民党特务的监视，为了便于监视宋庆龄，他们便想要买通宋庆龄身边的人，来得知她每天都干了些什么。

很快，李燕娥就被特务们盯上了，于是派出了一名女特务去接近，她先是和李燕娥套近乎，又送礼又请客。一开始李燕娥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和对方聊得来。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女特务开始明里暗里地向她打听宋庆龄的消息时，李燕娥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她向女特务随便应付了几句之后，回去就和宋庆龄说明了情况。宋庆龄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目的，她没有责备李燕娥，而是交代让她把礼物都还回去，并且断绝往来。李燕娥尽管没有什么学问，却有一双警惕的眼睛。

这次计划失败了，但特务们还是不愿意放弃李燕娥。在了解她过去有过一段短暂悲惨的婚姻之后，随即又派出了一个男特务，装扮成汽车司机，经常去到李燕娥外出采购的地方，装作偶遇。几次之后，二人顺利相识了。

为了避免李燕娥的怀疑，这次男特务不再打听任何有关于宋庆龄的情况了，决定先相恋在一起。当时正值青春的李燕娥，在这个男特务的花言巧语和故意讨好之下，很快就沦陷了。接着，她就将自己的恋情告诉了宋庆龄，甚至表示想要结婚。

宋庆龄听了之后虽然不舍，但为了李燕娥的幸福还是支持的，最后表示，为了对她负责，要先找人打听一下对方的底细。原本只是为了看这个男人的身世家庭，结果却得知对方竟是个特务。

这件事再次触碰到了李燕娥内心深处，她向宋庆龄表示，自己不会再谈恋爱结婚。尽管宋庆龄也时常会奉劝李燕娥，但她从此确实就一直陪伴在宋庆龄的身边。忠心耿耿的李燕娥，从此成了一个“不拿枪的警卫员”。

从“李妈”到“李姐”

一开始，宋庆龄称呼李燕娥为“李妈”，而她改口叫“李姐”的背后，其实还有一段鲜为人知、曲折跌宕的往事……

那是三年困难时期，宋庆龄家也和很多普通人家一样，食物短缺越来越严重。何元光是宋庆龄家里的厨师，孙中山原来家中的厨师，是宋庆龄从重庆带来的。同时他也是李燕娥的老乡，二人都是最早在宋家服务的工作人员。

有一段时间，李燕娥发现每顿餐桌上饭菜越来越少了，于是便去询问何元光。结果他却神色极其不自然地发起了脾气，还把矛头指向采购的人。最后在一次当面的试探之下，终于弄清了食物的减少确实和他有关。

面对铁的事实，何元光不得不低下了头，承认他实在是没办法，家里有五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要吃饭，是他把食品偷回家，供给了家中的妻儿老小。在这之后，李燕娥对何元光的监督更加严密了，一有空就来厨房看他做饭，等到他把饭菜都端上桌之后才离开。

在这样的处境下，何元光的心底也逐渐产生了仇恨，最终在一天早上，何元光在厨房里拿起一根铁棒，向李燕娥的头部打了下去，随后甚至还拿起了菜刀。幸好几位工作人员前来及时制止，合力制服了何元光，把他拖走看管起来，又立即把不省人事的李燕娥送去了医院。

庆幸的是，由于抢救及时，李燕娥的性命保住了。当时，宋庆龄正在北京开会，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家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告知她这件事。但纸总包不住火，就在一周一封信中断之后，宋庆龄感到十分不安，再三询问警卫秘书隋学芳之后，终于得知了真相，于是就立即回到了上海。

宋庆龄一进家门，看着李燕娥受伤的头部，心疼得流下了眼泪，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激动地表示：“为了我，你受苦了。”

这件事之后，宋庆龄也就正式地把“李妈”的称呼改为了“李姐”，并和李燕娥一起在楼上小餐室共同用餐。宋庆龄在给亲友写的信中，曾表示：“我们不再叫李妈，因为她的地位变了。我叫她李姐。她从原来的岗位上退下来了，现在作为我的管家和我住在一起。”

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宋庆龄把朝南的一把椅子推开后，笑着对站在一边的李燕娥说道：“李姐，这边坐吧，一起来和我吃饭。”李燕娥当时很激动，但她心中还是明白的，知道这是主座，自己是为夫人服务的，于是她便不安地回答说：“夫人，您是主人，怎么能这样客气，叫我怎么坐得下去？还是请夫人自己坐主座吧。”

宋庆龄听到后，抿着嘴笑道：“李姐，别这么说，你跟随我几十年了，工作勤奋，忠心耿耿。长期以来，我们相处得很好，早就像亲姐妹一样了。你坐我坐不都是一个样？”这一番话，让李燕娥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此之后，二人之间也是无话不谈了。

李燕娥这次恢复了之后，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经常头晕目眩，甚至慢慢地，日常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宋庆龄对此十分关心，便让李燕娥的养女李圆来寓所里，照顾她的生活。但李园却不是一个勤快的人，照顾李燕娥都是草草了事。

1980年3月，李姐在例行检查时被发现腹部有肿块，确诊了晚期癌症。尽管用了名贵的进口药来治疗，但最后还是因为病情严重，医治无效，宋庆龄称为“李姐”的保姆李燕娥，不幸于1981年2月5日这一天逝世。

安葬李燕娥

李燕娥从16岁开始，就在宋庆龄的身边工作，其间又跟随着宋庆龄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是宋庆龄十分信赖和依靠的保姆。李燕娥的去世，让宋庆龄非常难过，对其丧葬事宜，她也亲自写信给秘书杜述周，她指示：“我一直答应让李姐的骨灰埋葬在我父母的坟边头，要立她的碑，我以后也要埋葬在那里。记得我家在那里有八穴地。要把李燕娥葬在宋家的墓地里。”

宋庆龄对父母一直都非常敬重，每年的清明节前，她都要嘱咐李燕娥带着六盆瓜叶菊前往万国公墓里她父母的墓前去扫墓，以此来寄托对父母的哀思。决定把李燕娥葬在自己父母的坟头边，足以见她在宋庆龄心中的重要性。

随后宋庆龄又托人设计了李燕娥的墓，看过了尺寸等图案之后，她又亲自为李燕娥立碑：“李燕娥女士之墓 宋庆龄立”。在修墓过程中，宋庆龄也很心急，终于在一个月的时间修建好了以后，按照她的要求，为李燕娥在万国公墓宋氏墓地举行了简朴的安葬仪式，宋庆龄送了花圈。

而宋庆龄生前对自己的墓地也嘱咐过，上海是她的出生地，是她从事革命活动和居住时间最久的地方，有孙中山的故居，父母也都葬在上海，所以她希望去世以后，能安葬在她父母的身边。

对于自己具体葬在什么位置，她也有过指示：“李姐的骨灰葬在左边，平行的右边是我的。因为是小辈，都要比父母的墓穴低一些。”

1981年5月29日，宋庆龄在北京逝世。落葬的当天，由于宋庆龄没有子女，治丧办公室便派了六名武警战士，一名武警战士手捧着宋庆龄的遗像，另一名武警战士手捧着宋庆龄的骨灰盒，其他四名武警战士站立在两边。

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女性之一，宋庆龄却和她的保姆李燕娥一样，墓碑上的字都是由当时上海万国公墓的管理员李通海书写的。这也是宋庆龄自己决定的。

6月4日，在宋庆龄的国葬典礼上，宋庆龄的墓在她父母墓的东边，李燕娥墓在西边，这让曾在宋庆龄身边工作过的人员都非常感动。李燕娥能享受此殊荣，不由得让人对宋庆龄与李燕娥之间的姐妹情缘所深深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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